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越帝有些赞赏的看了沐清漪一眼,倒是难得的有眼力,而且不贪婪。桌上的这些东西都是慕容煜送给西越帝的新年贺礼,每年朝中权贵官员们送上的贺礼总是大同小异,反倒是药王谷的东西显得格外的奇特有趣一些。桌上的这些东西,有价值连城的奇珍,同样也有只是看着新奇的小玩意,这个白衣少年看上去却神色从容淡定,眼中没有丝毫的贪婪之色。果然不愧是华国顾家的人,世代书香,相门世家,教养品行果然不同。
至此,西越帝对顾流云留在容瑾身边也更放心了几分。
在众人的注目中,沐清漪淡然的退回容瑾身边,把玩着手中的刚刚得到的檀木雕花折扇。容瑾挑了挑眉,含笑看了一眼道:“到不愧是药王谷的东西,这扇子子清拉着玩儿倒是不错。”
确实是一把很不错的扇子,不过其价值却不在扇子本身,而在那看似不起眼的扇坠上。扇坠是两颗碧绿如翡翠的珠子串在一起的,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容瑾深吸了一口气笑道:“药王谷的清宁香,传说可解世上大多数迷药。”
旁边灵枢含笑赞道:“豫王殿下果然见多识广,正是药王谷的清宁香。”
沐清漪有些好奇的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果然是淡淡的香味宁神醒脑。沐清漪本身也是调香高手,不过片刻间便已经辨出了其中大部分的香料,只是药王谷的香料里面只怕也加了有特殊的药材,倒是需要请教一下医术高明的医者,说不定她就能够自己调制出清宁香了。
容瑾显然打得也是这个主意,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灵枢便偏过头去将沐清漪拉到自己身边了。
西越帝看着眼前一脸羡慕的众皇子皇子妃,道:“罢了,你们也过来各自选一件喜欢的吧。”
众人大喜,连忙谢过父皇。倒不是他们有多看重这些东西的本身的价值,他们看重的是皇帝赏赐东西这件事所代表的意思。
“昏君,纳命来!”一声厉吼,之间一道黑影从外面一跃而起如一道箭一般的冲进了暖阁,朝着坐在桌子后面的西越帝自从而来。
容瑾正拉着沐清漪到自己身边,刺客从他面前经过他却连眼睛都没有动一下。眼看着刺客就要冲到西越帝跟前,众人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大声惊呼起来。容琰容瑄等几个皇子更是奋勇的扑上前来想要救驾。
那刺客的武功似乎不弱,很快便跟几个皇子打了起来。其他人帮不上忙只得躲到一边,有人往外高呼有刺客。一时间,原本一片和乐融融的皇宫顿时混乱起来。
不知从何处用处许多的黑衣人,纷纷扑向小楼上的暖阁和在楼下走廊各处观赏焰火的朝中大臣与家眷们。
本就不大的暖阁里惊叫声四起。容瑾拉着沐清漪往后退去,混乱中,沐清漪有些惊讶的发现被行刺的主要目标的西越帝竟然依然十分淡定的坐在桌子后面连动都没有动一下,显然是笃定了那些刺客根本就伤不到他。
这一刻,沐清漪不得不承认西越帝不愧是西越建国以来最厉害的几位帝王之一,就只是这份临危不乱的功力便不是一般人所能及的。
很快,便有宫中的侍卫冲进来救驾,随便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王妃们一起送出了暖阁,送到安全的地方去。而同样手无缚鸡之力的顾流云和豫王殿下自然也被归入这其中。只是此时,整个皇宫里一片混乱不堪,又有哪里是真正安全的?刚刚一出门,一个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女眷就被迎面而来的一剑砍刀在地,又是引起一阵惊呼。
容瑾从容的拉着沐清漪心安理得的被侍卫们保护着除了暖阁,便找了一个人少不起眼的地方停下来了。
“停在这里干什么?”沐清漪皱眉。容瑾淡淡道:“暖阁太小了,他们一会儿也会出来的。”
果然,不一会儿功夫原本在暖阁里打斗的人们都纷纷冲了出来,继续在雪地里打斗起来。
“九哥!”东方旭身上月白的锦袍也染上了不少鲜血,提这样一柄染血的长剑冲到两人跟前来,笑道:“子清,你们没事就太好了。”
容瑾轻哼一声,“我们能有什么事?倒是你…不去保护襄城公主,在这里干什么?”
