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叫张大有，有两个儿子。</p>
老大张家宝，老二张家强。</p>
老婆死得早，他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把他们拉扯大。</p>
可是临了他却一个人孤独地死在了棚屋当中。</p>
养儿防老，养儿防老，养儿真的能防老？</p>
但是张大有好像并没有责怪两个儿子的意思。</p>
心念念自己的孙子张程鹏。</p>
张程鹏是老二张家强家的，老大张家宝有个女儿，早已嫁人去了外省。</p>
张程鹏是老人的骄傲，是大学生，是老张家的文化人，以后一定会很有出息。</p>
张程鹏是合州建筑学院的一名学生。</p>
合州建筑学院是二本大学。</p>
“你知道你孙子张程鹏学的是哪个专业吗？”</p>
张大有摇了摇头。</p>
“那他住哪个宿舍你知道吗？”</p>
张大有还是摇了摇头。</p>
“那你有他电话吗？”</p>
张大有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p>
“以前知道，后来他换了电话就不知道了。”</p>
“那这怎么找？”何四海皱起眉头。</p>
建工学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是随便问一个人，就能找得到的。</p>
“接引人大人，我知道怎么找到他呢。”张大有见何四海皱眉，赶忙说道。</p>
“哦，你知道？”何四海有些惊讶。</p>
“他经常在学校旁边的电脑房，我捡破烂的时候，远远地看到过他好几次。”张大有笑着说。</p>
“电脑房？”</p>
何四海有些诧异，这是什么地方。</p>
“他说的应该是网吧。”刘晚照小声在旁边说道。</p>
刘晚照明知张大有不是人，但却并没有多少恐惧，也不知道是因为经历了萱萱的事情让她对诡有着全新的认知，还是因为有着何四海在。</p>
何四海闻言有些恍然。</p>
学校附近网吧是最多的，学生上网的也多，一点也不稀奇。</p>
“你还是带桃子在车上吧，我跟萱萱去一趟。”何四海再次对刘晚照道。</p>
“行，我带桃子在附近逛逛，你们回来打我电话。”刘晚照说。</p>
大学附近夜晚特别地热闹。</p>
“走吧。”何四海拉着萱萱对张大有招呼道。</p>
一人一狗赶忙跟上。</p>
“小鹏从小就很懂事，那时候天天跟着我屁股后面爷爷，爷爷的叫……，最喜欢吃我给他做的炸肉圆，一次能吃八九个……”张大有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p>
何四海放慢了脚步。</p>
“桂香不太喜欢我，他说你现在这样对爷爷，就不怕以后你老了，我就这样对你吗？把他妈给气得，挨了一顿揍。”</p>
“桂香不让他总是往我那里跑，可他就是不听，还偷偷地把家里的菜给我端来。”</p>
“我跟桂香闹矛盾吵架，他总是挡在我面前护着我，其实桂香也就嘴上凶得厉害，还能动手打我不成？”</p>
……</p>
张大有不停地说着，仿佛张程鹏是天下最好，最听话的孙子，脸上尽是笑容。</p>
但是很快，他的情绪又低落起来。</p>
“可是小鹏长大，就不太喜欢去我那里了，也不喜欢什么事情都跟我说了。”</p>
“他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嘛，还是大学生，能跟我这个没文化的糟老头子有什么可说的？”</p>
“其实跟不跟我说话也无所谓，只要他能过得好，开开心心地就成。”</p>
……</p>
“呜呜。”黑娃子呜咽着，在他腿上蹭了蹭。</p>
“说实在的，他不来我还是挺想他的，人老了就觉得孤单，好在还有黑娃子陪我。”</p>
张大有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容。</p>
“我遇到它的时候，它小小的，跟个煤球似的，浑身脏兮兮的，我给了它一根骨头，它就跟着我跑，撵都撵不走。”</p>
“我想啊，反正我也就一个人，养着它也能跟我做做伴，说说话。”</p>
“这么些年，要是没有黑娃子……”</p>
“养了两个儿子又有什么用，还不如黑娃子呢，老婆子走得早，枉我辛苦把他们拉扯大又成了家……”</p>
张大有嘴上这样说，但是神色并没有多少怨恨，反而面带微笑，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p>
“咦，是小鹏，他从电脑房出来了，也不知道吃晚饭了没有？”忽然张大有一脸惊喜的看着前面。</p>
何四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前面三个年轻人并排前行，大声说着话。</p>
他们旁若无人地大声讨论着段位，讨论着新出的皮肤，讨论着哪个英雄用哪个技能……</p>
何四海一时也分不清哪个是张大有的孙子。</p>
“小鹏。”张大有喊了一声。</p>
三人闻声看了过来。</p>
走在最中间的年轻人皱了皱眉头，神情很冷淡地问道：“大晚上的，你来我学校干什么？”</p>
“他是你爷爷啊？”旁边两个人小声问道。</p>
“不……是。”张程鹏小声地说了一句。</p>
然后大声道：“你们先回去吧，不用等我。”</p>
说完大步地向着张大有走了过去。</p>
拉着他走到旁边灯光昏暗的地方，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你跑到我学校来干什么？”</p>
张大有闻言也不介意，笑着问：“你吃晚饭了没有？”</p>
“吃了。”张程鹏没好气地道。</p>
“你来学校，不会就是问我这个吧？”他再次不耐烦地道。</p>
“我就想看看你。”张大有说。</p>
“现在你看到了，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学校了。”张程鹏说道。</p>
“你上次不是说想要钱换手机吗？这个你拿去，看够不够，密码是你生日。”张大有拿出破旧的存折塞到他的手里。</p>
“存折？没卡吗？取钱还要去柜台，好麻烦的。”张程鹏嘴里抱怨着翻开存折。</p>
“卡我用不好，而且我也不知道存没存上去，他们要是骗我怎么办？”</p>
“你有多少钱啊，还骗你？一千二，这哪里够买手机的？”张程鹏不满地道。</p>
“我只有这么多了。”</p>
张大有仿佛犯了错的孩子。</p>
“行吧，我回家再找我妈要点，凑一凑，你回去吧。”</p>
“好，那我走了，你要好好读书，照顾好自己。”</p>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啰嗦。”张程鹏不耐烦地道。</p>
“唉~”</p>
张大有叹息一声转身就要离开。</p>
“等一下。”</p>
这时候张程鹏忽然叫住了他。</p>
“你吃晚饭了吗？”他问。</p>
张大有摇了摇头。</p>
“你等一下。”</p>
张志鹏跑到路边卖包子的地方，快速地买了几个包子回来。</p>
“拿去吃，赶紧回去吧。”他说。</p>
然后又从口袋里这里掏掏，那里掏掏的，掏出两个十块的来。</p>
“这么晚了，打车回去，下次不要专程来学校了，回去给我不就行了？”</p>
说完把钱塞在张大有的手里。</p>
“我回学校去了，崔子恒你们等等我。”他大步向着刚才两位同学追了上去。</p>
何四海拉着萱萱从旁边走了出来。</p>
张大有看着手中热乎乎的包子，苍老的脸上满是笑容，“小鹏是个很好的孩子是不是？”</p>
他仿佛在问自己，又仿佛是在问何四海。</p>
张大有拿着一个包子，也不嫌烫，咬了一大口。</p>
然后又拿了一个丢给围着他不停打转的黑娃子，“吃吧，吃顿好的，我们上路。”</p>
……</p>
PS：问大家一个问题，大家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小时候最喜欢的爷爷奶奶，变得无话可说了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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