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最快更新欢想世界 ! 给某件物品估价,需要它背后有一个同类物品的市场交易价格为参照,其前提是有这样一个市场。
举个例子,三百年前的东国瓷器,为什么在收藏市场能够炒起来?恰恰是因为它的存世量足够大、交易量足够多,能建立起基本的评定标准,能够形成一个交易市场。然后才有人会想出种种方法去炒作,始作甬者往往是手里有大量高端囤货的。
三千年前的东国青铜器,为什么没法炒作?无论从哪个角度,它们都比那些瓷器珍贵多了!但它们的存世量太少,法律上又禁止交易,无法形成一个市场。
符箓这种东西,非常珍贵难得,几乎无法核算成本,同时也很难去估价。在昆仑修行界,自古及今就从来没有一个成形的符箓交易市场,就算偶有交易或交换,也都是在私下场合的零散行为。
前辈高人炼制符箓,主要是给晚辈弟子防身用的。使用符箓的前提条件很苛刻,修为须至少达到四境,至于炼制符箓就更困难了。
理论上符法是属于器法的一个分支,制符并不会比制器难多少,可是法器几乎是可以永久使用的,而符箓只是一次性物品。
制符的材料很珍贵,加工也很不容易,但真正最困难的一步,是将神通法术封印于符箓中,这一步是可能出意外的,控制不好还会伤及自身,所以这东西注定无法大规模量产。
定风潭千年传承,截至突然覆灭日,历代前辈祖师也只攒下了二百一十六枚库藏级符箓,这是昆仑盟众高人在道场废墟中搜检的结果。
所谓库藏级,是指至少是大成修士炼制的符箓,一般晚辈弟子就算自己能施展出同样的法术,其威力也远远不及。
符箓还有两个特点。其一是来历不明的符箓不敢轻易动用,就算放二踢脚还要防着炸手呢,更何况是威力这么大的东西?其二就算是同样的符箓,其威力大小也可能天差地别。
比如正一门的分光剑符,其太上长老和锋剑仙炼制的,与晚辈弟子广任真人炼制的能一样吗?就算是同一人炼制,相当于本人发动分光剑术一击,那么这一击是使了三成力还是七成力,区别也很大。
所以符箓这东西,很难给它估价。但世上还有另一种东西,与符箓是类似的,有人却能给它做一个大概的估价,这种东西就是神术卷轴。
卷轴的特性,理论上和符箓差不多,但“冈比斯庭体系”在历史上存在的年代已经很久远,在这个体系内部的神术师时常有各种交易。
久而久之,某些特定的、常用的神术卷轴,也有了某种标准化的特点,封印的神术类型及威力都比较固定,还有冈比斯庭的神术师团体或某个神术师家族的信用背书。
卷轴交换的东西可以是另一种标准化卷轴,也可以是其他的修炼资源,有时甚至是现实中的资产,比如土地、庄园、奴仆、金币、爵位、免罪级别之类,久而久之,也形成了一个神术师内部的市场体系。
这个交易市场外人并不了解,但连娜却是懂行的,华真行这边也只有她懂行了,连洛克都不行。
怎样给昨天用掉的那批符箓估价呢?好在那批符箓都是已经使用的,可以告诉连娜其封印的法术类型、大致的威力,然后连娜可以参照类似的卷轴为其估值。
冈比斯庭给予的补偿或者说奖励,未必一定是现金,也可能是别的物资,这时候也要进行相应的估值,这边唯一的内行同样是连娜。
喝茶的时候大家开了个小会,决定明天下午把连娜请过来,然后华真行又想起了一件事,掏出了一叠符箓放在桌上。
他皱眉道:“石双成导师留的符箓,我这里还剩下这些。养元谷的库存中,还有定风潭当年留下的二百多枚符箓。统计一下各地的情况,都发下去以防万一吧。”
司马值:“这些东西得来不易,难道要全部用掉吗?”
华真行:“根据情况全部配发下去,并不等于要全部用掉。我们最宝贵的资源是人,是干部队伍,而不是这些东西。”
司马值提醒道:“至少要有四境修为,才能使用符箓。而且这批符箓对他们来说,威力有些过大了,护身类的符箓还好,法术攻击类的符箓则不好操控,还有可能发生误伤。”
这话倒是不错,养元谷如今培训出的四级学员只有几十名,人数实在不够多,而且这几十人并不擅长术法,这对使用符箓也有影响。
比如华真行使用正一门的分光剑符,因为他自己不会分光剑术,也因枚符箓的威力过大,操控起来就有些勉强,后来换成了定风潭的春雨符,感觉便是完全自如了。
总导师华真行尚且如此,假如将分光剑符配发给一名普通的四级学员,恐怕也用不好,乱用还可能捅篓子。
华真行想了想:“根据需要和实际情况配发吧,有些符箓他们用不好,但你们这些导师应该是能用好的,你们的安全更重要。”
按他的意思,有些使用要求高的符箓,就配发给修为更高的导师们,包括司马值这样的原定风潭修士,也包括王丰收、沈四书、李敬直、洛克、连娜、曼曼等人。
司马值:“谁还能把我们怎么样?”
