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一会儿功夫,慕容熙便跟着传讯的侍卫施施然的走了进来。看了在座的众人一眼,微微皱眉,“清漪,有事?”沐清漪浅笑道:“表哥,这几位说是有事相商,所以才劳烦表哥走一趟。不知…是否需要本相回避?”最后一句问得自然是慕容齐和慕容昭等人。慕容齐连忙道:“不必,不必,这事儿…其实跟沐相也有些关系。”
“哦?”沐清漪挑眉,淡笑道:“既然如此,表哥请坐吧。”
慕容熙在沐清漪下首坐了下来,平静的扫了一眼慕容齐和慕容昭,淡淡道:“在下已非华国皇室中人,不知两位有什么事情需要跟我相商?”慕容齐有些无奈的苦笑,望着慕容熙道:“二哥,当初的事情确实是父皇不对,但是…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难道你就真的不当咱们是兄弟了?”慕容熙淡笑不语,望着慕容齐的目光担着淡淡的嘲弄。现在慕容齐会说当初的事情是父皇不对了?只怕当初父皇下令废掉他的太子之位,下令抄了虚假的时候,他这些兄弟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当初落井下石的事情慕容齐也不是没有做过。事情已经发生,他就只当自己做人失败罢了,但是如今又何必再来跟他套什么交情?难道慕容齐以为,就凭现在的他能够影响到西越皇帝的决定么?
“不敢高攀,三皇子有话直说。”慕容熙淡淡道。
慕容昭有些不忿的瞪了慕容熙一眼,不耐烦的道:“三哥,你跟他啰嗦什么?一看就知道他记恨当初的事情,哪里会认什么兄弟情谊?你就直说便是了。”
慕容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望着慕容熙道:“二哥应该也听说过父皇将国库还有华国皇家数百年的财富都藏起来的事情了?”
慕容熙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慕容齐面上一喜,迟疑了一下望着座上的沐清漪道:“既然如此,华国国库的钱财如今自然是归西越所有。在下希望沐相能够将华国皇家的私产换给我们。”慕容齐说得理所应当,这个要求看似仿佛也不过分。就如同归顺了西越的那些华国商人,等到找到了被华皇抢走的财产之后大多数也都会还给他们的。毕竟以后这个国家还要靠这些人行商经营。但是慕容齐却显然故意混淆了一个观点。皇室成员和普通百姓是不一样的,普通百姓归顺西越之后便是西越子民,但是皇室成员就算归顺了也依然是战败之人,阶下之囚。西越对他们好,不是因为想对他们好,而是为了收买人心,让原本华国的百姓感受到西越皇帝的宽厚仁慈。如果他们认为可以凭借这一点来跟沐清漪谈条件的话,未免太过高看自己了。
沐清漪倚坐在椅子里,神色有些慵懒的望着跟前一脸正气的慕容齐微微垂眸。
魏无忌勾唇一笑,轻摇着手中折扇淡然道:“三皇子,各位是否搞错了什么事情?无论是华国的国库,还是华国皇家的私产,从西越接管建安城开始,都是属于西越的了。”
慕容齐脸色微变,沉声道:“魏公子这话怎么说的?皇家的私产,本就是属于我慕容家的东西,凭什么归西越所有?难不成…所有归顺西越的人家,沐相都打算抄家?”
沐清漪抬眼,淡淡地看着慕容齐道:“三皇子想知道为什么?很简单,因为…你们战败了,西越赢了,这是理当属于我们的战利品。有什么不对的?”看着底下的众人脸色渐变,沐清漪话锋一转,道:“不过…三皇子所,也未尝没有道理。华皇的私产…本相可以不要。但是……”
“但是什么?”一听沐清漪的话有了转机,众人心中都是一喜。他们这些皇室宗亲,原本自然是不用为了金钱而发愁的。但是现在华国灭亡,他们原本应有的封地,俸禄,还有一些土地等等自然都没有了,而原本府中存下的财富又能禁得住他们锦衣玉食多久?自然是格外的看重这笔巨大的财富。
沐清漪道:“华皇无道,以至民生凋零,百姓流离失所。皇家的私产各位只能取一半,另外一半必须拿来赈济百姓。各位必须以为华皇恕罪的名义,捐出一半的财富赈灾。”
“这……”慕容昭脸色有些难看,“一半是不是太多了?”华国皇家存了几百年的财富啊,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但是绝对足够让所有人震惊。但是如今硬生生的要拿出去一半,怎么能让人不心如刀绞。沐清漪抬眸,淡淡道:“有句话八皇子应该听过,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慕容家的财富原本不也是来自于华国的百姓么?更何况,整个华国的百姓只用一半,剩下的一半归在做的各位,也足够各位锦衣玉食几辈子了吧?”
