> 就在宇文皛和二百侍卫回来后没有多久,两名骑马的黑衣人缓缓来到了隋军营门前。
单雄信目光复杂,一路默默无语,显得心事重重,而徐世勣却一脸兴奋,尽管他少年老成,但想着见一见闻名天下的杨元庆,还是使他表露出了少年郎的一面。
“单大哥,你说他当年也是一个侠肝义胆的少年将军?”徐世勣好奇地问道。
“世勣,那是七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他变成什么样子,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想得太好,他现在毕竟是瓦岗寨大敌。”
“我不会,我只是想见见他。”
两人来到了隋军营前,老远便有岗哨士兵大喝:“站住!”
徐世勣朗声道:“请转告杨大将军,瓦岗寨使者求见!”
几名士兵进去禀报了,片刻,一名亲兵出来,问道:“来人可是姓单?”
单雄信拱手道:“在下单雄信!”
“请吧!大将军在帐中等候。“
亲兵带着他们二人向中军大帐走去,走到门口,两名亲兵上前搜了身,将他们随身剑和匕首都放进篮子里,“两位请吧!”
单雄信和徐世勣走进了大帐,只见杨元庆背着手站在一幅地图前,徐世勣还是第一次见到杨元庆,见他身材极高,肩膀宽阔,头戴金盔,身着铁铠,目光锐利如刀,仅仅是站在那里,便浑身充满了威严,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单雄信和徐世勣上前躬身施礼,“瓦岗寨单雄信和徐世勣参见大将军!”
杨元庆注视单雄信半晌,眼中露出一丝失望之色,淡淡道:“我们好久没见了。”
单雄信苦笑一声,“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身份再见大将军。”
杨元庆点点头,他的目光又落在徐世勣身上,“你就是徐世勣?”
徐世勣一怔,自己应该不是很有名才对,他怎么会知道自己?
“在下徐世勣,奉我家将军之命来和大将军谈判。”
“谈判?”
杨元庆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一句很荒诞之,他摇了摇头,“我并不想打击你们的自尊,但至少现在你们还没有资格和我谈判,我只是看你们的态度,来决定你们生死。”
单雄信扬起头道:“现在我们已经放了宇文皛和二百侍卫,距离大将军规定的一个时辰还差一刻钟。”
杨元庆看了他一眼笑道:“先不忙说这个,二位请坐!”
单雄信和徐世勣对望一眼,两人一起坐了下来,杨元庆命令亲兵,“给他们上两杯茶。”
亲兵给二人上茶,杨元庆这才对单雄信道:“说说你吧!怎么会到东郡,又怎么进了瓦岗?”
徐世勣站起身,“我去外面稍候。”
单雄信却一把拉住他,“不用!”
他把徐世勣拉坐下,便叹息一声道:“也没有什么不好说,上党郡人基本上知道。”
“仁寿四年武举结束后,我们回乡,我和大哥经人介绍,分别在郡衙和县衙各谋了一份职,前年我辞职回家,开了一家酒肆,生意很不错,大哥则做到仓曹参军,去年八月,朝廷下令上党郡运送五千石官粮去辽东,我大哥组织人力牛车,将粮食运去辽东,不料军方核查少了三百石,不容大哥解释,便立刻将他杀了,将尸首扔进辽河。”
说到这,单雄信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眼睛恨得要滴血,他又咬牙道:“我得到消息便决定造反,不料事机不密,被人告发,我的酒肆被官兵捣毁,二贤庄被烧,妻女和几十名手下被抓,我一怒之下杀了告密者,四处逃亡,后来来到东郡,在船上遇到翟大哥他们抢劫客商,结果翟大哥被我一脚踢下黄河,他便来拉我入伙,我见他们劫财不辱妇人,觉得不错,便加入了瓦岗寨。”
杨元庆沉吟一下便问:“你在瓦岗寨有妻儿家小吗?”
单雄信摇了摇头,“我的妻女还在上党狱中,我已托人去赎买。”
杨元庆注视着单雄信道:“如果你愿意脱离瓦岗寨,到我这边来,我可以让你做鹰扬郎将,如何?”
单雄信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兄长就是被官兵所杀,我已发誓,绝不为朝廷效命,而且还要推翻这个该死的皇帝,元庆,你过去对我的恩德,我单雄信不会忘记,但这件事,我很抱歉。”
杨元庆知道单雄信是个烈牛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让他更改,他笑了笑,又对徐世勣道:“那徐贤弟呢?有兴趣吗?”
