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听到&ldo;识目&rdo;二字,登时回忆起利汀麾下那位重臣石牧的种种所作所为。他道:&ldo;我们受人欺骗,替他人做了嫁衣!此人所作所为,利用我们闯过了你这一关!&rdo;
冥漠道:&ldo;莫非与阁下同行者中,正有这位&lso;识目&rso;转世?&rdo;
形骸道:&ldo;多半如此,糟了,不知此人现在何处?&rdo;
冥漠道:&ldo;定在那&lso;庖丁解龙台&rso;!那平台是侯山仙子与识目所造,原本打算最终将其丈夫同应烛融合为一体。&rdo;
形骸望向那巨龙头颅,道:&ldo;那庖丁解龙台能将识目的魂魄径直送入应烛脑袋中?&rdo;
冥漠道:&ldo;不错。&rdo;
形骸道:&ldo;既然如此,我需速速赶去,阻止此人。&rdo;
冥漠叹道:&ldo;若一切如你所说,只怕已经来不及了。&rdo;
话音刚落,形骸感到一股重压涌上心头,霎时,他呼吸艰难,脑中混乱,仅留存一股恐惧之情,从头顶蔓延至每一条经脉,每一个毛孔。冥漠闷哼一声,朝后退开,骨架般的身子颤抖不休,他道:&ldo;应烛!应烛!&rdo;
整座大殿似乎在旋转,冰冷邪恶的气息激荡、冲击、回旋、狂涌。那气息似乎撕裂了空间与空间的界限,形骸隐约见到利爪的幻影乱抓乱挠,在墙壁、立柱、地面上留下骇人的抓痕。
他喊道:&ldo;这不像是识目掌控了巨巫,而像是巨巫在苏醒!它曾经的爪牙想闯入凡世中来。&rdo;
冥漠骇然道:&ldo;是啊!难道侯山仙子与识目一直被巨巫所欺骗?&rdo;
忽然间,应烛头颅中升起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影,那人影痛苦挣扎,想要逃脱,却被头颅吸引进去。形骸看出那人影有些像石牧,但此刻已无法分辨了。
形骸高举青阳剑,斩出一招&ldo;无手速音剑&rdo;,这剑气快到极致,因而威力无穷,轰隆巨响,剑气命中头颅后被弹向四面八方,反而将整座大殿险些一分为二。地面裂开,出现极深的缝隙,石块如雨般坠落,可应烛头颅毫发无损。
冥漠道:&ldo;你这招力气不够!&rdo;
形骸道:&ldo;可我再无更强招式了!&rdo;
冥漠取出三十张符咒,同时烧了,他喝道:&ldo;凋花残梦!&rdo;手朝应烛一指。那头颅周围登时长出高大如树木般的花朵,花瓣鲜艳,花纹诡异。
形骸知道此招厉害,急后撤数丈:这凋花残梦据传是神道教一门失传的道法,能从妖界招来极恶之花,那花一转眼便会凋零,但花死之际,散发出熔山蒸海般的毒雾,在这毒雾之中,万物皆将如梦境般消失。
果然,花朵瞬间枯死,毒雾笼罩那头颅,冥漠划动指尖,动作紧张至极,操控那毒雾,以防其蔓延。
毒雾侵蚀之下,那应烛脑袋极快消解,冥漠喜道:&ldo;有效了!&rdo;
形骸道:&ldo;不好!&rdo;一把抓住冥漠,招出一面翡翠巨盾。就在此刻,应烛残骸全数汇入了石牧体内,石牧已化作一条巨龙,身上黑雾茫茫,百影缭绕,白光绰绰,当真法天象地,庞大得难以描述。
石牧注视两人,张开嘴,吐出一股白光黑雾。形骸将功力汇入翡翠巨盾之中,全力抵挡,那黑雾从巨盾旁绕开,摧墙断顶,整座宫殿上下皆震荡不休,裂缝如树枝暴涨,蔓延到各个角落。