东方旭笑道:“母亲自然有父亲保护,哪儿有我什么事儿啊?九哥不是不方便么?我来保护你们啊。”沐清漪知道他是指的容瑾不便展露武功的事情,看来东方旭和容瑾的关系当真是不错。居然知道容瑾这么多的秘密还没有被灭口,“那就有劳东方公子了。”
东方旭长剑一扬,笑眯眯道:“子清不用客气。保护美人是本公子应该做的事情。”
三人靠着花园中的假山石后面,因为是晚上倒也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看着白茫茫的花园中刀光剑影交错,淡淡的血腥味将原本大年夜的喜庆抹的一干二净。
很快,宫中的侍卫纷纷赶到,将这些刺客团团围住。刺客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之后更有了南宫绝的加入之后,更是一面倒的崩溃。这还是沐清漪第一次见到南宫绝,只见苍茫的雪地上一身银灰色锦衣须发灰白的精瘦老者手中一柄大刀舞的虎虎生风。
南宫绝手中的刀显然是随手从别人手中夺过来的,南宫绝本人擅长的也并不是刀法。但是即使如此,一柄普通的长刀在他手中也舞出了一代宗师的风范,即使是沐清漪这样不会武功的人也不由得看的赞叹不已。
“你不如他。”半晌,沐清漪在容瑾耳边低声道。
武功高下沐清漪不懂,但是那种玄之又玄的气势沐清漪却是能够感悟到的。无论是容瑾还是哥舒翰和聂云,都不如南宫绝。不过以容瑾的年纪也却是不必与南宫绝比。南宫绝在十八九岁的时候绝没有容瑾如今的武功修为。
容瑾轻哼一声也不辩驳,俨然是承认了自己不如南宫绝。
有南宫绝出手,也不过片刻之后场面便已经彻底控制住了。当南宫绝的刀架在了最后一个此刻的脖子上的时候,南宫绝沉声问道:“什么人,胆敢入宫行刺!”
却不料那刺客只是冷笑一声,瞪向西越帝厉声道:“昏君,这一次杀你不是,下一次便是你的末日!”话音刚落,那刺客竟然主动将脖子往南宫绝的刀锋上一撞,当场身死。
花园里一片寂然。
西越帝扶着梁斌的手走了出来,看着雪地里遍地的血色面沉如水。身为帝王,一生中不遇到几次刺杀简直是说不过去。而西越帝因为这些年的倒行逆施,遇到的刺杀自然是更不少。今晚的阵势显然还不被他看在眼里。
只是冷冷的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沉声道:“拖下去。”
立刻又宫中侍卫上前,有条不紊的将尸体拖下去,打扫雪地,等到众人重新回到大殿的时候外面的血色也早已经重新被雪掩埋了。
“瑾儿。”西越帝扫了一眼满殿的群臣和皇子,沉声唤道。
容瑾慢悠悠的拉着沐清漪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提着剑的东方旭。看到容瑾没事,西越帝这才放心的点点头,“没事就好。”
东方旭笑道:“陛下,有旭儿在,九舅舅怎么会有事呢?”说着还得意的扬了扬手中带血的剑。看得下面的靖远侯脸色一沉,“旭儿,放肆!谁准你带剑入殿的?”
