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推演游戏 第三十五章 教会暗流(求月票!)

池水清透,倒映出虞幸的身影。

他看着老修女那双深邃平静、却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知晓对方此时主动来找他肯定有目的,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略带困惑的礼貌微笑:

“当然,天使们雕刻得栩栩如生,充满了……神圣的美感。母神的教诲与恩泽总是如此令人心安。”

老修女嘴角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许,她缓步走到池边,伸出布满细微皱纹的手,轻轻拂过清彻的池水,目光却依旧落在天使雕像上,语气带着一种悠远的感慨:

“是啊,如此完美,如此圣洁,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污秽与痛苦。人们总是容易被这样的表象所吸引,寻求慰藉,不是吗?”

她话锋微不可查地一转,如同微风掠过水面,带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就像玫瑰大道那栋房子里的悲剧……我已经听说了您的壮举,调查员先生,您的实力令人叹服。”

“我也曾旁观了那场骇人听闻的事件,三十年了,它就像一块无法愈合的疮疤,隐藏在镇子光鲜的表皮之下。母神的慈悲似乎无处不在,却终究……没能照亮那个角落,挽回那场早已注定的疯狂与毁灭。”

她的语气平和,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但话语中的指向却异常清晰——她在暗示教会面对某些真正的、源自更深层黑暗的威胁时,显得无能为力。

虞幸心中了然,面上却适时地浮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他微微蹙眉,语气带着探究:“修女,您的意思是……母神的荣光有所不及?还是说,教会对瑞尔家的悲剧,其实知晓更多内情,却未能阻止?”

老修女闻言,缓缓转过头,看向虞幸。

她脸上那亲和淡定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眼神依旧温和,甚至带着一丝长辈对晚辈的宽容。

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柔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撇清:

“年轻的调查员先生,您想多了。我只是在感慨生命的无常与命运的难测罢了。”

“母神的恩泽广布,但个人的选择与际遇,有时并非外力所能完全干涉。至于教会……我们始终恪尽职守,遵循母神的指引。”

她将目光重新投向天使雕像,仿佛刚才那意有所指的话语只是随口一提的感叹:“这尊天使,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美丽与圣洁,象征着希望与守护。仅此而已。”

完美的回避,无懈可击的虔诚姿态。

虞幸看着她,没有再追问,只是唇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他点了点头,仿佛接受了这个解释:“原来如此。看来是我理解有误。感谢您的指点,修女。”

两人站在水池边,气氛看似和谐,阳光透过彩窗洒下,在水面投下斑斓的光影。

天使雕像依旧慈悲地微笑着,捧着她的麦穗,仿佛在无声地见证着这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对话。

但这场对话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话音落下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

“虞幸先生!”

虞幸转头,看到那位第一天分发装备时、拥有蔚蓝双眼和金色卷发的年轻教会人员正快步走来,脸上带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他先是对着老修女恭敬又亲昵地唤了一声:“蒂安阿姨。”

老修女蒂安对他温和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只是又看了虞幸一眼,便转身,步履从容地消失在教堂深处的回廊阴影中。

年轻人这才转向虞幸,那双湛蓝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兴奋与好奇:“虞幸先生,正式认识一下,我叫艾凡,是教会的一名初级执事。”

他行了一个标准的教会礼节,然后迫不及待地说:“大主教正在他的办公室等您,请随我来吧!”

虞幸微微颔首,跟着这位名叫艾凡的年轻执事穿过教堂宏伟的回廊。

艾凡显然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声音里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

“您可能不知道,您解决掉玫瑰大道那个‘猩红’事件的消息,已经在教会里传疯了!”艾凡语气激动,“天哪,‘猩红’级别!我加入教会这几年,只听说过,还从未亲眼见过相关的行动!大家都好奇极了,都在讨论您究竟是哪位厉害的调查员,竟然能独自解决这么……这么夸张的事情!”

他一边引路,一边忍不住回头看向虞幸,眼神里充满了崇拜:“我是从约里克夫大学的神学院毕业的,进教会时间不算长。说真的,在今天之前,我压根不知道玫瑰大道那边还藏着这么一件陈年旧事,还有这么可怕的残留物。您没看到那些知道内情的老执事们的表情,一个个都……”他压低声音,模仿着那些资深者震惊又复杂的表情,显得十分生动。

“虞幸先生,您真是太厉害了!”艾凡由衷地赞叹道,几乎要把虞幸当成偶像来看待。

虞幸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并未多言,这位年轻执事的热情和单纯,在这座似乎隐藏着不少秘密的教堂里,倒显得有些滑稽。

直到他们来到一扇雕刻着更加繁复麦穗与藤蔓纹路、散发着沉静气息的厚重木门前,艾凡才终于收敛了雀跃的神情,变得庄重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然后抬手,轻轻叩响了门扉。

“大主教,调查员先生到了。”

厚重的木门无声地向内开启。

虞幸抬眼,向内看去。

门后的房间比虞幸想象中更加宽敞,却并不显得空旷。

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深色木质书架,塞满了各种皮质封面的厚重典籍、泛黄的卷宗以及一些密封的金属匣子,空气中弥漫着古老的纸张、墨水、封蜡以及淡淡草药混合的气息,沉静而肃穆。

房间中央铺着一条深红色的地毯,图案是繁复的麦穗与葡萄纹,一张宽大的、同样由深色木材制成的书桌置于房间尽头,桌面上除了必要的文具和一盏燃着柔和光芒的银质台灯外,并无太多冗余装饰。

书桌后,一位身着庄重红袍的老者正缓缓放下手中的羽毛笔。

他看上去年岁已高,胡须和头发皆已雪白,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慈祥,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澈、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蕴**与之年龄相符的智慧与沉淀已久的威严。

