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薇不知道的是,这并不是她的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
云夙被姬冥修与玄衣卫追杀得无处可逃,明知扔出四把钥匙能分散对方的注意力,从而更好地脱身,可云夙好不容易才得到它们,又如何甘心让姬冥修给抢了去?
何况,第一次抢来已如此不易,想再抢第二次,怕是比登天还难了。
念头闪过,云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马车驾去了公主陵。
公主陵外,重兵把守,但这些人根本奈何不了拥有半个血魔之躯的他。
血魔的威压一释放,空气里浮动起一股浓稠的血腥气。
御林军们一个个捂住胸口,干呕了起来。
等他们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时,云夙的马车已经冲进了公主陵,如同离弦的箭矢一般朝着墓穴飞奔而去。
御林军们纷纷追了上来,偏此时,苍鸠赶到了。
鬼王级别的死士与毒体,施展了他巨大的功力,不仅震退了一众御林军,还徒手劈开了昭明公主的墓穴,硬生生地为云夙的马车劈出了一条道来。
随后,他又用内力托住马车,将马车送下了墓底。
乔薇梦到马车飞起来,那是真的飞起来了。
易千音与乔峥一天一夜没合眼,正坐在石凳上,靠着石壁打盹。
人在睡眠中是没有嗅觉的,易千音并没有闻到那股浓稠的血腥气,可他听见了御林军的惨叫,他身子就是一抖,自睡梦中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见一辆宽大的马车自半空跌落了下来。
眼看着就要将他与乔峥压成肉饼,他搂住乔峥的腰身,猛地一个翻滚,滚到了另一边的空地上。
马车落了下来!
与马车一同落下的还有一道灰白色的身影。
易千音这才闻到了一股浓稠的血腥气,以及一股鬼王身上才散发出来强大的气场。
易千音警惕地看向了来人,可不待他看个明白,云夙便抛出了四把钥匙。
四把钥匙稳稳地落进了大门的凹槽之中,地宫的大门铿的一声打开了……
易千音浓眉一蹙,放下乔峥,飞身而上,想要进入地宫,却被苍鸠死死地拦在了大门外。
那之后的事,就不是云夙能够知道的了。
两匹骏马收到了惊吓,落地后,简直疯了似的奔驰了起来。
地宫的大门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云夙死命地想要勒紧缰绳,却发现怎么也勒不动,他的内力……似乎使不出来了!
越往里,寒气越是逼人,耳畔传来马蹄声与车轱辘的回声,阴森又悠远,令人心头发紧。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就在云夙打算掏出火折子看看前方的路时,马车却陡然往下一沉——
……
北风呼啸的街道,冷冷清清,唯独灵芝堂被人挤得满满当当。
车夫将乔薇给大夫与伙计们准备的年礼分发下去后,得了掌柜一个大红包,喜滋滋地哼着小曲儿往外走。
可当他来到一旁的巷子时,却惊讶地发现原本停靠在这儿的马车不见了!
车夫挠头:“哎?我记错地儿了?”
一脸懵逼的车夫赶忙去别的巷子找了。
……
另一边,姬冥修打跑慕秋阳后,追到了地宫。
苍鸠与易千音已经双双进去了,只乔峥抱着四把钥匙在角落里等着,他原本也想冲进去,可又担心会发生钥匙让人盗走的惨剧,于是索性将钥匙拿了下来,藏在一个小棺盒后。
一直到姬冥修现身,他才抱着钥匙走了出来。
姬冥修看着他满身狼狈的样子,关切地问道:“爹,你怎么样?”
乔峥抹了一把额上的尘土,将钥匙递给姬冥修道:“我没事,刚刚有人闯进去了,易千音也进去了!”
姬冥修问道:“都有谁进去的了?爹你看清他们的样子了吗?”
