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形骸歌 二十九 神教护鬼国

利歌又问道:&ldo;囚车是什么?墨鬼教又是何方神圣?&rdo;

水马牛朝利歌摆摆手,示意稍后答复,厉声问道:&ldo;墨鬼教为何与咱们为难?和尚我可没得罪他们啊?&rdo;

息不衰道:&ldo;那些个邪徒不可理喻,声称轮到咱们客栈向墨鬼供奉,他们等在韩哲山上,等过了子时便动手杀人。&rdo;

水马牛思虑片刻,道:&ldo;碧飞、桂朋他们在不在?&rdo;这两人是他身边得力干将,皆是在城中鼎鼎大名的高手。

息不衰道:&ldo;在狮子集市中游逛,尚未回来。&rdo;水马牛骂道:&ldo;整日便知道游玩!&rdo;

澎鱼龙瞧出水马牛顾忌敌人心机手段,说道:&ldo;水老弟,你放心,此事包在咱们几个身上。义弟,你说如何?&rdo;

利歌点头道:&ldo;自当为水舵主效劳。&rdo;

水马牛登时宽心,笑道:&ldo;诸位肯帮和尚,一切难题自然迎刃而解。&rdo;他命息不衰备马,与利歌等人骑出客栈,避过众多亡魂,行向韩哲山方向。

利歌说道:&ldo;先前舵主不答,现在可以说了么?&rdo;

水马牛叹道:&ldo;小公子,这件事说起来也没什么光彩。咱们富甲帮从龙国、离落国买些死囚犯,送到金刚狮子城里,卖给亡灵中的权贵人物。&rdo;

形骸问道:&ldo;亡灵为何买活人?难道是想喝新鲜血液?&rdo;

他这话不过是一句玩笑,但见水马牛脸色郑重,知道自己猜得不错。

水马牛道:&ldo;这些人左右是个死,被吊死还是被吸血而死,又有何不同?&rdo;

形骸心道:&ldo;这里头可大有不同,若被处刑而死,乃是伏法偿罪;若是被亡灵所害,你们岂不成了亡灵的帮凶?&rdo;

但他也管不了这许多。若水马牛不使尽手段敛财,便保不住城中其余无辜的活人。似这等介于善恶之间的模糊之事,形骸早已视而不见,再无管辖惩治的资格。

水马牛又道:&ldo;至于这墨鬼教,则是一群道术士所创。&rdo;

形骸道:&ldo;原来是同行,却不知是活人还是死人?&rdo;

水马牛道:&ldo;有些是活人,有些是死人,他们联合在一块儿,向城中的亡者传播狗屁不通的邪教,居然赢得不少信徒。他们说荒野中有一墨鬼,以亡者魂魄为生,乃是阴间灵气震怒之象,而这墨鬼教能用祭祀平息墨鬼怒气,只不过需城中居民奉上钱财。&rdo;

澎鱼龙道:&ldo;一听便是骗人的勾当,怎会有人相信?&rdo;

水马牛道:&ldo;活人自然半点不信,但死人大多愚昧,更怕极了那墨鬼,竟令这邪教颇为兴盛。只是他们一贯不敢招惹和尚,今夜不知为何如此,难道是吃错了药?&rdo;

辛瑞问道:&ldo;能在这鬼地方站稳脚跟,法力只怕不弱。&rdo;

水马牛点头道:&ldo;姑娘所言不错,我倒也不怕这些个杂毛老道,就怕他们设伏,摆下一些个邪门儿的阵法暗算和尚。&rdo;

利歌问道:&ldo;那墨鬼竟连拜登都奈何不得?&rdo;

水马牛喊道:&ldo;是拜登大帝!&rdo;

利歌改口道:&ldo;不错,拜登大帝为何不管这魔头?&rdo;

水马牛答道:&ldo;这墨鬼神出鬼没,行踪不定,要找她也无从找起。她能在阴间阳间来回,死在她手下的亡者不计其数。&rdo;

利歌道:&ldo;不错,当年有一支鬼裔大军出了骨地长城,便是被这墨鬼独力屠杀一空。&rdo;

水马牛笑道:&ldo;小公子倒也知道此节?当年这事闹得沸沸扬扬,金刚狮子城上上下下皆议论了多天。这墨鬼教趁势狐假虎威,扩充了不少信徒。&rdo;

利歌听到胸口处心跳有些乱了,利百灵似乎颇有感触。

一边赶路,一边交谈,前方一座悬崖峭壁,仅有一险坡可以攀岩。山上满是树木,那些树枝叶间开着惨白的花,在月光之下很是阴冷。利歌眼尖,说道:&ldo;花是人手的形状?&rdo;

水马牛道:&ldo;这是人手花,小心了,这些手会抓人,若被抓住,便会中毒。&rdo;

众人步行向上,山坡之间躺着一个个死人,有时睁开眼来,注视形骸他们。树木间也被挖空,成了亡灵睡觉的空屋。水马牛骂道:&ldo;都是些穷死鬼!&rdo;

利歌叹道:&ldo;也都是可怜人。&rdo;

水马牛道:&ldo;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自己生前无权无势,死后也是烂命一条。&rdo;

山顶变得平缓,好像一座大平台,平台两侧大树纵列,开满了人手花,只见数十个亡灵飘在半空,地上绑着二十来个生者,皆面色如土,饱受惊吓的模样。另有十个道士打扮的活人,有的脑袋是骷髅,就如冥漠一般,有的则枯瘦无比,与骷髅相差无几。那道袍漆黑如墨,道冠上画着一轮新月。