华真行:“这可是说不准的事,想想今天的遭遇吧,突然就蹦出来一个大神术师,你说吓人不吓人?”
曼曼居然叹了口气,端着茶杯道:“其实我们也应该学着自行炼制符箓了,不能总是消耗库存啊。”
华真行也叹了口气:“就算我们这批导师学会了符法,可以炼制出各种符箓,但是威力也不够大,至少还算不上库藏级。”
曼曼:“正好给那些四级学员留着防身啊。”
符箓的威力在于炼制符箓的人,通常有三至七成的说法。比如华真行炼制春雨符,最低的要求,是相当于他本人施展春雨剑全力一击的三成威力,通常最多也只能七成威力。
定风潭宗门库存中的春雨符,都是前代祖师留下的,基本上都是大成修士所炼制,其威力要比华真行本人施展春雨剑强多了。
所以就算华真行等人能炼制符箓,威力也比如今库存的符箓差很远。但是曼曼却认为正好,正适合给那些四级学员用,前提是他们这些导师能炼制出来。
司马值微微摇头道:“符箓不可轻赐,且不说珍贵难得,更是尊长心血所凝。晚辈弟子平白得到恐不知珍惜,假如依仗符箓有恃无恐,忽视了自身的术法修炼,反而得不偿失。”
周行元也附和道:“不论哪个单位,也不能这样发福利呀!自古的修行传承,师徒如父子,弟子要对宗门尽忠、对师尊尽孝,所以才有赐符、赐器之事。
可是养元谷的模式并非这般,我们对学员的要求也不可能这么高。传授给他们养元术,再分门别类、因材施教,传授术法、器法、丹法、符法。
假如没事再发几张符箓,付出的代价如此之巨,他们究竟为此付出了什么?我们不能要求众导师尽其之力,而众学员尽享其成,这并非育人之道,更非世间之福。”
曼曼闻言也不禁点头道:“嗯,你说得好有道理!”
华真行:“下一步,养元谷需要制定权利与义务、责任与福利制度。导师制符收入库藏,也是贡献成果,记入业绩之中。
公器不可私用,学员或导师执行任务若有需要可以领取,事后则须交回,若动用则须报告实际情况。这是养元谷的公共资源,而不是谁领走了就是谁的。”
郑同俊笑了:“相当于警察的配枪吗?”
华真行也笑了:“你这么一说,倒是有点像。特殊时期有特殊的做法,眼下还是尽量将现有的符箓尽量配发到合适的人手中。
我还有一个提议,潘采不要待在非索港了,把他调到夏尔身边,目前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夏尔的安全。”
华真行今天出了一身冷汗,回过头来想到的却是夏尔的安全。拉尔法找上他,他还有翻盘的可能,可假如是夏尔遇到这种高手,恐怕一点办法都没有!
无论对几里国还是新联盟,如今夏尔是万万不能出事的,他的重要性无法取代。约高乐自称昨天跑到摩旺市看夏尔的热闹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或者也是在委婉地提醒华真行。
华真行这次是反应过来了,立刻决定委派潘采去夏尔的身边。诸事商量已毕,赶紧都布置落实下去。
次日中午在瓦歌矿业总部办公楼的贵宾室中,华真行又一次接待了约高乐。在场的还是昨天一起吃饭的七个人,华真行这边又多了洛克和连娜。
洛克听说消息也一起赶来了,正常情况下从非索港赶到这里也挺辛苦的,但对于修士而言并不算什么。
小雨季已结束,新联盟军也打通了从非索港通往几里国南部的运输线路,开越野车到这里差不多有四百公里,洛克亲自当的司机,今天凌晨时分就出发了。
宾主双方都落座之后,华真行问道:“怎么约先生总是一个人来,您这么尊贵的身份,冈比斯庭就没有派一批帮手吗?”