“这…”众人有些犹豫不决。慕容齐皱眉道:“沐相,赈济的名义是否可以改一改?”如果他们说是为了父皇恕罪,那就等于认下了之前沐清漪所说的“华皇无道,以至民生凋零,百姓流离失所”的罪名,等于是将这次战争和华国灭亡的过错全部堆到了华皇身上。如此一来,慕容家的名声也差不多毁光了。一国君王昏庸无道导致灭国,这样的皇家还有什么好效忠好同情好关注的?
沐清漪挑眉,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慕容齐,断然的否决了他的意见,“不行。”
慕容齐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跟慕容昭对视了一眼终于还是松口了,点头道:“好,就依沐相所。”沐清漪满意地点头道:“很好,那么…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慕容齐皱眉,为了沐清漪的不爽快心中也有些不悦。但是他也明白自己现在根本得罪不起沐清漪,只得耐着性子道:“沐相请说。”
沐清漪含笑望着他,沉声问道:“华皇到底将那些宝藏都藏到哪儿去?”
大厅里,众人皆是一愣,齐刷刷的望着沐清漪。慕容昭皱眉道:“沐相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才说她根本不知道,不是耍他们么?沐清漪无奈地耸肩道:“本相不知道到底是谁告诉各位宝藏的消息的,但是很遗憾,本相倒现在也还没有太多的线索。”
“这怎么可能?父皇就在你手里!你怎么会不知道?”慕容昭不相信的道。沐清漪叹息道:“八皇子不信我也没办法。本相确实是刚刚放出了消息说我有了宝藏的下落,不过…那是为了稳定民心而已。事实上,本相刚刚下令从西越调集了一千万两白银到建安城来应急。相信过不了多少日子,应该就能到了。到时候,也能解了建安城的燃眉之急。至于真正的宝藏下落…本相无能为力。”
“沐相素来智计百出,我们怎么相信的话?”慕容昭冷笑道。
沐清漪摊手,淡淡道:“如果本相不想给你们宝藏,直接说不知道就行了。难道这建安城里,还有人敢威胁本相不成?八皇子,本相不知道到底是谁告诉你们的消息让你们来跟本相为难,但是…本相而有信,那笔宝藏找到了,慕容家的私产你们拿一般。若是找不到,各位也不要怪本相。若是被别人拿到了…各位能得到多少就是本相能够决定的事情了。各位有这个时间跟本相闲聊,还不如去问问给你们消息的人。”
慕容昭和慕容齐脸色微变,原本以为的大笔财富不过是个梦话空花,众人的心情自然不是十分美好。虽然不太能相信沐清漪,但是慕容齐也不得不承认沐清漪说得并非没有道理。如果她一点儿都不想给他们,直接推说不知道,以如今建安城里的势力他们也绝对不敢逼迫沐清漪的。如此说来…难不成他们一不小心被别人当枪使了?
沉默了片刻,慕容齐起身拱手道:“我等绝不敢跟沐相为难,只是这慕容家的财富关系着我等将来的生活因此难免有些失礼还请沐相见谅。我们相信沐相的话,也请沐相…对刚刚的承诺而有信。”
沐清漪微笑道:“人无信不立,这是自然。如果可以,西越并不想苛待了各位,也请各位明白本相和陛下的心意。”
慕容齐神色稍霁,道:“多谢沐相。随时如此…在下还是想要见见父皇,请沐相成全。”
这种事情沐清漪自然不会为难慕容齐。也明白慕容齐这是对他们还有些怀疑同时还想试试看能不能套华皇的话,“表哥?”慕容熙挑眉,淡淡道:“随意。”沐清漪笑道:“那就有劳表哥领三皇子和八皇子过去吧。不过,华皇身体不适,其他人就不要打扰他了。”
慕容齐和慕容昭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到底如今华皇的皇子也只剩下他们两个了,等到得到了财富自然是他们两个占大头,他们也不想让那些旁支的人知道的太多了。
“多谢沐相。”
慕容熙点点头,站起身来道:“走吧。”
慕容齐和慕容昭跟着慕容熙走了,剩下的便都是慕容家的宗亲,以及几位公主驸马了。沐清漪抬眼望去,果然看到好几个熟悉的面孔,明玉公主明月公主,还有…明慧公主。其他几位公主还好说,几个月不见明慧公主倒是变了不少。原本美丽的容颜显得很是憔悴,仿佛生了一场重病一般,就连眉骨都凸出来不少,再配上那定着沐清漪的凌厉目光,给人几分刻薄阴毒的感觉。