水马牛朗声道:&ldo;富甲帮舵主,断肠区亡灵大使水马牛,受邀前来见诸位道长了!道长们若短了衣食,尽管向和尚开口便是,何必取走和尚的家当?须知断人财路,等若杀人父母。&rdo;

十道之中,有一道人上前一步。这道人整张脸皆被黑发黑须笼罩,只露出一个白鼻子,偶然间,发丝中透出冷光,则是他的双眼。此道人说:&ldo;墨鬼乃是阴间派来的使者,惩罚亡灵的死神,金刚狮子城乃是罪恶渊薮,万恶之源。这许多年来,我等为守护城中亡灵,当真费尽心机,不遗余力。可偏偏你这罪徒却执迷不悟,从不理会我等教诲,多次回绝本教请求。水马牛,事到如今,你总算知罪了?&rdo;

水马牛冷笑道:&ldo;俗话说,不知者不罪。和尚对诸位高论一窍不通,就如品香之人避开狗屎狗屁一般,既然和尚不信,又何罪之有?&rdo;

这黑毛老道一甩手,手中拂尘一卷,将一女死囚抛上了天。那女死囚喊道:&ldo;救命!&rdo;一眨眼的功夫,已被无数怨灵抱住,撕得血肉分离。众亡灵来回飘荡,沐浴鲜血,发出尖锐、凄惨的笑声。

水马牛大怒,喝道:&ldo;你你竟敢&rdo;

黑毛老道嘿嘿笑了几声,道:&ldo;水马牛,我们不找上门来,可不是怕了你,而是怕惹恼了拜登。但你屡教不改,辱我太甚,我们便要你尝尝厉害。&rdo;

水马牛道:&ldo;我何尝辱你们了?你们也并非全是死者,咱们活人在金刚狮子城度日本就艰苦,又为何自相残杀?&rdo;

黑毛老道指了指一众囚徒,每一囚徒脖子上皆缠着他拂尘的丝线,他稍一用力,这数十人立刻身首异处。头顶怨灵等着见血,纷纷奸笑起来。

虽然这批死囚终究必死,但水马牛为其花了天价,绝不愿他们白白的死了。他厉声道:&ldo;你可知此次的主顾是谁?若得罪了那人,教你们墨鬼教亡祸无日!&rdo;

黑毛老道捋须笑对:&ldo;墨鬼面前,哪怕拜登也不过是一介莽夫,不堪一击。&rdo;

水马牛纵然不惧众道,可却无救人之法,恨恨道:&ldo;你们待要怎样?&rdo;

黑毛老道说:&ldo;简单至极,水马牛,你随咱们走一遭,我便将这些个活人统统物归原主,你觉得如何?&rdo;

利歌暗忖:&ldo;听他言下之意,此事并非所求供奉,竟是报仇而来?&rdo;

水马牛喝道:&ldo;我便是原主!你将我这原主绑走,还归还个屁?你若敢动半根手指头,和尚我便让你们全数死绝!&rdo;

众道士放声大笑,其中一道说:&ldo;威师兄,动手吧,此人逃不掉了。&rdo;

形骸倏然一动,已将威老道拂尘取在手中,再运放浪形骸功,将拂尘丝线全数化作死灰。威老道惊骇万分:&ldo;这人怎地这般快法?&rdo;但他毕竟功力非凡,一招黑虎钻心爪,正中形骸胸口,他微微一笑,心中稍定。

也是这威老道在阴影境地隐居多年,感悟阴间真气,练成了这一门剧毒无比的毒爪功夫,只要指尖毒素令人体破口流血,转眼便取人性命,无论生者亡者皆在劫难逃。眼下他伤了形骸要害,料定形骸必死无疑,笑道:&ldo;小子,你死期将至,追悔莫及矣。&rdo;

形骸摇了摇头,忽然间,威老道只觉指尖发麻,阴毒真气竟从手指逆转向上,他登时大急,竭力运功阻拦那毒气,可敌人功力沛不可挡,令老道体内却一溃千里,所有玄关接连失守。他知道这毒素反噬厉害,自己万万承受不住,一咬牙,左臂手起刀落,咔嚓一声,将右臂斩断,向后跌倒,重重摔了一跤,以这老道法武双修的境界,竟跌得狼狈不堪,好似全无武功之人。

其余道人脸上勃然变色,五人掌心燃火,朝形骸喷出烈焰。另四人指着天上,喊道:&ldo;信徒们,尽情杀来!今日大快朵颐!&rdo;顿时,空中怨灵向地面俯冲。

形骸面前升起一面蓝翡翠墙,挡住烈焰,喊道:&ldo;澎老弟,护住死囚!利歌、辛瑞、和尚,当心鬼树!&rdo;

澎鱼龙变作蛟龙,张开双臂,将众死囚护在身下,再抬起脑袋,朝空中喷火,将怨灵烧杀数个,令众怨灵陷入慌乱之中。利歌、辛瑞抢到澎鱼龙身边,出剑斩杀化作实体,趁虚而入的怨灵。辛瑞动作神速,一瞬间剑光交错,好似密网一般;而利歌左掌寒气,右手火剑,攻守均衡,皆严密异常。

水马牛又惊又喜,暗想:&ldo;他们身手比我料想的更为了得!&rdo;心念电转,快步赶来,忽然间,那人手树上的鬼手接连飘落,好似一阵花雨,众鬼手虚虚实实,飘摇不定,袭向众人。

形骸心道:&ldo;不出所料,这阵法像极了地狱无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