约高乐有些夸张地叹息道:“唉,能者多劳嘛,谁叫我就是跑腿办事的命!能帮我的人实在不多,今后也请华老板多多援手啊,你如今已兵强马壮,将来更是了不得。”
华真行:“约先生太爱开玩笑了,我们区区小地方的小组织,哪里敢跟冈比斯庭相比?说正事吧,拉尔法是怎么处置的?”
约高乐:“那部黑魔法传承之书,已经找到并销毁了,连同拉尔法一起。据我所知,拉尔法的五名助手,也全部被你们解决了。
至于他在瓦歌市这边发展的地下组织,只剩下一些不明内情的外围土著成员。他们的情况华老板应该比我更清楚,假如需要清理的话,也就拜托你们新联盟了。”
司马值:“这些事倒好办!但对我们这边的损失,冈比斯庭有什么说法吗?”
司马值今天的任务就是唱黑脸,讨价还价。至于连娜,她可以坐在旁边尽量不说话,她名义上也是受冈比斯庭登记监管的神术师,总不好意思亲自开口提条件。
华真行只交待了连娜一件事,就是看约高乐给的补偿合不合理。假如不合适的话,她就一直把左手放在右手上,假如可以了,她就把右手抽出来放在左手上,华真行自能明白。
约高乐闻言微笑道:“华老板,我们是合作伙伴,也是很好的朋友。记得上次拜访养元谷,我还特意送上了一件飞天神器,对不对?”
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在潘采带着十九名原定风潭修士“拜山”之际,约高乐也特意赶到养元谷,以合作伙伴的贺礼名义,送出了一件飞天神器逍遥幡。
话要是这么说,华真行可就不好意思敲竹杠了,假如真算账的话恐怕还得倒找。
曼曼却摇头道:“约先生,您这话说得不对!当时您要将逍遥幡送给养元谷,但是小华并没有收,杨总说不如就送给他老人家吧,您就送给杨总了。
杨总后来拿它当小板凳的坐垫了,我还坐过呢。那是您送给杨总的私人礼物,但是今天谈的却不是小华与您私人之间的事情。”
华真行点头赞道:“对,曼曼说的对!这是养元谷、瓦歌矿业与冈比斯庭之间的事,不是我与约先生之间的私事。”
约高乐也点头道:“的确是这个道理!我今天来,是代表冈比斯庭以及庭宗冕下,向诸位表达谢意与敬意。这起事件造成的一切损失,冈比斯庭都将尽量给予赔偿。
据我所知,你们一共耗费了十四枚符箓,这些符箓都是精通各门不同术法的高人所祭炼,非常珍贵难得。
它们不同于一般的东西,也很难按照通常的方式来估价。请问连娜女士,在最早的时候,神术师之间交易这一类物品,都用什么方式支付?”
约高乐直接点了连娜的名,连娜怔了怔,反问道:“最早的时候,请问您指的是什么时候?”
约高乐:“传说中的年代,卷轴一类的物品刚出现的时候。”
连娜:“那样的年代啊!根据我看的典籍记载,应该是用神石。据说在几千年前,一枚神石的价值,相当于其体积百倍的黄金。”
约高乐:“哦,这么便宜呀?那么我倒可以用黄金收购神石了,有多少收多少!”
连娜:“那是上古年代的记载,如今神石早已绝迹,而黄金产量也不知比几千年前高了多少倍,当然不能再这么衡量。”
洛克在一旁小声补充道:“神石很难损坏,倒也不能算绝迹,只是如今几乎已不再出产。传世的大部分神石都被冈比斯庭收缴了,还有小部分在各个神术师团体中传承。”
约高乐击掌道:“洛市长和连主任都很懂行啊,既然如此就好办了,你们耗费的十四枚符箓,冈比斯庭将补偿十四枚神石,不知可否满意?”
华真行用眼角的余光关注着连娜的双手,只见她的右手迅速抽出来放在了左手上,这动作有点太快了,言下之意就是让华真行赶紧答应,免得约高乐再后悔。
华真行心领神会道:“那么这一篇就翻过去了,无论是合作者还是朋友,其实最重要是态度。”
约高乐:“瓦歌矿业还损毁了一栋公寓,这个好办,就作价赔偿吧,十万罗元应该够了吧?”
华真行:“仅仅是那栋公寓,十万罗元当然足够了。可是客厅里还有一整面墙的酒柜,那都是瓦里希收藏的名酒,也应该赔给人家。”
约高乐笑了:“那就再添个零,总共一百万罗元,冈比斯庭也赔偿那些酒。”
这笔赔偿不论是十万还是一百万罗元,相比刚才那十四枚神石,其实就只能算个添头。华真行又取出了拉尔法使用的短杖,放在桌面上道:“那么这柄法杖呢,冈比斯庭是打算要回去呢还是赎回去呢?”
