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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丁在巴尔之外很少睡觉,他总是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有太多的问题等着他来下决策,他手下的行动也必需不断地被了解,并在适当的时候进行干预。
数千个灵魂寻求着他的指引,亿万条生灵则需要他的保护,星际战士体质允许他时刻保持警惕,缺少睡眠并不会对他有太大的影响。
只有在血棺大厅中进行休息时,他才能让自己的灵魂得到休息。
归根结底,他依然只是个人类,他需要睡眠,否则他也不会在战争结束后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旗舰。
这样的休息是很短暂的,几个小时后他就必须睁开眼,处理更多的事务。
包括与两位战团长的会晤。
当当他在床上辗转时,血色的梦境依旧折磨着他。
叛徒阿斯塔特正从燃烧着的世界上走过,叛乱原体带领着扭曲的军团行走在血腥之路上,亿万人类的尖叫正震撼着现实世界的基础。
银河正在不断波动着,恶魔大军从天空中的裂缝里冲了出来,黄铜的大钟敲响了末日的钟声。
毁灭!毁灭!毁灭!
但丁腹背受敌。在他的头顶一张巨大的面孔正逐渐显形,它正带着胜意俯视着但丁。
“荷鲁斯!”
但丁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张巨大的爪子向下伸出抓住了他,准备把他压垮。
“大人。”
一个苍老的声音混杂在这地狱的喧嚣之中。
“大人!”
随后,一双弱小的手正摇动着他的胳膊。
但丁突然醒了过来,他在梦境中可怖之物的刺激下双手突然伸出,遏住了那个苍老仆从的喉咙。
他牙齿伸出,面部充血,噩梦让他不由自主的将自身带入了战斗状态。
“大人,是我!”
阿拉费欧扭曲的手指徒劳地试图松开但丁的手,圣血天使战团长的獠牙伸了出来,这位血奴的心率在他的铁腕下急剧上升。
“大人,求你快清醒过来!”
下一刻,阿拉费欧喉咙上那令人窒息的压力消失了,但丁的脸渐渐明朗了起来。
阿拉费欧后退了好几步,但丁赶忙翻身下床,冲到了侍从武官身边,用几秒钟之前还在试图掐死阿拉费欧的手扶住了他。
“老伙计。”
自责令但丁说不出话。
“我……我非常抱歉,我伤到你了吗?我近来做的梦都十分阴暗,你没事吧?看着我!”
阿拉费欧靠在了一个沙发边上,但丁温柔地扶着他的脸,仔细检查。
仆从脖子上的掐痕已经在逐渐褪色。
“我没事,大人。”
看到对方真没事,但丁才勉强送了一口气。
“老伙计,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
“我将您吩咐的事情都做好了,准备等待您苏醒,但是——”
“请原谅我,你出色地尽到了你的职责,我却差点伤害了你。”
“没关系,大人。”
但丁抑制住了自己想要反驳他的冲动。
“什么叫没关系?我完全可能扭断你的脖子的,你离死亡不过一步之遥。”
“但我并没有死掉,大人。”>
阿拉费欧喘着粗气微笑道:
“是我让您休息的,我以后在侍奉您的时候会多加小心的。”
但丁露出了一抹微笑。
“至少你的精神没有收到什么打击,我的朋友。”
但丁看了一眼时钟,他有点记不得自己睡前的时间了。
“我睡了多久了?”
“您睡了不到五小时,大人。”
“五个小时?”
但丁原本计划就小憩三个小时,因为接下来有一场很重要的宴会——他要亲自与星界骑士那位声名鹊起的索什扬战团长会面。
“为什么没人来叫醒我?”
阿拉费欧正视着他主人的眼睛,他在服役之后足足花了半个世纪才敢第一次做出这样的举动,他也是被但丁允许看到自己脸的少数人之一。
他们都老了,只不过是按照各自的标准。
“因为我没允许他们这么做,您已经消耗太多精力了,大人。您必须休息。”
“我感谢你的关心,但我还有事务要处理,它们比我的休息要重要得多。”
阿拉费欧的手因为关节炎而扭曲得像树根一样,他用这双手颤抖着递出了但丁的毛巾。
但丁的目光停在了这双手上,年老的仆从看向了一旁,因为自己的虚弱而感到羞愧。
“我会休息的,你也应当去休息了。”
阿拉费欧颤抖的双手仍然向前伸着。
“您都没有休息,我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休息?”
“我们不一样,我们的命运不同,责任也不同。”
“您的责任比我的要大得多,大人,倘若我当初通过了测试的话,也许我身上的的负担也会与您相似,但是我并没有,我是一名仆从,不是一名天使尽管如此,我们都应当用自己的方式去侍奉帝皇,而我的方式即是帮您去尽可能地承担负担,不管这些负担有多小。”
“是的,我们都在侍奉。”
但丁接过了毛巾,阿拉费欧鞠了一躬,转身准备打开但丁的衣帽架,拿出新的内衬。
他的行动开始变得缓慢,每当他疲劳的时候,他的双手就会颤抖得更加厉害,而他现在越来越容易变得疲劳了。
一边是做为战士进行的一千五百年的征战,另一边是身为侍从进行的八十年的服侍,但归根结底他们二人都只是一名仆人。
但丁看着对方,忽然想到,倘若他有得选的话,他会不会和他的侍从武官交换身份?
但丁认为自己并不会自愿这么做,但如果他没有选择的话,他绝不会对此有任何怨言。
不管怎样,为帝皇效力就是为帝皇效力,没有什么高下之分。
所有人都有自己该扮演的角色,在这个方面上阿拉费欧说得没错。
他仆人身上的这种谦卑让他感到自愧不如。
“阿拉费欧。”
但丁温柔地说道:
“你今天为我做得够多了,感谢你为我免除了许多辛劳,我对此深表感激,现在去休息吧,这是命令。”
“大人,时间很紧,贵客已经在路上了。”
“我明白了,那便赶快为我着甲吧。”
他转过了头,不再面对阿拉费欧。
“当然,大人。”
苍老的仆从点点头,将一套崭新的内衬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