东方旭一怔,这才想起来连忙将手中的剑一扔,摊摊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反正剑也不是他的,扔了自然也不可惜。
西越帝不以为忤,笑道:“看来旭儿武功不错,靖远侯也算是后继有人了。”靖远侯没好气的瞪了东方旭一眼,谢过西越帝的夸奖。
在座的众人却都明白,东方旭带剑入殿的罪名是可大可小,但是西越帝看在他保护容瑾的份上,必然是不会责罚他的,不仅不会责罚还会大大的嘉奖,“好孩子,靖远侯之子东方旭文武双全,保护皇子有功。嗯…赏黄金千两,宝剑一柄。明儿去御林军报到吧。”
东方旭眼睛一亮,“多谢陛下。”御林军不同于宫中侍卫,那是正规的西越军人,而且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就是他的父亲靖远侯甚至是南宫绝这些名将曾经都在御林军里待过,可说是西越帝的心腹中的心腹。
西越帝这话一出,众人纷纷羡慕不已。同时暗暗扼腕早知道陛下的赏赐这么容易,他们拼死也要去保护九殿下啊。
刚刚遇刺,即使没什么大乱子,西越帝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冷淡的扫了众人一眼,留下了庄王端王秦王等几个王爷和南宫绝,就让其他的人都回去了。
出了宫上了马车,马车刚刚启动准备回豫王府一个人影便飞快的串了上来。东方旭讨好的看着容瑾道:“九哥……”
容瑾斜歪着靠在马车上,淡淡的扫了东方旭一眼道:“不跟着靖远侯回家,跑来这里干什么?”
东方旭有些扭捏的笑道:“这不是…想谢谢九哥么。要不是九哥,我怎么能进御林军呢?”西越帝对那些功勋卓著的将领防的很严,南宫绝一代名将武功盖世,除了战事起的时候在外领兵打仗,其他时候连一步都出不了京城。美其名曰是在京城伴驾,实际上却是将他跟西越的百万大军分割开来。
东方旭的祖父,前代靖远侯曾经也是一代名将,名气也未必输给现在的南宫绝对少。自从前代靖远侯去世之后,西越帝将大公主下嫁东方家,东方旭的父亲却是连兵权的边儿都摸不到。虽然也打过一次仗,颇有些建树,这些年却基本上等于赋闲在家。
长此以往,南宫旭即使是皇帝的外孙,也只能沦为京城中无所事事的纨绔。今天却因为保护九皇子有功,西越帝一时龙心大悦而将他编入御林军,虽然以后可能还是会受到打压,但是又机会上进总比真的天天在京城里到处先皇看谁家的姑娘公子更漂亮好一些。
容瑾轻哼一声,似乎不屑说话。
沐清漪有些惊讶的挑眉道:“你知道今晚会有刺客?”
容瑾道:“皇宫里的事情不就是那么几件,有自然是好,没有也不亏。倒是你……”容瑾斜眼看了一眼东方旭,“怎么会知道今天宫里会出事的?”
东方旭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个么…九哥你知道我有不少朋友么。这个…有的地方消息最是灵通,不小心听到一些风风语。”东方旭纨绔之名满京城,平日里也最爱结交那些三教九流的人物,更喜欢混迹于茶楼酒肆烟花之地,自然能听说不少的小道消息。
“风风语?”容瑾挑眉,有人要进宫行刺这种事情原来在东方公子心中只是一些风风语?
东方旭为难的道:“我说的是真的啊,只是听说最近京城里来了不少人么,我估计着…这一年半载的宫里总是要闹上一两次的,我要是跑进宫去跟陛下说有人要行刺,若是真的有还好说,要是没有我可就完了。”
容瑾挥挥手,不在意的道:“算了,有没有人要行刺跟本公子也没什么关系。以后……”
东方旭讨好的凑上前,“以后有什么消息我一定立刻禀告给九哥。”
容瑾扬眉,“我只是想说以后别往那些地方乱跑。既然你这么有心,本公子就笑纳了。回去吧,免得靖远侯担心。”说完,容九公子毫不客气的挥手赶人。
东方旭无奈,只得自己掀起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清清在想什么?”马车里一时间有些安静,容瑾睁着眼看着靠在马车上沉吟不语的沐清漪问道。
抬眼看了他一眼,沐清漪微微蹙眉道:“在想今晚的事情。”
容瑾轻哼道:“这些年,宫里有刺客的事情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连老头子自己都不想了。”老头子杀的人太多,想要他命的人自然也就更多了。想也没用,还不如多抓几个刺客通通杀了。
沐清漪扬眉道:“你没听到那个刺客死之前说的话么?这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那些人显然不是普通的刺客,全部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人暗中拥有一个如此大的势力,九公子你居然一点儿都不担心?”