徐世勣摇摇头笑道:“我不看好朝廷。”
“你们再考虑一下,这个机会,一旦错过,你们不会再有。”杨元庆依然在语重心长地劝他们。
单雄信和徐世勣几乎是同时摇头,杨元庆很无奈,尽管他早早地发现了这些金子,但每个人的人生轨迹不是他杨元庆能改变,他连自己的人生道路都几乎控制不住。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如果有一天,如果瓦岗失败,你们走投无路时,尽管来投奔我,我杨元庆的大门会为你们敞开,我会给你们一个前途,你们记住我今天的话。”
单雄信和徐世勣默默点了点头,他们记住了杨元庆的话。
“好吧!私事我就尽于此,下面我说公事。”
杨元庆看了看他们,脸上的笑容消失,他冷冷道:“既然瓦岗寨能按照我的吩咐将人送回来,我就给你们三个时辰撤离,三个时辰后,我的一万铁骑将踏平瓦岗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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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岗寨开始撤离了,一顶顶帐篷已经拆除,所有的武器装备和粮食物资运上船,也不走远,一艘艘小船将物资先运到水泽中的一座芦苇岛上藏起来,然后回来运送战马,而二千人异常忙碌,却有条不紊。
翟让坐在一块大石上,不舍地望着他带领弟兄们修建的几十栋木屋,这些屋子他带不走了。
这时,军师贾雄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我倒有一计,可以全歼杨元庆的一万骑兵。”
“你说说看!”
“从外面进入瓦岗寨,实际上就只有一条沙路,四周都是水荡,这条沙路最窄处只有十丈,等他们骑兵杀进瓦岗寨,我们就挖断沙路,使他们没有了退路,他们粮食断绝,不出三天,他们就将无力再战,我们便可以回寨将他们杀绝。”
“不可!”
徐世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恨恨地瞪着贾雄,“依你的主意,我们都会被害死!”
贾雄怒道:“我的主意哪里不好,你却反对,我倒怀疑你是不是得了杨元庆封官许诺,处处维护他!”
徐世勣大怒,指着他骂道:“你以为别人傻,真会把一万军全部杀进瓦岗寨,那只是别人的威胁之语罢了,你还当真?还有什么粮食断绝,人家不可以杀马吗?现在杨元庆明显是放过我们,你却不领情,还要去倒杀人家,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
四周已经围观了百名翟让亲兵,徐世勣的话让他们哄地笑了起来,贾雄面子挂不住,恶胆心生,猛地拔刀向徐世勣砍去,“你这个小贼,屡屡辱我,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就在这时,翟让突然拔刀,从后面一刀砍死了贾雄,他厉声大喊:“贾雄勾结官兵,欲颠覆瓦岗,其罪当死!”
贾雄是韦城大户,带了大量钱财投奔瓦岗,帮助瓦岗寨渡过最艰难的时刻,他也由此成为瓦岗寨二当家,但随着他掌握大权,他的短视、自负和愚蠢的一面便渐渐暴露出来,任人为亲,只提拔韦城县人,庸碌者得上,优秀者被压制,翟让已经对他忍无可忍,今天便利用这个机会,翟让一举除掉他。
“贾雄勾结官兵,颠覆瓦岗,已被诛杀,与旁人无关!”
命令一道道传了下去,翟让拍了拍徐世勣的肩膀,沉声道:“从现在开始,你接替贾雄的位子,单雄信为三当家,你们不负我翟让,我翟让也不会负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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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三个时辰的期限过去,通往瓦岗寨的沙路上马蹄声如雷,五千骑兵如一条长长的黑龙,风驰电掣般杀向瓦岗寨,远远的,一处芦苇荡中,几名瓦岗探子望着一路奔腾的隋军骑兵,五千铁骑所形成的气势足以摧毁一切、席卷一切,令他们心惊胆颤。
五千骑兵冲进了瓦岗大营,人已经逃走,只留下了几十栋大木屋和练习骑射的设施。
“踏平瓦岗寨,寸草不留!”杨元庆下达了命令。
大火熊熊燃烧,木屋被烧毁,工事推平,大门轰然坍塌,高高的旗杆被斩断,瓦岗寨的大旗从空中飘落,这是一种象征,意味着瓦岗寨被摧毁,尽管很多瓦岗将领都反对,但翟让还是这面大旗作为留给杨元庆的一个交代。
当天晚上,杨元庆率军离开瓦岗了返京,而一个月后,瓦岗寨的大旗又重新在这片曾被踏平的土地上空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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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七年十一月,杨元庆在京城被正式任命为幽州总管,总督辽东后勤辎重,与此同时,杨玄感因杀妻一案被御史台弹劾,杨广下旨,免去其礼部尚书及太尉之职,贬为东平郡太守。
从大业七年十月开始,崤山以东三十二郡再次爆发秋冬连旱,疫病流行,十月初三,黄河砥柱崩塌,堵塞河道,使河水逆流数十里。
一颗长长的彗星划过大隋夜空,引发天下人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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