原本明慧公主对沐清漪并没有太大的仇恨,大约也只是单纯的看不顺眼而已。但是上一次在华国皇宫沐清漪却给了她这辈子从未有过的羞辱,更不用说,如今华国灭亡沐清漪在其中更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怎么能让明慧公主不将她恨之入骨?以至于,现在明慧公主眼中反倒是没有了原本心心念念的魏公子,只是死死的盯着座上笑容浅淡的沐清漪。
魏无忌自然也早就发现了明慧公主怨毒的目光,但是他同时也想到了几个月前自己倒霉的事情,还有当时某人差点气死他的论。于是也乐得坐在一边旁观好戏,横竖他距离沐清漪也不过是一臂之遥的距离,明慧公主就算是把眼睛瞪凸出来也伤不了沐清漪一根汗毛。
“明慧公主,有什么话要说?”沐清漪挑眉问道。明慧公主冷哼一声,有些阴阳怪气地道:“本宫怎么敢对沐相有什么话说?”旁边,明玉公主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拉了她一把。明慧公主却毫不留情的拍开了明玉公主的手,傲然的抬起下巴瞪着沐清漪。
沐清漪忍不住抚额轻笑,笑眯眯地望着明慧公主,柔声道:“公主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本相…从来不记仇的。”
魏公子撇了撇嘴角,端起手边的茶杯作饮茶的模样掩盖住自己唇角的抽搐。沐清漪不记仇?她直视不如容九公子那样什么鸡毛蒜皮的仇都记而已。上一次明慧公主那么惨,很难说是不是因为从前不小心的罪过某人的原因。
明慧公主显然也很受不了沐清漪,扬眉道:“这可是你说的?”
沐清漪挑眉,点头笑道:“这是自然。”
这个白痴!在座的众人齐刷刷的望着明慧公主,显然是没有一个人相信沐清漪的话。明慧公主冷笑一声道:“既然是你要本宫说的,那本宫就不客气了。沐清漪,你身为华国肃诚侯府的嫡女,父皇亲封的明泽公主,不顾年父皇的恩典就罢了,居然还敢勾结西越皇帝颠覆华国,果真是跟你那个父亲一样的阴险无耻,无情无义。你居然还还意思留在京城里,本宫真是看到你就……”
一道人影闪过,明慧公主说了一半的话顿时卡住了。只见原本站在沐清漪身后的天枢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明慧公主身边,一只手卡着明慧公主的脖子。被他这么卡着,不过片刻明慧公主的的脸就开始发红,显然是喘不过起来。有些痛苦的抬手想要拉开天枢的手,但是凭她那连三脚猫都算不上的功夫,哪里能够撼动天枢?
“真是看到本相就怎么了?”沐清漪含笑望着明慧公主,微笑道:“你怎么不说了?”
她怎么说得出来?!众人在心中齐齐吼道。
沐清漪有些惋惜的道:“本相也觉得明慧公主对本相肯定有不少意见,却没想到原来有这么多。公主别着急,慢慢说。本相说过的,本相不记仇。一般不是什么大仇…本相都是当场就报了的。天枢,放开她。”
天枢轻哼一声,抬手将明慧公主扔到了一边。沐清漪这几句话的功夫,明慧公主却是几乎体验到了死亡的滋味。一张本就憔悴不堪的脸憋得有些发青,一被扔到地上,根本顾不得被摔疼了,只是猛地咳嗽不断。等到终于喘过了气来,明慧公主方才抬起头来,惊恐的望着坐上的沐清漪。沐清漪靠着椅子扶手,淡淡问道:“公主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明慧公主惊惧的望着她,连连往后缩了几步坐在地上不敢起来。明慧公主的胆子并不大,以前有华皇撑腰肆意妄为,如今华皇不在了又有谁还能护着她?只可惜,她虽然明白了如今的情势却看不清楚自己的分寸。即使今天不得罪沐清漪,未来只怕也免不了要得罪别人。
沐清漪叹了口气,道:“既然公主没有什么要说的,那么就听本相说几句吧。本相初掌建安城,许多地方都有些力不从心。因此,本相自问对华国皇室素来都还算客气,但是…即使如此,本相依然不希望有人再来冒犯本相的威严。否则,公主要本相如何再处理政事,治理百姓?今天就免不了,要让公主受些苦了。希望过了这次,公主能够明白什么叫做审时度势。”
“你…你想干什么?”明慧公主惊恐地望着她。
“拉出去,杖责三十。”沐清漪悠悠道。
“你敢!”明慧公主震惊地叫道。沐清漪淡淡一笑,根本就没有理会她的怒吼。门外,早已经有等候着的侍卫进来,毫不怜香惜玉的拉起明慧公主往门外走去了。侍卫也不挑剔,根本不用选用刑的地方,直接将人拉到门外就啪啪啪的开打了。杖责和明慧公主惨叫的声音清楚的传进大厅里,满大厅坐着的皇室宗亲神色都有些僵硬,望着沐清漪的眼神也更多了几分谨慎和戒备之色。