容瑾若有所思,“清清的意思是这些人不是那些看老头子不顺眼或者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
沐清漪道:“不共戴天之仇可能是真的,但是…只怕也不完全是为了报仇。若是要报仇,绝不会选在昨晚那种时候以那样的方式出现。”昨晚几乎整个京城的文官武将都在,单说一个南宫绝就很可能让那些刺客的计划功败垂成。
容瑾轻叩着手边的马车坐垫,淡淡道:“刺客只是想要让老头子在文武百官面前丢脸?或者说…是想要给老头子找不自在?”
沐清漪抿唇笑道:“很有趣的人是不是?”
“那又如何,只要不来招惹本公子,本公子才懒得管他呢。”容瑾扬眉笑道。沐清漪叹息,看得出来容瑾对西越帝这个父亲当真是感情少的可怜。之前那刺客从容瑾跟前冲过的时候他别说是担心了,连眼神都没有变。仿佛那刺客不是想要杀他的父亲,而是要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容瑾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声笑道:“清清不用担心,老头子年纪虽然大了,身手却还不弱,只不过这些年没有需要他动手罢了。怎么可能被那种程度的刺客杀了。”
沐清漪莞尔一笑,她倒是忘了西越帝年轻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文武双全之辈。只是当了皇帝之后渐渐的收敛起来了。这些年来,也没有人知道西越帝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或者有多底。但是既然容瑾提起,想必是不弱的。
“所以…想要刺杀老头子是不行的。”容瑾有些遗憾的叹息道。
“……”
回到豫王府中,步玉堂薛任等连忙迎了出来。宫里出了刺客的事情现在宫外的人自然都已经知道了,看到两人平安回来才纷纷松了口气。
容瑾看看天色,竟然已经将近子夜,挥挥手让步玉堂等人退下,拉着沐清漪笑眯眯的道:“咱们这也算是守岁了吧,不如清清陪本公子一起守岁如何?”
沐清漪看着时间果然已经差不多了,莞尔一笑道:“既然王爷有此兴致,自然是奉陪。”
两人守岁,也只是在清宁轩里小院中的一处凉亭里。凉亭四面都被封上了,里面燃着暖暖的炭火,倒也是暖意浓浓。命人送来了几个小菜点心和一副好久,就着外面的雪景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沐清漪浅酌了一口酒,一股热气顿时扩散到四肢百骸。原本还有的一丝寒意也跟着消失无踪。容瑾愉悦的靠着椅子望着外面的雪景,一手端着酒杯懒洋洋的喝着酒感叹道:“本公子还没有跟人一起过过年呢。”
沐清漪有些惊讶,“往年九公子怎么过年?”
容瑾淡淡道:“心情好便去宴会,心情不好就在梅园里睡觉呗。”
沐清漪想起那面积颇大的梅园,梅园中此时所有的梅花早已经盛开。还有那园中孤零零的一座小楼,想象着这样一个冰冷的夜晚,本该是万家欢庆的日子,一个小小的孩子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小楼里,闻着那寒冷的幽香入睡,一年又一年……
心中不由得一酸,轻声道:“以后我陪你过年。”
容瑾点头,“以后本公子也陪着清清过年。”
沐清漪浅笑,容瑾虽然父亲兄弟诸多,在这偌大的皇城里却仿佛永远都孤身一人一般。而她除了表哥和大哥,在这世上也没有别的亲人了。两人做伴倒也不显得那么孤单。
“清清可要听本公子弹琴?”容瑾笑道。
沐清漪含笑道:“能听九公子弹琴,自然是我的福分。洗耳恭听。”容瑾皱眉道:“本公子弹得没有清清好听。我先给清清弹,然后清清再谈给我听?”
