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今晚早早就回家了。
她是被舅舅舅妈一起接回去的,面子可真大。
学园里的大男孩江滨坐在窗前,看着屋外的雨愁眉不展。
“怎么了?”小柳老师问他。
江滨8岁,是小红马学园里年纪最大的孩子,什么罗子康,什么白椿花,什么沈榴榴,这些捣蛋鬼在他面前都是灰灰。
只是他不喜欢出头而已,他是个很安静的男孩子,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写作业。他的学习成绩很好,是他爸爸的骄傲。
“我爸爸在上班,下雨天他很难的。”江滨说道。
他爸爸是送外卖的,骑着一辆电动车满地方钻。
对他们而言,下雨天是最难的,全身被雨淋透是小事,更要紧的是,一不小心外卖被雨淋湿,不仅赚不到提成,还要倒贴饭钱,被客户恶评,一个晚上白干了。
小柳老师摸摸他的脑袋,安慰他不要担心。
张叹坐在窗前,雨下个不停,叫鸡子(蟋蟀)在角落里嘟嘟的叫。
他打开电脑,在文档上敲下几个字:《声控灯》。
声控灯,也就是一有声响就会亮起来的灯。
昏暗的老旧楼道里,一个男人正在回家,阶梯太滑,看不清路,摔了一跤。
他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回到家里,没多久出来,把楼道里坏了的灯换掉。
他咳嗽一声,灯亮了,看着亮起的灯,脸上露出笑容。
夜晚,他带着老婆孩子从外面回来,老婆正准备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他先一步咳嗽一声,楼道里的声控灯就亮了。
他得意地向老婆女儿炫耀,仿佛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小女孩趴在妈妈怀里,好奇地昂着小脑袋打量头顶的灯,想不明白爸爸咳嗽一声灯怎么就亮了。
爸爸会魔法吗?
爸爸一定会魔法吧。
走到房门口时,楼道里的灯自动灭了。
男人对小女孩说了句话,小女孩半信半疑地哇哇叫一声,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灯,亮了。
她乐的咯咯笑。
这是一个小剧场故事,几百字就写完了。
张叹没有停下,继续敲打键盘:《傍晚有雨》。
熙熙攘攘的城市中心,一场暴雨袭击了下班的人们。
街上人头攒动,车流挤作一团,喇叭声沸反盈天,一切都乱了套。
路口的小白煎饼果子正在收摊,老板娘冒雨掀开挡雨布。
小女孩藏在雨布下,头发湿漉漉的。她跑进雨里嚷嚷要帮忙,但被妈妈拎了回去,重新藏好。
她家男人骑着电动车,从风雨里赶来,一起把雨布搭好。
两人站在雨布下,一人撑起一边,就像搭起了一个家,护着中间的小女孩。
眼前大雨磅礴,溅起的雨水把裤脚淋湿了。
小女孩伸出小手,好奇地去接雨水。雨水打在手掌心,痒痒的,她乐的咯咯笑。
老板娘给小女孩擦拭头发上的水珠,摸了摸她的额头,担心着凉,决定冒雨回家。
今晚的生意,不做了。
老板骑着煎饼果子车,老板娘骑着电动车,结伴而行。
身后的雨布一阵蠕动,钻出一个小脑袋,说了句话,把两人逗乐了。
被雨淋的狼狈,但是笑的也很开心啊。
……
张叹一口气写了八个小剧场。
《金科长》他是不可能接手的,这个烂摊子吃力不讨好,容易惹来一身骚。
他要准备一个新剧本。
虽然《小戏骨》还没结束,但也差不多了,到了尾声,剧本要先行嘛。
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机会,他不想错过。
《金科长》扑街,《小戏骨》即将结束,目前唯一撑着影视部门面的只有《陌生来电》。
制片厂需要新项目,需要优质的新项目。
何苗说过,四季度会有两个项目名额,他要争取一个。
《小戏骨》只是小试牛刀,接下来才是他的重头戏。
他要一举站稳脚跟。
影视部实力弱,有坏处也有好处,好处就是像他这样的新人容易冒头,容易抓到机会,反而是动漫部要熬,因为牛人和前辈太多。
制片厂一直强调不论资排辈,但人情世故都在里面,这是篇大文章,再优秀的编剧也写不好。
这段时间,小白痛并快乐着。
以前她能睡懒觉,想睡多久睡多久,睡到太阳晒屁股都没人管。
但现在不行了。
现在,她每天天没亮就要跟着舅妈去卖煎饼果子。
她不知道的是,她已经成了小白煎饼果子摊的招牌。
只要她往小凳子上一站,张口瞎嚷嚷几句,就会吸引不少人。
毕竟,可爱真的能当饭吃。
因为要早起,所以不能晚睡,所以也不能数星星了。
但是,她又很开心,因为不用关在家里,可以出去玩,虽然活动半径取决于手腕上系的小红绳,但大眼睛可以看啊,周围的一切多新鲜啊,都是她没看过的。
比如,她从没见过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没见过这么多的车,没见过这么多大哥哥大姐姐和她打招呼,没见过这么高的楼,没见过呜呜叫的洒水车……
一切都是新鲜的,那么的新奇,刷新她的世界观。
比起这些,她宁愿不睡懒觉。
实在很困的话,就躲在小摊车后面,打个盹。
“小白早啊。”
“小白拜拜。”
“小白”
……
不断有人和她打招呼,马兰花成了工具人,只负责做煎饼果子,公关要靠小宝宝啊。
这些都是回头客!全是她招揽的。
小白有很多种小白,精神的时候是热情的,烦的时候是拽拽的,挨骂了小脸是黑黑的,累的时候直接把“莫挨老子”写在脸上……
“马大姐,来三个煎饼果子。小白早啊,怎么了?小脸黑黑的。”
张叹跑步过来,买煎饼果子当早餐。
自从小白摆煎饼果子摊后,他的早餐就变成了煎饼果子。
刚挨了骂的小白一看来的是张老板,立刻阴转晴,热情地挥手:“张老板,张老板,快来噻,给你看嗷。”
给他看脖子上挂着的巴斯光年。
这是张叹前几天送她的,她系了一根绳子,挂在脖子上。
昨晚,她做梦了,梦见她和巴斯光年抓到了一个坏蛋。
“哦?什么样的坏蛋?”
小白偷偷瞄了一眼舅妈,没敢说出口。
“莓莓姐~”
她眼尖,看到黄莓莓跑了过来。
“你怎么也来了?”张叹问道。
黄莓莓穿着运动装,满头是汗。
“吃早餐啊,哟,张少也吃煎饼果子呢?”
阴阳怪气的。
张叹笑呵呵地说:“你看你满身大汗,要这样吗?这不是遭罪吗?有这时间多睡一会儿它不香吗?你再辛苦,也减不了肥的。”
黄莓莓大怒:“张流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