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良自然不能连夜里都在百骑，所以晚些卫无双出宫了。</p>
天气热，她穿的薄一些，一双长腿看的贾平安道貌岸然的道：“亏了亏了。”</p>
卫无双不解，“什么亏了？”</p>
“被别人看了。”</p>
这双大长腿若是丢后世，那绝对是回头率百分百。</p>
卫无双皱眉，“此事涉及逆贼，陛下震怒了，先前在宫中令人责打了内侍，这可不多见。你若是还这般轻浮，小心被打。”</p>
这是表态吧？</p>
若说震怒，那简单，只需令人来说一声，贾平安旋即就能拿了毛起和胡康来给他泄愤。</p>
外界的听闻皇帝令人责打内侍，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左屯卫的事儿，随后皇帝要是做出什么过头的反应，都别奇怪。</p>
贾平安觉得这样活着真累。</p>
卫无双进了值房，明静马上就感受到了威胁，起身见礼。</p>
二人相互行礼，随后坐下，明静笑道：“这是陛下对此事的看重，武阳伯，要抓紧办。”</p>
这个娘们在狐假虎威，想借此来表达自己在百骑的地位不低。</p>
可她却不知道贾师傅和卫无双的关系，所以这番话算是白说了。</p>
卫无双看了她一眼，没搭理。</p>
“今夜怕是要熬了。”</p>
贾平安看看明静，“明中官顶着上半夜，我顶着下半夜。”</p>
卫无双呢？</p>
明静心想她既然是皇帝派来监督的，那自然能排个班。三班倒比两班倒好多了。</p>
“无双，晚些你去我的值房歇息。”</p>
贾平安说着就去寻被褥。</p>
“要新的。”</p>
贾平安吩咐人的声音不小。</p>
明静暗自咬牙，觉得贾平安这是拍马屁。</p>
卫无双默然坐着，一双长腿随便扒拉，明静下意识的把自己的腿收回去。</p>
没办法，虽然她的腿不算短，但和卫无双的没法比。</p>
而且卫无双的长腿还笔直，这个就要命了。</p>
晚些贾平安进来，“铺好了，洗漱的东西都在那边。”</p>
卫无双来百骑就是客人，贾平安自然要安顿好她。</p>
卫无双以来就发现明静对自己的有敌意，若说先前敌意是一，那么此刻敌意就是十。</p>
要动手吗？</p>
她看了明静一眼，双腿收回，随时能出招。</p>
明静察觉到了不对，她微笑着，坐姿变化了一下，更有利于出手。</p>
这两个娘们怎么都在微笑？</p>
但笑意都浅浅的，明静更是双手放在了大腿上，看似拘谨，可这样反应最快，一蹦起来，双手就能抓挠……</p>
而卫无双随意的坐下，大长腿收着，但所谓一寸长一寸强。</p>
贾平安低头，觉得下一刻就会打起来。</p>
“你是女人！”</p>
卫无双淡淡的道：“女人在百骑厮混艰难……”</p>
明静一下就放松了戒备，想到卫无双是皇帝的人，若是哪日给自己在宫中上个眼药岂不糟糕？</p>
于是她就说道：“可不是，这里的男子大多好色，经常出入青楼……”</p>
说着她斜睨了贾平安一眼。</p>
卫无双平静的道：“武阳伯乃是君子，从不去那等地方。”</p>
明静：“……”</p>
这女人傻了吧？</p>
卫无双突然觉得自己的话太过笃定，太过护短了些，就补充道：“他就算是去了，也是逢场作戏罢了。”</p>
果然是我的知己！</p>
贾平安心中暗喜。</p>
明静突然觉得不对，“你对武阳伯了解颇深？”</p>
糟糕，失策了！</p>
卫无双是下意识的为贾平安说话，可贾平安是她的谁？这态度不对啊！</p>
但她却依旧稳沉的道：“武阳伯的好名声尽人皆知。”</p>
笑话，武阳伯心胸狭隘，经常怼我，这样的人有何好名声？</p>
明静冷笑道：“我便不知。”</p>
这是她的第一波进攻。</p>
卫无双淡淡的道：“那是你无知。”</p>
贾平安仿佛看到了明静仰头喷血的场景，不禁暗自佩服长腿妹子的稳沉。</p>
任你东南西北风，姐就这态度，不行就出腿。</p>
“武阳伯！”</p>
包东进来了，禀告道：“下衙了。”</p>
“盯着。”贾平安眯眼，“召集兄弟们。”</p>
