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形骸歌 十二 深夜观中寒

这时,庞柴火朝玫瑰她们走来,湘田冷笑道:&ldo;&lso;少爷&rso;!有何贵干?&rdo;

庞柴火听她语气中满是嘲弄之意,脸上一红,道:&ldo;先前庞柴火是假名,对各位妹妹,我可不敢隐瞒,我在下名叫庞镜,确是神衣帮的。&rdo;

玫瑰心想:&ldo;我先前说话声太响么?还是这少年耳音了得?糟了,他会不会猜出我的名字?毕竟我说了&lso;母后&rso;一词。&rdo;

缘会嗤笑道:&ldo;你这&lso;妹妹&rso;叫的可够亲热的,谁教你这勾搭撩拨的把戏?&rdo;

庞镜更显局促,道:&ldo;是我爹爹说,我若叫女子妹妹,才不会惹女子生气,否则我笨嘴笨舌,容易得罪人。还说若我落落难,须得起个浅显粗陋的假名儿,或许能蒙混过关。&rdo;

桃潭道:&ldo;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公子不必为此介意。&rdo;

湘田道:&ldo;不知令尊是何人?你这少主,又是谁家主人?&rdo;

庞镜道:&ldo;对诸位妹姐姐,我是言无不知,我义父他老人家正是神衣帮的帮主,人称神衣使者。&rdo;

玫瑰等人大吃一惊‐‐不料他身份竟如此之高,瞧此人老老实实、呆笨幼稚的言行,谁能猜测得到?

桃潭也不放在心上,道:&ldo;多谢公子开诚布公。&rdo;

庞镜道:&ldo;那个我对诸位姐姐很是仰慕,不对,是钦佩,不知姐姐们是何门何派的仙女?&rdo;

桃潭道:&ldo;不过是小门小派、庸庸碌碌之辈,其名不足挂齿。&rdo;瑶花河门人素来不与男子多打交道,她神态变得冷淡,疏远之意甚是明显。

庞镜大失所望,道:&ldo;这这个是,是&rdo;

湘田道:&ldo;公子,请回吧,我们不是同路人。&rdo;

庞镜又道:&ldo;姐姐们要去哪儿?或许正好顺路,我们人多,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rdo;

玫瑰心想:&ldo;此人以为我们是弱女子,想做护花使者?不知他是侠义心肠使然,还是另有所图?&rdo;

桃潭拂袖道:&ldo;公子,此节不足向外人道,令尊不曾教你礼防之道么?&rdo;

庞镜身子摇晃,满脸涨红,神情又是可怜,又是难过,他手忙脚乱地向玫瑰等人行了一礼,走回自己那桌。姓苏的老管家开导了那少爷几句,只说:&ldo;世上女子多盲目,好心当成驴肝肺,公子,这不怪你。&rdo;

庞镜低声道:&ldo;她们待我很好,我也觉得亏欠她们,真的怕她们路上出事,能否一路偷偷护送?&rdo;

老管家道:&ldo;她们并非寻常女子,我看她们身手了得,定有防身之道。再说了,老爷吩咐的差事,咱们需尽快办成,以免夜长梦多。&rdo;

玫瑰等人皆内力深湛,耳音如神,才能听得清楚。玫瑰已确信这少年并无恶意,但对瑶花河一行人而言,仍是有些麻烦,不知那老管家是否劝得动他。

桃潭冷冷道:&ldo;咱们不能白受人恩惠,但也不想被人跟踪,今夜四更一过,我们即刻出发。&rdo;

湘田叹了口气,笑道:&ldo;这小子不是坏人。&rdo;

桃潭轻声道:&ldo;你掌管门规刑罚,比我更清楚规矩,本门中人,不得随意结交男子,即使曾有俗缘,入门后也当斩断。&rdo;

湘田忙道:&ldo;师姐教训的是,我失言了。&rdo;

众女子吃了些素食,掌柜的引入客房,玫瑰、缘会值守,等到四更时分,她们穿戴整齐,玫瑰在屋中留了半两翡翠,就此上路。

途中确有盗匪拦路,但遇上瑶花河的神功仙法,算是倒足了血霉,对于世间恶党,瑶花河素来绝不手下留情,但凡劫道作恶之辈,不管是否初犯,统统杀了,不留活口,只是杀人容易,另需将尸体掩埋,以免留在路上惹人猜测,倒也甚是麻烦。

朝星网国行了三天,至晚间,桃潭道:&ldo;此地有一孔雀观,里头的道人可以信赖,我们到里头住一晚,明早再走。&rdo;

缘会道:&ldo;大师姐,对于咱们出世者来说,世上只怕无人能信。&rdo;

湘田与她不睦,当即喝骂道:&ldo;你好生没上没下,师姐所言,还轮不到你来质疑!&rdo;

桃潭道:&ldo;都别吵!缘会,那观中道人是江湖上牵线搭桥的掮客,做这等买卖全靠声誉,只拿钱,不多问,比之官家、小民更可靠许多。&rdo;

缘会道:&ldo;我只是提醒一句,师姐行事,我自然心悦诚服。&rdo;

道观在高山上,仙雾缭绕,风轻云淡,青松绿柳环绕内外,鲜花小草漫山遍野。她们来到院门前,桃潭轻轻叩门,道:&ldo;做买卖的,道上朋友来看你了!&rdo;

道观中静悄悄的,良久无人应答。

桃潭又拍门扉,重复所言,以她的功力,此刻传音入内,哪怕道观中耳聋之人,也会被震得头晕眼花。谁知又等了一会儿,仍无回应。

桃潭道:&ldo;我们进去瞧瞧!&rdo;