“欢迎你的到来,虞幸调查员。”大主教的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他抬手示意书桌前的椅子,“请坐。”

虞幸依言坐下,姿态从容。

大主教双手交叠置于桌上,目光落在虞幸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首先,请允许我代表约里克夫镇丰收教会,向你表达最诚挚的感谢。你解决了玫瑰大道的隐患,清除了一個盘踞数十年的强大污染源,避免了一场可能的灾难。你的勇气与力量,令人钦佩。”

虞幸微微颔首:“分内之事。”

大主教似乎看出了虞幸平静外表下可能存在的疑问,他主动提及:“关于瑞尔……我知道,即便事件已‘解决’,你或许对三十年前的旧事仍有些疑惑,毕竟,你亲身面对了那污染的残余。”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悠远,“如果你愿意听,我这个失职的主教,倒是可以与你再聊聊当年的事。”

虞幸当然不会拒绝,这条线索牵扯出来的线或许可以连接到整场推演的隐藏主线,他点点头,礼貌地做了个“请讲”的手势。

大主教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回到了三十年前,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回忆的沉淀:

“瑞尔……他确实是一位极具天赋的学者,甚至曾得到过‘知识使臣’的些许眷顾。正因如此,当他开始表现出对星空……那种超越常规学术范畴的、近乎狂热的痴迷时,教会便有所察觉。”

“起初,我们以为他只是陷入了某种学术的偏执。但很快,他的行为越发异常,言辞中开始夹杂着许多……不属于正统知识体系的、危险而混乱的概念。他辞去教职,封闭自我,拒绝与外界交流,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不祥的狂热中。”

大主教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当时,我们甚至怀疑过他是否接触了密教。你知道,那些藏身暗处的老鼠,总是热衷于搜罗各种禁忌知识,蛊惑那些心灵脆弱或求知欲过于旺盛的人。瑞尔的状态,很符合被密教邪说侵蚀的特征。”

“我们派遣了人手监视,一方面是想确认他是否真的与密教有染,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找到机会介入,将他从危险的边缘拉回来,至少……确保他不会危害到他的家人和社区。”大主教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惋惜,又像是某种更深沉的无奈。

“后来的事情……想必你也通过某些方式了解到了一些。”

他已经看过事件报告,知晓了虞幸在镜子里所见的一切,因此略过了那残忍的部分,只说:“那轮血月……它的出现完全超出了我们的预料。那不是密教的手段,而是某种更加古老、更加直接、也更加可怕的力量显现,在那之前,所有人都没料到瑞尔与星空的连接已经紧密到了这种程度。”

“格罗夫他们……那几位优秀的执事因此殉职。”大主教的声音非常平静,但虞幸能从中品尝到一丝悲伤的情绪,“他们的牺牲,是教会巨大的损失,也让我们彻底认清,即使密教是藏在不见光之处的虫豸与鼠蚁,它们也可以引发巨大的灾难。”

“那之后,不只是我们丰收教会,另几位正**也开始大力清剿这些善于蛊惑人心的密教徒,并卓有成效——哦,让我们说回这件事本身。”

“我们最终净化了现场,尽最大努力安抚、保护了幸存者,并将此事列为最高机密,就是希望将它的影响降到最低,防止恐慌蔓延,也防止……再有好奇者步上瑞尔的后尘。”

大主教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虞幸身上,带着一种沉重的坦诚:“这就是当年,从教会视角所看到的事情经过,我们并非无所作为,但有些力量……确实超越了当时我们所能应对的极限。直到今天,你的出现,才真正为这段持续了三十年的噩梦,画上了一个句号。”

虞安静地听完了大主教的叙述,指尖在椅扶手上轻轻点了点,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语气平和却直指核心:

“感谢您的坦诚,大主教。既然事件如此严重,甚至折损了数位精锐执事,为何教会在后续漫长的时间里,放松了对瑞尔妻子艾米丽和她儿子的监控与保护?以至于三十年后,那污染竟能在艾米丽体内卷土重来,险些酿成更大的祸端?”

大主教闻言,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轻轻叹了口气:“当年的净化仪式由我亲自主持,确认了艾米丽夫人和她儿子精神层面的污染已被清除,记忆也被妥善封存。在母神徽记的照耀下,她们身上确实不再有任何异常的波动。”

“我们持续观察了一段时间,大约一年左右,她们的生活恢复了平静,孩子健康成长,艾米丽夫人虽然悲伤,但精神状态稳定。”

“考虑到长期、显眼的监视可能会给她们带来不必要的压力,甚至可能重新勾起不好的回忆,在评估风险后,我们逐渐减少了对她们的直接关注,转为由社区教士进行不定期的、常规性的走访。”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懊悔:“现在看来,是我们低估了那污染的……潜伏性与欺骗性。它并非被清除,而是以一种我们当时无法理解的方式蛰伏了起来,如同冬眠的毒蛇,等待复苏的时机。这是我们判断上的失误,我难辞其咎。”

虞幸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随即抛出了另一个线索:“还有一个疑问。据我一位……关系不太好的调查员同事提及,他在一本旧游记中,发现作者记录了一位约里克夫镇大学的天文学家朋友,因观测极光而变得异常狂热,最终陷入疯狂。”

“时间、地点、症状,都与瑞尔先生高度吻合,难道这么多年,教会从未发现过这本游记及其中的关联?”

“游记?”大主教的声音明显顿了一下,带上了一丝真实的疑惑,他微微前倾身体,眉头微蹙,“什么游记?我从未听闻有此记载。虞幸调查员,你能说得更具体一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