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贵妃一言不发打量着冯橙。</p>
二八年华的少女，仿佛夏日花园中最水灵的一朵鲜花，娇艳朝气，令人移不开眼。</p>
那种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令苏贵妃眼神暗了暗。</p>
真年轻，真美好啊。</p>
她一点都不喜欢。</p>
苏贵妃无声的打量令殿中气氛凝重，侍立的宫人纷纷低头，大气都不敢出。</p>
凭经验，娘娘很可能做出可怕的事来。</p>
娘娘不高兴时，可不在乎眼前的人是谁。</p>
尚书府的姑娘又如何，被娘娘教训了也只能老实受着。</p>
不知过了多久，苏贵妃终于开口：“冯大姑娘喜欢猫吗？”</p>
她说着这话时，涂着蔻丹的纤纤玉指轻轻抚摸着白猫雪白的毛。</p>
冯橙下意识与白猫对视，很想摇头说不。</p>
本来想到来福，她是一万个喜欢，这只纨绔猫成功改变了她的想法。</p>
“有的猫喜欢，有的猫不喜欢。”冯橙回道。</p>
本来气定神闲的苏贵妃神色有一瞬僵硬。</p>
这个回答，不在她意料之内。</p>
她抚摸着猫儿问出这话，但凡有点眼色的人都应该是肯定的回答。</p>
那时她就可以问，既然冯大姑娘喜欢猫，为何见到雪团跑丢了无动于衷呢？</p>
是真的无动于衷，还是故意引别的贵女去林子里。</p>
冯橙的回答，堵住了她后面要问出的话。</p>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冯大姑娘这话有些意思，让本宫一时都不明白了。”苏贵妃美眸微眯，神情看不出喜怒。</p>
少女黑白分明的眸中一片坦荡，似乎觉得苏贵妃这话很奇怪：“就和人一样啊，会喜欢一些人，不喜欢一些人，不可能喜欢所有人吧。”</p>
苏贵妃从来没听过这种新鲜的说法，挑了挑眉，轻笑道：“冯大姑娘真是伶牙俐齿。”</p>
伶牙俐齿，由夫人太太们说出来时，往往都不是什么好话。</p>
冯橙垂眸：“娘娘谬赞了。”</p>
苏贵妃精致的眉梢一挑，清清淡淡问：“冯大姑娘看雪团，可喜欢？”</p>
白猫仿佛听懂了苏贵妃的话，眯着眼看过来。</p>
冯橙嘴角微抽，到底不愿昧着良心说瞎话：“人有百种性情，猫儿也一样，喜不喜欢要看相处。”</p>
她算看出来，苏贵妃一直给她挖坑。</p>
她会坐在这里，可见苏贵妃已经了解了那日情形。</p>
她说喜欢白猫，苏贵妃定然会问既然喜欢，看到白猫走丢为何不闻不问。</p>
她说不喜欢白猫，就直接得罪了苏贵妃，让对方有了发作理由。</p>
既然怎么说都不对，那就顺着心意说好了。</p>
苏贵妃微微蹙眉，感到了面前少女的滴水不漏。</p>
探究的目光落在少女白净无暇的面上，盛宠不衰的贵妃娘娘终于失去了耐心。</p>
既然言语上抓不到小丫头把柄，那就不用讲理了。</p>
谁让她不顺心，她就不让谁好过。</p>
苏贵妃的火气在心里窝了几日了。</p>
一想到眼前的小丫头可能是造成儿子名声有瑕的人，哪怕仅有一丝可能，她就不想放过。</p>
“冯大姑娘的言辞真是令本宫耳目一新，不过——”苏贵妃顿了顿，眼中有了凉意，“本宫与冯大姑娘不一样。”</p>
突然的冷意没有令冯橙紧张，她静静等着对方说下去。</p>
“本宫要先瞧着喜欢，才乐意相处。”素白的手伸出，勾着少女白皙的下巴。</p>
随着苏贵妃的靠近，若有若无的幽香把冯橙包围。</p>
猜不出年纪的绝美女子嘴角挂着令人心惊的浅笑：“本宫瞧着冯大姑娘就挺喜欢的。”</p>
精心修剪的指甲像是闪着锋芒的尖刀，一点点划过少女白皙脆弱的肌肤。</p>
没有一名女子能不在意自己的脸。</p>
苏贵妃却没从那双清澈的眼睛中看到恐惧。</p>
这令她越发不快，手上力气加大了些。</p>
冯橙清晰感觉到指甲划过肌肤的感觉。</p>
“娘娘弄痛我了。”她平静说出感受。</p>
苏贵妃这种人，越是表现出害怕痛苦，越觉得兴奋。</p>
在瑶华宫，苏贵妃要让她倒霉有太多办法，直接毁了她的容貌不大可能。</p>
身为帝王宠妃的母妃是吴王助力，妖妃就不是了。</p>
亲自动手毁掉官宦之女容貌，连一块遮羞布都没有，那是祸国妖妃才能做出来的事。</p>
妖妃，往往令人与亡国联系起来。</p>
正如冯橙所料，勾着她下巴的那只手蓦地松开，呼吸自由起来。</p>
“本宫最喜欢赏美丽的事物，冯大姑娘这张脸真让本宫瞧不够。”苏贵妃浅笑盈盈，完全看不出刚才的杀机暗涌。</p>
“小女子容貌，不及娘娘万一。”</p>
苏贵妃笑了：“只年轻这一点，就是本宫不能比的。”</p>
冯橙垂眸：“年轻女子千千万，贵妃娘娘只有一人。”</p>
苏贵妃笑了起来。</p>
不论是否真心，这话她听着舒服。</p>
可惜了。</p>
苏贵妃往美人榻上一靠，懒懒眯了眯眼睛：“本宫瞧着冯大姑娘真是喜欢，就跟园中鲜花似的。对了，御花园中的蔷薇花开得正好，冯大姑娘给本宫采几枝来插瓶吧。”</p>
这般和风细雨的态度，悠然妖娆的姿态，便是使唤人也有给你脸面的意味。</p>
许多人听了想必会生出受宠若惊的感觉，这当然不包括冯橙。</p>
但她也不好拒绝。</p>
沉默了一瞬，冯橙微微屈膝应下来。</p>
“小梁子。”苏贵妃吐气如兰，轻唤一声。</p>
“奴婢在。”</p>
“带冯大姑娘去花园。”苏贵妃盯着内侍，眼神意味深长，“照顾好冯大姑娘。”</p>
小梁子应一声是，微不可察点了点头。</p>
“冯大姑娘，请随奴婢这边来。”</p>
冯橙微一颔首，随着小梁子走出去。</p>
宫中的花园要比尚书府的花园漂亮多了，也大多了，放眼一扫就是奇花异草。</p>
冯橙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余光却一直扫量四周。</p>
她可不认为苏贵妃真的是单纯让她折几枝蔷薇回去。</p>
而要出幺蛾子，想必离不开带路的这位。</p>
“冯大姑娘是第一次进宫吧？”小梁子笑眯眯问。</p>
“嗯。”</p>
“那冯大姑娘可要多看看御花园，园子里有许多外面看不到的花木呢。”</p>
“嗯。”</p>
小梁子暗暗咬了咬牙，伸手一指：“您看这一池锦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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