晚些，外面列队完毕。</p>
贾平安走了出去，见众人精神抖擞，就说道：“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陛下交给了百骑来办，为何？”</p>
捧哏何在？</p>
包东扯着嗓子喊道：“只因我等皆是元从禁军。”</p>
“对，这是陛下对元从禁军的信任。”贾平安很满意包东的反应，“从此刻起，三班轮换，轮流歇息，一旦得了命令，必须马上反应。”</p>
接着贾平安令人烧饭。</p>
百骑本就有小厨房，只是原先的厨子的手艺太让人感动，所以就废弃了。</p>
贾平安亲自出手做了两大锅馎饦，累的手臂都抬不起来了。</p>
“大锅做的饭菜不好吃。”</p>
明静看来没少在道观里吃过亏。</p>
“不吃饿着。”</p>
贾平安给了卫无双一碗，自家端着一碗蹲外面吃的痛快。</p>
一时间，外面只听到了唏哩呼噜的声音。</p>
那么好吃？</p>
明静见卫无双也在吃，就想尝一口，但羞刀难入鞘啊！</p>
她干咳一声，“我就尝尝。”</p>
大锅饭若是用心做，味道更浓郁。</p>
一顿馎饦吃了，士气大振啊！</p>
贾平安随即安排了轮班，他自己率先睡觉。</p>
卫无双去了他的值房睡，贾平安却只能在公共值房里打盹。</p>
明静坐在另一边，屋子里刚熏了艾草，烟熏火燎的，她没法睡。</p>
贾平安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的人事不省。</p>
和豕一样！</p>
明静以手托腮，可怎么就睡不着。</p>
这是她第一次在外面过夜，而且身边还有个男人，满脑子都不安静。</p>
……</p>
“老夫要离开长安！”</p>
胡康面色铁青，“贾平安今日冲着老夫笑，那笑……一看就是不怀好意，他这是想等着老夫去求助。”</p>
书房里，胡康坐着，对面站着一个黑衣男子。</p>
烛光闪烁，黑衣男子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要稳住，咱们的人正在想办法把你弄走。”</p>
胡康举手猛地往下拍，最后却忍住了，他用食指虚点着案几，声色俱厉的道：“那贾平安可是在盯着老夫，老夫敢打赌，此刻家门外就有百骑的人在盯着，老夫若是赶出门，随即就会被拿下。”</p>
黑衣男子冷笑道：“百骑又能如何？当年咱们杀戮时，百骑的祖宗还在种地。”</p>
胡康精神一振，期冀的道：“那便带老夫出长安！”</p>
“你安心，另外，若是想灭口，你此刻已经是尸骸了。所以等着！”</p>
胡康一个激灵，“好。不过越快越好，那扫把星的手段老夫有些怵！”</p>
黑衣人走近一步，认真的道：“我说过，咱们声名赫赫时，百骑的祖宗还在种地。安心！”</p>
这话带着强大的自信，胡康点头，身体虚脱般的瘫坐下去。</p>
黑衣人从后面翻墙，悄然出去。</p>
一个男子靠近，“周围无人。”</p>
黑衣人低声问道：“毛起那边如何？”</p>
“刚去了，他说宁死都不会说出咱们。”</p>
“他说了有何用？”黑衣人冷冷道；“没有书信往来，没有任何证据，说了只是诬蔑！所以聪明些便住口。”</p>
“胡康呢？”</p>
“胡康比较麻烦，他和某位交好，那位交代了，把他弄出长安，随后改名换姓在某个庄子里待几年，等皇帝去了再出来。”</p>
“如此，明日就把胡康弄出去，至于毛起……程知节看似没管此事，可他却恨毛起入骨，梁建方等人亦是如此，毛起……”</p>
……</p>
贾平安只睡了两个时辰，随即醒来。</p>
明静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p>
这人值夜就是这么值的？</p>
贾平安悄然出去，寻了水井打水洗脸，再漱个口，顿时就精神了。</p>
“武阳伯！”</p>
程达来了，“毛起家有人进出，胡康家也是，咱们的兄弟在跟。”</p>
“好！”</p>
这说明对方已经急了。</p>
……</p>
包东带着人跟着那两个黑衣男子，一路顺着各坊之间快速狂奔。</p>