缘会道:&ldo;里头似有血腥气味儿。&rdo;

众女子心中一凛,桃潭道:&ldo;加倍小心,前后左右,不得看漏半天。&rdo;

她一掌震断门闩,门开了,这道观里三层有院子,十座大大小小的房屋,一座五层高塔,场地极大。此时黑灯瞎火,玫瑰运龙火功照明,只见地上躺满道人的尸体,血喷的到处都是。

玫瑰蹲下一瞧,道:&ldo;血仍未凝固,是刚刚杀的人。&rdo;

桃潭见死者全是道观中的道人,道:&ldo;孔雀观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门派,其掌门人龙火功已至颇高境界,门下不乏高手,敌人杀人之际,难道并无损伤?&rdo;

牡丹嘟囔道:&ldo;除非是像咱们瑶花河这五位仙女,才能杀得这般干净利落。&rdo;

桃潭喝道:&ldo;休得胡言!&rdo;

玫瑰低声道:&ldo;莫非是咱们行踪暴露,敌人是有意陷害咱们么?&rdo;

桃潭道:&ldo;有可能,但也可能是凑巧。我与湘田,你与缘会、牡丹,分两组去搜。&rdo;她们五人是瑶花河中顶尖好手,功力皆已堪比第八层龙火境界,哪怕战神袭来,绝甲复生,她们也能全身而退,因此纵然分散,料想并无隐患。

五人当即一间间屋子搜寻过来,玫瑰见更多死者,竟无一活口,除了道士之外,另有火工杂役,但并无敌人死在道人手上。再看屋内情形,竟像是强盗所为,屋中被翻箱倒柜地洗劫了一番,手脚甚是粗鲁野蛮。只是寻常强盗,岂敢招惹这道观中的龙火贵族?又竟能轻而易举地灭了此观满门?

玫瑰见一面白墙上有道焦痕,稍稍染上了一抹青色,她虽与青阳教打交道不多,但仍道:&ldo;是妖魔的信徒干的。&rdo;

牡丹道:&ldo;他们抢了这许多事物,定然要用车运走,有车必有轱辘印子,那倒不怎么难找。&rdo;

玫瑰叹道:&ldo;是啊,找找有无印记,但需禀明师姐,才能去追这群贼人。&rdo;她双目扫视,道:&ldo;缘会呢?&rdo;

牡丹&ldo;啊&rdo;地一声,道:&ldo;是啊,她怎地不见啦?&rdo;

她们又找了一顿饭功夫,终于在道观后方找到车印,青阳教徒满载而归,从后山遁走。玫瑰道:&ldo;缘会她定是自己先去追贼人了!&rdo;

牡丹道:&ldo;她怎地这般毛躁?如此一来,那湘田又有口实了。而且她独身一人,万一有个闪失&rdo;

玫瑰沉吟道:&ldo;以缘会的机智,绝不会吃亏,咱们先与师姐碰头。&rdo;

两人回到广场处,玫瑰以本门秘法传音说道:&ldo;师姐,我们有线索了。&rdo;

那塔楼某层飘下两个倩影,正是桃潭、湘田,湘田皱眉道:&ldo;这塔楼中满是妖邪之物,这群道人竟在召唤妖魔。&rdo;

桃潭道:&ldo;他们是道术士,召唤妖魔,却未必作恶。&rdo;

玫瑰道:&ldo;但却引来了杀生之祸。&rdo;遂将自己与牡丹所见说了一遍。

湘田训斥道:&ldo;你们两个真是没半点用!既然同门失踪,又找到敌人行迹,为何还要回来啰嗦?若换做是我,早就赶紧追缉了。&rdo;

玫瑰心下嘀咕:&ldo;若是我们追赶,你又是另一番说辞。&rdo;她见牡丹愤愤不平,似欲争辩,忙轻轻阻住了她。

突然间,多人从前后出现,将玫瑰她们围住,大声呼喊道:&ldo;杀人妖女!下手好生狠辣!&rdo;

桃潭略一皱眉,道:&ldo;人不是我们杀的,我们也只是碰巧来到此处。&rdo;

来人走上一步,玫瑰看清他们容貌,心中称奇:原来这群人竟是他们途中见过的神衣帮帮众,而这质问者是先前那老管家。

老管家神情愤恨,道:&ldo;碰巧?碰巧?哪有这般碰巧的?说!你们为何来这孔雀观?&rdo;

桃潭道:&ldo;不便夜行,欲借宿一宿罢了。&rdo;

老管家大声道:&ldo;神神秘秘,鬼鬼祟祟,不肯吐露门派来历,又屡次三番与咱们半路相遇,眼下更在这凶案现场被逮个正着,你们定是对头派来,为了摸清我等行踪的妖女!&rdo;

桃潭不冷不热地答道:&ldo;真是一场误会,还请老先生冷静。&rdo;

人群中又走上一人,正是那庞镜,他道:&ldo;苏叔,她们不像是坏人。&rdo;

苏老者大声道:&ldo;少主,你就别添乱了!还请下令,将她们统统拿下!&rdo;

玫瑰知道江湖上危机四伏,处处凶险,故而行走在外者,一根筋时时刻刻都绷得甚紧,宁愿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否则稍有不慎,自己也会遭殃,她们身在嫌疑之地,确实太过可疑。星网派又非官府审案的,绝不讲究人赃并获那一套。

庞镜犹豫片刻,道:&ldo;诸位姐姐,还请暂且抛下兵刃,待一切分说明白,我等绝不会稍稍加害。&rdo;

桃潭叹了口气,道:&ldo;湘田,你把他们都打发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