原来这个清丽绝俗的美丽女子并不想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心慈手软,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么软弱可欺。想到此处,有不少人脸上都涌起了一丝担忧和后悔。早知道如此,就不来了。众人心中都很清楚,沐清漪并不是因为明慧公主的无礼而打她,想法的,其实一直都是沐清漪自己诱导明慧公主说出那些冒犯的话语来了。目的,自然是为了警告其他的人。
听着门外源源不断的惨叫声,众人不由得一抖,仿佛自己身上也在隐隐作痛了。
魏公子坐在一边,含笑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沐清漪,挑眉淡淡一笑。
慕容熙暂住的院子里,慕容熙从容地站在一边看着目瞪口呆的慕容齐和慕容昭兄弟俩。好半晌,慕容齐方才从不远处那个正蹲在地上玩泥巴的人身上收回了目光抬起头来,有些呆呆地问道:“二哥,你说…他、他是父皇?!”
这怎么可能?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皇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虽然身上穿着的衣服显然是新的,但是却已经弄得一声狼藉,还有那一头纠结杂乱的白发,满脸灰尘的脸,和手里正在捏着的泥块以及完全听不明白的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是父皇?!
慕容熙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玩得津津有味的华皇,淡然道:“事实上,一个时辰前他还是干干净净的。”
一个时辰前,也就是刚刚起床的时候。不过一个时辰就将自己弄得比外面的乞丐还要狼狈,这是他们那个总是一副端庄肃然的父皇?!
“怎么会这样?”不仅是慕容齐,就是慕容昭也一样接受不了如此大的反差。慕容熙不以为意,沉声道:“据说是受不了刺激,疯了。”慕容熙当然知道不只是如此,之前魏无忌在华皇头顶拍了那一下慕容熙并没有忽略,但是这些却也没有必要告诉慕容齐和慕容昭。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你们要见的人已经见到了,有什么话尽快说吧。”
人都变成这样了,他们还说个屁啊?
慕容昭盯着华皇半晌,终于还是觉得有些受不了嫌弃地避开了眼去,定定地盯着慕容熙道:“父皇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你们对父皇用刑,掏出了宝藏的秘密之后才将父皇害成这样的?”
慕容熙淡然道:“你想太多了。”
慕容昭冷笑一声道:“你心虚了?一定是你…一定是你知道了宝藏的下落,想要隐瞒下来才害的父皇如此的!慕容熙,宝藏不是你一个人的,识相的话立刻交出来!”慕容熙神色微冷,淡淡地凝视着慕容昭,问道:“我不教,你想如何?”
“你!”
“八弟!”慕容齐连忙抓住慕容昭,含笑对慕容熙拱了拱手道:“八弟脾气不好,还请二哥见谅。二哥,沐相说得对,那些宝藏二哥一个人也用不完,何必如此?咱们还是兄弟不是么?”
慕容熙淡淡地看着他道:“我说过了,我不知道,你们不信我能如何?”
慕容齐眼中闪过一丝怀疑,面色确实是丝毫不漏,只是笑道:“臣弟自然不敢怀疑二哥的话,毕竟…沐相也在找这笔宝藏,但是…如果二哥有什么线索,还请告知弟弟们一声。如今国破家亡,咱们兄弟以后就靠这些财富来度过余生了。”
慕容熙淡然不语,慕容齐拉着还想说什么的慕容昭往外走去,“臣弟先告辞了。”
“你们不将父皇接回去么?”身后慕容熙淡淡地问道。他不说还好,一说慕容齐走的更快了。他们费了大半天的力气,已经很确定了父皇已经变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如今这样的情形,谁还有空供养一个傻子?
“三哥!”院门外,慕容昭幼稚不甘心地叫道,“你当真相信他什么都不知道?”慕容齐无奈地道:“不相信又如何?以后经常来拜访二哥吧,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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