如此比拼法力,形骸渐感不支,他握紧青阳剑,从中汲取妖界真气,可又怕青阳剑趁虚而入,被其占据了心神。约莫一顿饭功夫,形骸口中喷血,翡翠巨盾砰地粉碎,白光黑雾将他与冥漠吞噬。
石牧停止吐息,仰望上空,蓦然间朝上腾飞,轰隆声中,将本已脆弱的层顶接连撞破,他到了地面,发出呼喊声,震动百里方圆,随后升入了漫天的乌云里。
宫殿此刻已沦为废墟,断壁残垣纵横其中,深坑地洞也随处可见,过了许久,喀拉声响,冥漠拉着形骸胳膊,两人钻出石堆。
形骸死里逃生,甚是虚弱,道:&ldo;多谢。&rdo;
冥漠道:&ldo;阁下何必多礼?若非阁下抵挡许久,我绝无法施展这&lso;断银海&rso;的护盾之法。&rdo;
形骸知道他此刻也是强弩之末,不过两人从巨巫全力一击中留得性命,已是足以自豪的壮举了。冥漠纵然疲累,但伤势轻微,这&lso;烟魂大法&rso;果然神效非凡,形骸心想:&ldo;我纵然不练,这法术倒可以学学。&rdo;
他缓缓站起,精疲力竭,且受了不轻的内伤。这内伤因巨巫造成,连蟠桃酒也无法立即治愈。他道:&ldo;全是我们的错,我们上了识目大当,助他闯过了你这一关。&rdo;
冥漠摇了摇头,道:&ldo;事已至此,当竭力补救才是。&rdo;
形骸试图呼唤骸骨神,但骸骨神说过需沉睡至面对龙蜒之时,形骸尝试许久,徒劳无功。他心想:&ldo;不管那巨龙是识目还是应烛,它法力纵然仍及不上昔日的神荼,却已非如今的我所能对付。即使我恢复到当年与玫瑰对决之时的剑气,只怕也胜不了它。只是无论如何,不能放任它留存于世,危害凡俗。&rdo;
他朝上望了望,从这地底到地面,被应烛撞出了个大口子。形骸施展梦魇玄功,膝盖微弯,摆出跳跃架势,这时,他伤势发作,痛地一个踉跄。
冥漠忽然道:&ldo;你去了也无用。&rdo;
形骸答道:&ldo;我豁出性命,至少能将它引开!&rdo;
冥漠道:&ldo;昔日侯山仙子在研习这&lso;死灵神龙术&rso;时,也曾深感担忧,她怕这巨巫之力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因此她在这微雨遗迹深处,留下了一个仙法,若有人能学会这仙法,便能击败应烛,彻底消除这魔头。&rdo;
形骸道:&ldo;真的?那你为何不早说?&rdo;
冥漠叹道:&ldo;事态进展太急,我尚无暇说出。&rdo;
形骸道:&ldo;但那是仙法,你我只怕无法学会,仓促之间,又上哪儿找一位灵阳仙?&rdo;
冥漠道:&ldo;阁下道法虽强,但理学却甚是粗浅,不知仙法之中亦有一部分是神龙骑可以学会的。&rdo;
形骸肃然起敬,请教道:&ldo;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还请前辈指点,晚辈喜不自胜。&rdo;
冥漠笑道:&ldo;世间只道法学分&lso;道法、佛法、妖法、仙法&rso;,可昔日灵阳仙其实有所隐瞒。仙法、妖法是真正违背常理,探究大道的学问,故而高不可攀,深不可测。仙法之中,又分三层,其中最低一层,叫做&lso;神龙地仙法&rso;,神龙骑与迷雾师可以领悟。对神龙骑而言较难,但对迷雾师而言却不难。&rdo;
形骸奇道:&ldo;我师父袁蕴倒不曾教我,莫非她看我走上邪路,有所隐瞒?&rdo;