沐清漪点头,容瑾起身翩然而去,不多时便抱着一具素琴走了进来。也不挑剔随意的坐下,双手请拨了琴弦,悠悠的琴声自指间流出。
以沐清漪的水准来看容瑾的琴弹非常的不错,甚至比她更好。这让沐清漪不得不感到惊讶,要知道容瑾与普通的皇子是不一样的。可以说,容瑾基本上没有接受过什么正规的皇室教育。八岁之前的容瑾甚至连认字都是薛任教的,薛任只是个普通的太监,自然也交不了他太多的东西。比起才三四岁之前就开始启蒙的天家皇子来说,八岁才开始启蒙的容瑾起步就比一般人晚了不少。而八岁之后西越帝对容瑾的溺爱也从不要求他学业要多少,容瑾能有如今这样的能力和成就,确实是要归功于他天生聪慧了。
对上沐清漪惊讶的目光,容瑾淡淡笑道:“梅园里有一具母妃留下来的古琴。小时候没什么事就经常玩儿。”沐清漪也发现了容瑾弹琴的指法不顺十分的规范,可见却是不是什么名师教授而是无师自通的。
“弹得很好,比我好。”沐清漪轻声道。曾经有人点评过她的琴声,在她是顾云歌的时候,说她的琴声技法高明悦耳动听却难以入心。顾家大小姐即使性格温婉大气,琴声却总是不可避免的带着一丝丝的高高在上。
后来顾家剧变,挽云的琴同样也号称京城一绝。但却伤于幽恨,令人闻之心酸,有失琴作为乐之礼器的悠远、平和、大气。再之后,她的琴声竟渐渐地染上了一丝锋利和杀气,倒是距离当年先生教授的琴之一道越来越远了。
容瑾的琴声更加让人惊讶。因为他的琴声里什么的没有,并不是说他的琴音毫无感情。而是所有的感情都是他自己的,与旁人无关。而容瑾弹琴的时候心中却是无情的。旁人听了只觉得回味悠长难以自拔,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体味出弹琴者的心情,也就更加的想要继续听下去了。
悠悠的琴声在子夜的夜空中回荡着,沐清漪靠着椅子迷迷糊糊的陷入了沉睡。失去意识之前,她有些迷糊的想着,容瑾的琴声和他的心一样,都是虚无。一种比寂寞更寂寞,比怨恨更怨恨,比痛苦更痛苦的感觉。寂寞到了尽头便忘记了寂寞,怨恨到了极点,便没有了怨恨,痛苦到了极致就忘记了痛苦。容瑾的心中…什么也没有…
看着眼前沉睡中的宁静容琰,原本拨动琴弦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如果沐清漪此时醒着的话必然会听出琴声中的变化……
“碰!”
琴声骤停,容瑾起身轻轻掩住了沉睡中的人儿的双耳,让外面喧天动地的抱住声无法打扰到沉睡中的人儿。容瑾低头看着沉睡中秀眉微蹙的沐清漪,低低一笑在她眉心落下了一个浅浅的吻,“清清,新年快乐。本公子很高兴呢。”终于不是一个人了,只要有她在身边,即使是睡着了,即使她什么也不说,他也感觉到无比的欢喜和满足。仿佛只要有她在,这世界便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也能觉得满足而安乐。这一刻,仿佛那些野心抱负算计都不在那么重要了,只要她一直在他身边即可。
“清清,只要你永远在我身边,容瑾…的命都可以给你。”淡淡的雪光照在凉亭里,黑衣的俊美青年俯身亲吻这椅子里熟睡的白衣少年,竟仿佛一副无比美丽的画卷。
凉亭外,步玉堂举着伞默默地站着,抬头有些茫然的望着又开始飘雪的天空。皇城的冬天似乎总是下雪。
“进来,何事?”容瑾自然早就察觉了外面的人,也不在意只是神色冷淡的看着亭外的步玉堂。
步玉堂并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口低声道:“启禀王爷,刚刚城中正在各家各户搜寻刺客。”虽然容瑾和沐清漪并没有告诉他,却也没有刻意隐瞒,以步玉堂的聪明和细心怎么会没有发现容瑾的院中的异常。王爷和总管带了一个重伤的人回来,不管怎么说现在自然要来禀告一声,只是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幕。
容瑾却没有理会步玉堂的误会,轻轻抱起沐清漪往外走去,只是淡然道:“不必理会,本王倒要看看谁敢来搜豫王府。”