乔峥想了想,说道:“太快了,我没看清他们的样子,只知道……其中一个人赶着一辆马车,另一个人……另一个人的武艺十分高强,易千音似乎不是他的对手,但他着急进去,倒也没太为难易千音,他进去后,易千音也进去了。我也想进去,但是我又怕这门关上了,钥匙又不见了!”
乔峥的这个决策是对的,哪怕云夙与苍鸠全都进地宫了,慕秋阳也被打跑了,却不能保证云夙没有后招。
姬冥修感激地看了乔峥一眼:“爹,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乔峥抗议道:“不行,我得和你一起进去!青鸾在里头,我必须去找她!”
姬冥修理解他的心情,没再出言劝阻他。
燕飞绝与海十三得了消息,也各自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少主。”二人行了一礼。
姬冥修说道:“云夙已经进去了,我们也得尽快,我已经通知十七了,等他把姥姥带来,就能进去了。”
话音没多久,十七便背着云珠飞了下来。
云珠的气息十分微弱,不仔细探,几乎探不到她的脉搏。
乔峥给云珠把了脉,眉头一皱:“情况比我想的还要糟糕,赶紧进去吧!”
虽不知地宫里有什么医治云珠的办法,但进了,就意味着离治愈又近了一步了。
姬冥修将钥匙放上去,打开了地宫的大门。
地宫的大门只要有一把钥匙留在上面,便不会彻底关闭。
姬冥修拿下了祭师剑,让玄衣卫守住地宫的入口。
他手中还有另一把血月弓。
燕飞绝与海十三抬了一副担架,将云珠稳稳地放在担架上。
十七背上一大包水与干粮,乔峥则背上医药箱,与姬冥修一道进了地宫。
此时,几人全都不知乔薇与三个孩子也已到了地宫之中,所有人都当马车里躺着的是公孙长璃,浑然不知真正的公孙长璃已经坐着马车进入一家大宅院了。
姬冥修一行人是所有进入地宫的“队伍”中准备最充足的,不仅备了干粮与水,还带了能照明的“设备”——火把与夜明珠。
十七举着火把在前开路。
借着火把的光亮,姬冥修看清了目前所在的地方,火光亮度有限,全貌他看不着,却能知道脚下是一条美玉打造的宫道。
通道宽约十尺,两旁镶嵌着晶莹剔透的黑曜石,每一颗都是上乘的彩虹眼黑曜石。
火光照在黑曜石上,折射出千变万化的颜色。
燕飞绝深深地惊艳了:“哇,不是吧?这种黑曜石市面上都没得卖,这里满地都是啊!”
不说别的,单是把这一路的黑曜石全部挖回去,便能买下半个大梁了。
燕飞绝往日里不贪这些身外之物,可这些宝石确实好看得没天理,他一时手痒,想摘个玩玩,哪知刚一探出手,便发现自己的内力根本使不动。
他不解地蹙了蹙眉,再次催动丹田,可丹田却好似枯竭了一般,一丝内力都运不动了。
“怎么会这样?”他惶恐地问。
海十三在他身后,听到他的声音,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燕飞绝恶寒地说道:“我的武功没了。”
海十三好笑地说道:“看什么玩笑?”
燕飞绝道:“你试试!”
海十三摇摇头,随手打出一掌,随后,他惊到了。
因为他发现,他的内力也没有了……
这之后,姬冥修与十七全都试了试,结果与二人一样,调动不了一丝一毫的内力了。
姬冥修琢磨了一会儿,冷静地说道:“先别惊慌,应当是地宫内有什么玄机,暂时将内力给压住了。”
内力压住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还是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动,若是遇上云夙与苍鸠也不怕,他们的被压制了,云夙的也一样,他也变成一个普通人了。
燕飞绝恍然大悟:“难怪卓玛与鬼王打不开地宫的大门了,话说回来,他们都去哪儿了?”