那两个男子奔跑的游刃有余，转过一个拐角后，有人突然反方向冲了出来。</p>
“是弩弓！”</p>
“趴下！”</p>
包东毫不犹豫的趴下，随即翻滚。</p>
弩机并未击发，包东却不敢冒险，连续翻滚进了排水沟。</p>
“他们跑了。”</p>
包东一跃而起，带着冲了过去。</p>
转过拐角后，前方空无一人。</p>
“回去！”</p>
包东知晓遭遇了劲敌。</p>
回到百骑后，贾平安看他的面色就知道事有不谐，“对方如何？”</p>
“对方判断精准，配合得当，下官本想包抄，可才将准备分开人手，对方就有人接应，持弩弓现身……”</p>
剩下的贾平安都能想到，他问道：“身手如何？”</p>
“不知，不过跑得很快。”</p>
那些老东西竟然还有这等压箱子的货色？</p>
贾平安恨不能一网打尽了，想来李治会毫不犹豫的为他封爵。</p>
升官发财……随后迎娶白富美。</p>
这样的人生才是贾平安所期待的。</p>
但白富美显然不妥，阿姐不同意，说贵女不适合他。</p>
可贵女保养好，而且知道情趣。</p>
“如何了？”</p>
卫无双来了，看到大长腿，贾平安觉得贵女也就那样了。</p>
“有人去了毛起和胡康家，包东带着人追击，对方有备而来，用弩弓逼退了他们，从容而退。”</p>
卫无双皱眉，“可要宫中援助吗？”</p>
男人从来都不需要援助，这个道理你不知道？</p>
就算是要援助，也不会当着妹纸的面。</p>
贾平安摇头，“不需要。”</p>
作为皇室第一鹰犬，贾平安必须要体现出自己的价值来，否则李治凭什么庇护他？</p>
这便是等价交换。</p>
不过李治这个老板显然比较抠门，赏赐都扣扣索索的。</p>
卫无双失望的道：“那今夜就无事了？”</p>
“不。”贾平安分析道：“他们既然夜里去见那二人，可见是有了安排。其一想办法脱罪……”</p>
卫无双摇头，“别的事都好说，动了军队，陛下不会妥协。”</p>
军队就是帝王的根，捏一下会痛。</p>
“其二就是安排逃出长安城。”贾平安智珠在握，“此事已经稳妥了，他们唯一的机会便是在早上和下衙后，这是两个能出城的机会。”</p>
明静出现了。</p>
“他们为何这般着急？”</p>
“只因我今日去了兵部，带走账册时，对胡康笑了笑。”</p>
那个笑容……</p>
——我想做个好人，给我个机会吧。</p>
——抱歉，我是大统领。</p>
他已经用眼神告诉胡康，你死定了。</p>
这样的情况下，胡康若是无辜，定然会自辩。可他没有，而是平静的笑了笑，可王忠良都看到了他的腿在打颤。</p>
这如果不是缺钙，那多半就是怕得要死。</p>
明静以手掩嘴打个哈欠，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夜里不是更方便逃出去？”</p>
“百骑盯着他们，夜里如何出逃？”</p>
这个女人身手了得，可在这些常识性的问题上经常犯错误。</p>
“你以前修道就没去外面看看？”</p>
“没去。”</p>
明静很随意。</p>
在道观里修炼多好？丹炉里随便弄什么，烤出来都喷香。</p>
出去也出去，不过都是采买。</p>
想到这里，她觉得饿了。</p>
“弄吃的吧。”</p>
贾平安没搭理。</p>
卫无双都没说饿，你饿个什么？想吃什么？板刀面？</p>
贾平安渐渐眯眼，明静本想怼他一下，可看了他的神色后，就知道此刻的贾平安惹不得。</p>
“早上逃……早上毛起和胡康必须要往皇城方向来，否则咱们的人会出手。”</p>
“下衙后？”明静来了兴趣。</p>
“下衙后……”贾平安在思索着，“可能性最大。”</p>
下衙时，皇城里无数人往外走，人人都想早些回家，于是拥挤不堪。</p>
若是胡康二人借此逃跑，机会还不小。</p>
“都去睡觉。”</p>
贾平安起身去了值房。</p>
明静没好气的道：“稀罕你做饭吗？”</p>
她可是炼丹师！</p>
晚些，百骑里多了烟火气。</p>
贾平安醒来时，天色微亮。他是被烤肉的香味弄醒的。</p>
他伸个懒腰，缓缓转身，就见明静坐在那里，手中拿着一块烤肉在冲着自己吹气。</p>