“是,王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步玉堂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罢了,这也不管他的事。
清晨,沐清漪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床上了。昨晚竟然听着容瑾的琴声不知不觉便睡着了。自从顾家巨变之后,她从来都无法安眠,像昨晚那样轻易地入睡的情况十分少见。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在华国京城肃诚侯府的时候容瑾带伤夜闯肃诚侯府那次。不得不承认,她内心深处已经十分相信容瑾了。所以在他面前才会那么容易就放松。
坐起身来,一个放在枕边的小盒子让她微微一怔。沐清漪打开盒子,里面装着的一只雕工精致的缠枝兰花玉手链。并不是一般人常带的镯子,而是雕出精致小巧的花朵,然后不知用什么法子连在了一起,看上去浑然天成却不似玉镯那般浑圆,显得更加的柔软和精致。
想起这两天容九公子总是一个人悄悄摸摸的做些什么不肯让人看,沐清漪不由浅浅一笑。九公子雕工极佳,还要多亏了他那一般的玉雕师根本不会有的深厚内功。能够做出那么精巧的指环暗器的人,这个精巧的收敛自然更加不在话下。
清清拿起来,果然花瓣的后方还吊着俊秀的字迹——清、清、永、安。
新年礼物啊,沐清漪有些遗憾的想着,她也准备了新年礼物呢,既然某人没有叫醒她一起守岁,那么礼物晚一些再给也无所谓吧?
“小姐,你醒了。”盈儿端着热水进来,含笑道。
沐清漪起身下了床,盈儿连忙取来衣服服侍她穿好,一边笑道:“正好,王爷也让人过来看看小姐醒了没有,说是醒了就过去一起用早膳。”
沐清漪点点头,穿好了衣服才走过去净脸,一边问道:“昨晚王爷送我回来的?”
盈儿道:“可不是么,王爷亲自送小姐回来的。小姐不是和王爷在院中守岁么,怎么睡着了?奴婢还听到琴声来着。”
沐清漪不由得有些脸红,总不能告诉盈儿她听着容瑾弹琴听睡着了吧?
梳洗过后,沐清漪便出门往外面的花厅而去。如今容瑾依然住在清宁轩里不肯挪窝,倒也免了大清早出门的寒冷。盈儿跟在她身后,连忙抱着厚厚的雪狐披风追出来,为她披好,“小…公子若是病了,王爷可扰不得奴婢。”
沐清漪有些无奈的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这些日子一来,盈儿倒是对容瑾听计从起来了。看着她的神色,盈儿掩唇偷笑,“因为奴婢知道,王爷都是为了公子好啊。”王爷脾气虽然不太好,府里上上下下都怕他,但是盈儿却知道王爷对小姐却是真的好,比王爷自己还要好。
一进了花厅,果然看到容瑾已经等在那里了。端坐在花厅中的桌边,含笑看着进来的沐清漪笑容愉悦而干净,“清清,新年好啊。”
沐清漪想起昨晚自己睡着了的乌龙,莞尔一笑道:“王爷,新年好。”
容瑾眨眼,“本王的礼物清清收到了么?”
沐清漪笑道:“王爷是在提醒我该送你礼物么?”
容九公子淡笑不语。沐清漪笑道:“原本想要昨晚给你的,谁知道我睡着了…所以就只得晚一些了。”
取出一块玉佩轻轻放到容瑾手中道:“虽然昨晚从宫中拿到了那块冷玉效果更好。不过这一块儿既然已经准备了,你就将就着收下吧。”
容瑾拿在手里一看,果然是一块难得一见的寒玉,与昨晚得到的那块不同的大概就是没有药王谷的东西所带有的药性了。玉佩后方刻着几个秀挺的字迹“宁心静安”一看便知道是沐清漪的手笔。虽然不是亲手所刻,容瑾却也十分欢喜。更何况玉佩上还有一个精巧的红色丝线打成的吉祥结,下方留着几缕红色丝绦,不仅喜庆配上容瑾黑色的锦衣也相得益彰。
容瑾明白清清会送自己一块寒玉必然是因为他的身体的原因,希望能帮助他清心宁神。明知道他很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控,清清却从未想过离开他而是细心的为他寻找解决之道……
容瑾紧紧的握住手中的玉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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