“别动。”姬冥修扬起了右手,示意众人停下,众人全都静了下来,他凝神听了听,“有动静。”
……
有动静的不是别人,正是从高处摔下来,摔进了一片“玉米地”的云夙。
摔下的一瞬,云夙的脑袋受到巨大冲击,当场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已经躺在一块柔软的草地上了。
这些草地散发着淡淡的玉米香气,闻上去,像是真的有人在这里播种过一样。
可当他取出火折子,仔细照了照时,又发现这块玉米地全都“种”的是假玉米。
云夙听到了骏马的呼呼声,循声来到马车前。
能把他摔晕过去,这距离定然不近,马车与马竟然全都完好无损,这怕不是寻常人家的马车。
云夙摘下了车上的油灯,用火折子轻轻地点燃。
随后,他走到马车前,挑开帘子,想看看公孙长璃怎么样了,哪知一掀开车帘,一个四四方方的、散发着浓浓暴发户气息的黄金小箱子吧嗒一声掉了下来。
看到箱子的一霎,云夙的太阳穴本能地突突跳了两下!
这个箱子,怎么有点儿似曾相识……
云夙压下心头涌上的异样,再一次挑开了帘子。
这一次,又一个小东西掉了下来,却不是箱子,而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胖子。
小胖子咚的一声砸在了箱子上,可似乎没有砸醒,嘟哝了两句梦话,小胖手抱住百宝箱,继续口水横流地做大梦了。
云夙心头的异样越发浓烈了,他觉得自己可能不仅见过那个箱子,还见过这个孩子。
“老伯伯,是你生病了啊?你哪里不舒服?可以告诉我吗?我是来给你治病的小神医。”
“你额头好烫哦,一定是病得很重,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是一个很有经验的小神医,我、我给很多人都看过病,就是、就是刚刚那个老伯伯啊,他也是我治好的,他还变年轻了呢,他头发都不白了。”
“好了我要开始给你治病了,我先给你施针!”
是那个小傻子!
云夙整个人都不好了。
曾经被折磨的记忆,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几乎是一确定对方的身份,他便一个趔趄,险些摔在地上!
遇上谁不好,怎么遇上这个小傻子了?
她怎么会在自己的马车里?
难道……这是她家的马车?
云夙索性一把将帘子扯了下来!
他举着油灯,照亮了马车,可马车上并没有公孙长璃的身影,只有一个女人与两个昏睡不醒的孩子。
包括那小傻子在内,几人全都均匀地打着小呼噜。
所以这不是晕过去了,是睡着了?!
云夙的眼皮子抽了抽,很快,他的目光落在了乔薇的脸上。
如果他没记错画像,这应当就是姬冥修的夫人,隐族的小卓玛,就是她,将血魔的血丹据为己有了。
别说云夙本就需要活人的血液来维持功力,便是不需要,他如今正处在结丹的关键时刻,只要吸收了乔薇的血气,就能彻彻底底地变成血魔——比那人更为强大的血魔。
云夙的眸子里闪动起贪狼一般的绿光,他意味深长地舔了舔唇角,轻轻地走上马车,自怀中拿出一方帕子,倒了迷药,捂在乔薇的鼻子上。
确定乔薇吸收了所有的药效后,云夙在乔薇身旁坐下,取出一把防身的匕首,一把割破自己的手掌,随后,他又割破了乔薇的手掌。
他的掌心,对上了乔薇的。
他凉凉一笑,就要开始吸收乔薇的血气。
哪知还不等他用力,乔薇的掌心便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吸力,一把将他的手掌吸住了。
汹涌的血气像奔流的江河,哗啦啦地涌进了乔薇的身体。
云夙的眸子瞬间瞪大了。
他感受到体内的血气正不受控制地朝着对方奔去,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看乔薇,又看看二人贴合的手掌,血气流失过快,身体像是被慢慢掏空一样。
他赶忙催动内力,却绝望地发现丹田内一丝内力都没有!
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云夙试图把手抽回来,可抽了半天抽不动!