这个娘们！</p>
贾平安起身准备去洗漱，但只是看了那块烤肉一眼，就心动了。</p>
“你可是先用小火慢慢的炙烤，等里面大半熟之后再用大火烤制，如此便是外焦里嫩。”</p>
这个贱人竟然懂这个？</p>
明静不禁生出了遇到知己的欢喜，“正是，不过还得要腌制。”</p>
原来也是个棒槌！</p>
贾平安嫌弃的道：“好肉原味才好！”</p>
你不怼我会死？</p>
明静冷笑道：“我炼丹多年，早就吃过了用各等法子弄出来的烤肉，原味……不好！”</p>
渣渣！</p>
贾平安肚子饿了，为了不出丑，就出去喊道：“雷洪，你带着些兄弟去平康坊，按照每人三张饼的分量去采买。”</p>
“武阳伯，谁给钱？”</p>
雷洪自从成亲后就变抠门了，能不花钱就不花钱，一心只想和娘子过小日子。</p>
“娘的！耶耶给钱！”</p>
“多谢武阳伯！”</p>
众人不禁欢呼了起来。</p>
吃着早饭，消息依旧在源源不断的送来。</p>
“毛起在路上了，身边并无旁人。”</p>
“胡康出了家门，有些晚了，在打马赶来。”</p>
目前来看一切正常，对方很聪明，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出逃。</p>
那么就是下午。</p>
“雷洪。”</p>
“武阳伯。”</p>
“你带着些兄弟散在城外各条道上。”</p>
小心驶得万年船，贾师傅深谙此道。</p>
时光流逝，兵部这个繁忙的部门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外面百骑的人需要仔细盯着。</p>
一个小吏出来，挥了一下手臂，恼火的低声骂着。</p>
这等事儿皇城中每日都在发生，上官不公平，指派难度超高的事儿给你，你也只能受着，还不能大声叫骂。</p>
哎！</p>
都是打工人，何必为难彼此呢？</p>
……</p>
贾平安在百骑闭目养神，可脑海里全是此事。</p>
“下衙后人太多，咱们如何盯住那二人？”明静觉得此事难度不小。</p>
贾平安却胸有成竹，压根不慌。</p>
“让人跟在他们的身后，紧跟不舍。”明静觉得自己的主意不错。</p>
“武阳伯已经安排了。”</p>
明静看着程达，再度使出‘钦差’眼神。</p>
程达马上低头，“明中官的谋划高瞻远瞩，下官佩服。”</p>
老程太无耻，节操碎了一地。</p>
节操……</p>
贾平安想到了一件事，就叫来了包东。</p>
“你说昨夜那些人身手敏捷，而且谋划甚为妥当？”</p>
包东点头，“他们逃的不慌不忙，接应的也是如此。”</p>
既然如此，他们会不知道下午出逃的难度？</p>
那二人一出皇城就得乔装，否则逃不过各处城门的观察。</p>
可身后跟着百骑他们如何化妆？</p>
马车！</p>
但马车的目标太大了。</p>
下衙后逃跑的各种手段都被贾平安给想到了。</p>
这也是他不慌不忙缘故。</p>
但对方既然手段了得，会想不到这些？</p>
若是想到了，他们怎会飞蛾扑火？</p>
唯一的办法就是……</p>
“走，去兵部！”</p>
贾平安霍然起身，一边走一边吩咐道：“老程去左屯卫，看看毛起在不在，要盯着看，莫要被乔装糊弄了。”</p>
他急匆匆的去了兵部。</p>
“胡康何在？”</p>
值房里，‘胡康’身体一软，惨笑道：“胡郎中早就走了，哈哈哈哈！”</p>
“追！”</p>
贾平安一刀鞘把此人的脸打成了盛开的桃花。</p>
他知晓自己轻敌了，以至于被对手来了个金蝉脱壳。</p>
但他早有布置，只希望城外的那些兄弟能顶住。</p>
……</p>
城外。</p>
胡康已经换了衣裳，但脸上依旧有乔装。</p>
两个男子一前一后把他夹在中间，三骑飞快而去。</p>
……</p>
月初，求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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