约高乐居然又将目光投向了连娜:“连主任,你能认出这柄法杖吗?”
连娜微微眯起了眼睛:“这是一柄雪歌式法杖,以雪歌木芯为杖身材料,总共镶嵌了九枚神石,工艺是顶尖的。”她比约高乐来得早,事先当然看过这柄法杖了。
约高乐仿佛是存心想考考连娜,又问道:“所谓制式法杖,在这个制式没有形成之前,又是怎么来的呢?”
连娜:“最早有人打造了一柄法杖,名叫雪之狂歌,几乎对所有神术的增幅效果都非常好,对几类特定的神术还有特别的威力加成。
后来的神术师便模仿它,用同样的材料和工艺打造法杖,杖身都用雪歌木芯,镶嵌的神石种类和数量不等,形成了一种制式,就叫雪歌式。”
约高乐:“那你对雪之狂歌又了解多少,它是哪位神术师打造的?”
连娜终于摇头道:“这我倒不清楚,从未见过这方面的记载,我只知道它是冈比斯庭收藏的古代法杖。”说到这里她脸色微变,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道,“难道,这就是……”
约高乐一伸手,法杖飞到了他的掌中,缓缓点头道:“这柄法杖的名字,就叫雪之狂歌。它不是拉尔法的私人物品,而是冈比斯庭的收藏。拉耳法当初执行任务时带走的,原本在返回冈比斯庭后要交还,可惜他一直没回去。
至于这柄法杖的历史,差不多有五千年了,冈比斯庭都要久远得多。它是由一名叫歌烈的九级大神术师打造。有人可能会感到惊讶,在没有冈比斯庭的年代,便早已有神术与九级大神术师。
在那个年代雪歌木虽然稀少,但并不算特别罕见的材料,神石虽然珍贵,但并不像今天这样近乎绝产。歌烈大师就用一根普通的雪歌木芯,加上九枚普通的神石,用最简练的手法打造了一支既有通用效果,又有特殊加成的法杖,它是技艺、智慧与美学的凝结。
所以在后世,很多人继承与模仿了他的手法打造法杖,逐渐形成了雪歌式这一种法杖的制式,直至雪歌木绝迹。雪歌木绝迹后,又有人寻找别的材料代替,传承的仍然是这种工艺,那些法杖也叫雪歌式法杖。”
约高乐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手中的法杖,手指还在杖身上轻轻的摩挲,似乎在回忆或缅怀着什么,目光中竟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惆怅与感伤,与他平日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至少华真行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约高乐。
随着他的介绍,一股莫名的情绪仿佛也感染了在座的其他人。大家一时间都没有再说话,也沉浸到某种难以描述的意境中,元神心相中,依稀出现了漫天风雪中的一株树——
一望无际的雪原和丛林里,一株造型独特的树木的展开枝桠。近乎纯白色的树皮,假如不是树身上还有灰褐色的眼状节瘤,在大雪中几乎很难发现,其高处的树梢上还残留着几片红色的枯叶。
再看约高乐手中的雪之狂歌,约有一尺来长,成年男子的手指粗细,从一端十公分左右的位置到另一端顶部,分别有九个节瘤状凸起,看质地与颜色近似于象牙。
假如约高乐不特地介绍,华真行还真没看出来它原先的材料是木质,而且里面镶嵌了九枚普通神石。
不论是普通神石还是特殊神石,体积都是一样大小,内径两公分左右的正十二面体,比那九个节瘤状的凸起都要大。这是怎么镶嵌进去的呢?看来神术师也有其特殊的炼器手法。
在大家都沉默不语的时候,曼曼稚嫩的声音问道:“雪歌木为什么就绝迹了呢?”
这句话好像终于让约高乐回过神来,苦笑道:“歌烈大师在大雪纷飞的丛林中发现了这样一种树木,它的木芯适合制作法杖,于是就打造了雪之狂歌,后来人们就称呼它为雪歌木。
雪歌式法杖成为一种流行制式之后,后世的神术师们就四处寻找雪歌木,直至将它伐取殆尽。最近这五百年,已经没有发现雪歌木了的记录了,至少在罗巴洲应该是绝迹了。”
说完这番话,他又抬头看着华真行:“你追回了这柄法杖,我却无法给它开价,但我可以答应,尽我的能力帮你做一件事,请问华老板有什么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