冥漠道:&ldo;低层的&lso;神龙地仙法&rso;有些尚不及最高深的&lso;道法&rso;,她或许是怕你分心,所以不曾教你,但她通过占卜金轮施展之术,皆是仙法之流。&rdo;
形骸喜道:&ldo;那我早就会了。&rdo;
冥漠点了点头,又道:&ldo;第二层的仙法,叫做&lso;灵阳碧仙法&rso;,到了此层,唯有灵阳仙与月舞者能够领悟。碧仙法能够呼风唤雨,无中生有,谈笑间消灭大军,委实玄微奥妙。这一层对月舞者而言不易,对灵阳仙却不难。&rdo;
形骸道:&ldo;月舞者瞧来傻头傻脑的,想不到能学高深的仙法。&rdo;
冥漠继续说道:&ldo;你这等偏见可要不得。第三层的仙法,叫做&lso;太一真仙法&rso;,只有阳火功抵达至高境界的灵阳仙能够运用自如。当习得此法,可在刹那间借助三清之力,乃是气夺日月,镇海罩陆的莫大神通。&rdo;
形骸兴冲冲地说道:&ldo;侯山仙子所留的仙法是第一层的地仙法?&rdo;
冥漠摇头道:&ldo;只怕是太一真仙法。&rdo;
形骸大失所望,恼道:&ldo;那又有什么用?我们二人又如何学得会?&rdo;
冥漠看向废墟里头,道:&ldo;事已至此,唯有一试,你随我来!&rdo;
形骸无奈,但他见识过应烛的威力,知道这是唯一的法子。两人走到先前托着应烛头颅的阵法上,立时感应到天脉法则传来灵气,灵气变化为灵知,汇入两人心神中。
形骸看见一对男女的幻象,那女子说道:&ldo;据传,应烛是最初的巨巫,诞生于所有巨巫成形之前,因而桀骜不群,自以为是巨巫中的至高者。咱们的祖先知道:若想将应烛囚禁起来,他必会寻找到一条最激进的法子,破开囚笼,造成天地的浩劫。&rdo;
男子说道:&ldo;所以只有杀了他这一条路了。&rdo;
女子摇头笑道:&ldo;未必,未必。古时的灵阳仙仍有顾虑,因为所有巨巫各有特异之处,有人担心杀了这应烛后,反而令它找到重生之法。也有人担心他们找不到杀死应烛的法子,因为杀死这一巨巫之法,未必能杀得了另一巨巫。所以,彼时与咱们结盟的巨巫之中,有一者创造出了一种特殊封印。&rdo;
男子道:&ldo;什么封印?侯儿,对我你就别卖关子了。&rdo;
侯山仙子嗔道:&ldo;识目哥哥,你可真懒得动脑子。他们斩下巨巫应烛的头颅,取他巨翼上的骨刺,扎入头颅之中。从此以后,这巨巫的头颅便是他的囚牢,他若想破开囚牢,就会杀死自己。&rdo;
识目愕然道:&ldo;你是说这巨巫一直活着?活在他的脑子里?&rdo;
侯山仙子道:&ldo;不错。如今我要窃用这巨巫真气,正需他这脑袋。&rdo;
识目道:&ldo;那岂不是危险至极!他或许会借你的手段活过来。我岂不是岂不是性命难保?&rdo;
侯山仙子冷冷道:&ldo;怎么?你不愿为我而死?不愿我得证大道,窥见天地之秘?识目哥哥,我对你一往情深,爱意无限,可你似乎对我却没那般忠贞不二了。&rdo;她语气中有一股威胁之意,似乎若识目答错一个字,她立时会对他施以酷刑。
识目大骇,答道:&ldo;侯儿何出此言?我自然愿为你做任何事。&rdo;
侯山仙子放心而笑,她道:&ldo;小傻瓜,我不过吓吓你,看看你是不是爱我如初。我另找出了一门仙法,即使应烛作乱,凭借此仙法,我趁他尚未恢复全部法力,足以制得住他。&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