血气依旧在源源不断地流失,云夙的脸都褪去了血色。
仓皇之下,云夙看到了一旁的匕首,他抓起匕首,朝着乔薇的手腕狠狠地砍了下去!
铿!
云夙举起匕首一看,刀刃瘸了……瘸了……瘸了……
云夙简直要疯了,另一手死死地扒住车框,想奋力地把自己拽出来。
咔擦一声,胳膊脱臼了……
而睡了一觉的乔薇也终于从睡梦中清醒了,她不是被云夙的动静惊醒的,是被自己的肚子饿醒的。
乔薇睁开眼,一下便看见了神色痛苦的云夙,她的眸子里本能地掠过一丝警惕,但这丝警惕在看见二人贴着的手掌后,又迅速地消散无踪了。
乔薇感觉到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涌了进来,她并不知是血气,还当是内力呢。
给她输内力的人,当然不可能是坏人。
不过,她并不认识对方,莫非……是她娘派在她身边暗中保护她的人?
乔薇挑开车帘,望着阴森又漆黑的地方:“我做梦我们掉进一个什么地方了,还真是啊……是不是你救了我?”
云夙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地板上的帕子,十倍剂量的蒙汗药是假的么?为什么这么快就醒了?!
乔薇看了看他的手:“我没事,你不用再给我输入功力了。”
你以为我想?
乔薇道:“真的不用了。”
那你倒是把手拿开啊!
乔薇笑道:“我其实没什么事,刚刚就是睡着了,您不用给我输内力了。”
你别只说不做!把手拿开!
就在他几乎要被乔薇吸干的时候,乔薇将手拿开了。
乔薇神清气爽,气色红润得不得了。
而反观云夙,整张脸都惨白得像僵尸了。
乔薇将呼呼大睡的小胖子抱回了马车上,云夙趁机将脱臼的胳膊接上,疼得他差点晕了。
血魔之力被压制后,对疼痛的耐受力也大幅度削弱了,寻常人只疼一分,他就得疼上三分。
三个孩子都只是睡着了,乔薇放下心来。
乔薇看了看周围这片假的玉米地,不解地问道:“这到底是哪儿啊?”
乔薇手心的伤口已经愈合,云夙的却还没有,他坐在乔薇的身边,能感觉到体内所剩不多的血气正在不安地躁动着。
这便是血丹之力,在引动血魔的血髓与血气。
云夙心知不能继续待在乔薇的身边了,再继续待下去,他的血气被吸干,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他对乔薇道:“我去探路。”
乔薇道:“不不不,你刚刚输了那么多功力给我,你看你的脸都白了,你留下来歇会儿,我去!”
“还是我去。”
“我去!”
“我去。”他说着,站起身来,再不与乔薇废话。
乔薇一把拉住他,乔薇是诚心想让他在马车上歇,可拉错了地方,一把将他的裤子扯崩了——
“对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乔薇无比愧疚地说。
云夙急忙将垮下来的裤子提了上去。
坏的是棉裤,里头还有,只是虽未走光,却也够让人尴尬的。
乔薇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啊,是我不好,我看看马车上有没有我相公的备用衣裳。”
乔薇找了半天没找着,难为情地说道:“真是抱歉,没有了,这样,你……你去外头……把裤子下来,我给你补补,我这儿有针线包。”
云夙看了看几乎被撕成两半的裤子,气闷地捏了捏拳头,最终还是下了马车,将裤子脱给乔薇缝补了。
乔薇补得还算漂亮,补完后,立马从窗子里递了出去。
乔薇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云夙换好裤子后,被乔薇拽回了马车上。
“你歇着,我去探路。”
乔薇留下云夙,点了另一盏油灯,走出玉米地去探路了。
她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云夙撕心裂肺的惨叫。
她眸子一瞪:“啊!忘记绣花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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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云夙又受伤了,望舒小神医要出诊了,5票一根镇魂钉,10票一盘剁椒鱼头,没有上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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