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长公主万万没想到,冯橙会给她带来这样的惊喜。</p>
她承认,她总是忍不住在这个女孩子身上寻找女儿的影子。</p>
与女儿一样的年纪,同样出生在秋日,同样遇到了拐子,从找到女儿到揪出害死女儿的真凶离不开这个女孩子的功劳。</p>
这一定是很深的羁绊,甚至是天意。</p>
老天大概不忍灵儿那般惨死而作出的安排。</p>
刚刚看着这孩子吃桂花糕,她就忍不住想:灵儿若能长大,就是这样吧?</p>
灵儿性子活泼,喜欢捉迷藏,喜欢蹴鞠。</p>
那时候,她常带着灵儿一起蹴鞠。</p>
她就开了口,想象着还是与女儿在一起的样子。</p>
原来还有那么多不一样。</p>
这个发现非但没让她失望,反而让她听到了久违的激动心跳声。</p>
冯橙是冯橙,灵儿是灵儿。</p>
她们有令她贪恋的神似之处,但终归是两个人。</p>
于她来说,灵儿是珍宝,冯橙……是希望。</p>
是若有一日异族来犯,能代替她御敌守卫山河百姓的希望,是能为女儿报仇雪恨的希望。</p>
“殿下。”</p>
恍惚中,甜美的声音传入耳畔。</p>
永平长公主回神,看着如春花初绽的少女,又犹豫了。</p>
这孩子是礼部尚书的大姑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女,她真的要把她带到那条路上,终有一日让那双纤纤素手染上鲜血吗?</p>
冯橙把永平长公主的挣扎犹豫看在眼中,心念微转。</p>
长公主为何突然想看看她能跳多高?</p>
她福至心灵,脱口而出:“殿下是不是发现臣女是根骨清奇的武学奇才?”</p>
小时候她经常听三叔这么自夸,后来被祖父拿鞋底抽了一顿,三叔才不敢挂在嘴边了。</p>
永平长公主骤然从那种纠结哀伤的心情中脱离,看着娇软无害的少女哭笑不得。</p>
话都让这孩子说了,她还说什么?</p>
“冯橙——”</p>
冯橙察觉到对方称呼的变化,静静等着她往下说。</p>
“想不想随我一起习武?”永平长公主说出这话时,想法又有了改变。</p>
她不能一开始就把这样的重担放在这么一个孩子身上,但这孩子有如此天赋,学些武艺傍身总不是坏事。</p>
冯橙忙点头:“我愿意!”</p>
瞧着少女晶亮的眼神,永平长公主忍不住提醒:“习武是很辛苦的。”</p>
不是爬树捉知了那么轻松有趣。</p>
“我不怕辛苦。”冯橙苍白的面色因为激动有了红润,“我想习武。”</p>
经历过逃亡时被人追赶跳下悬崖的恐惧,经历过死于齐军刀下的痛苦,对于死过两次的她来说,什么琴棋书画,吟诗绣花,都不如会些拳脚功夫实在。</p>
乱世人命不如狗的炼狱,她亲眼瞧见过。</p>
永平长公主却有些不解:“对习武这么有兴趣?”</p>
冯橙认真道:“臣女感兴趣的不是习武本身,是在需要的时候能够保护想要保护的人。”</p>
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么?</p>
这个回答令永平长公主眼中涩然,越发觉得教导眼前少女习武的念头没有错。</p>
“那从明日起你就每日来这里,准备一套方便练武的衣裳。”</p>
“多谢殿下。”冯橙欢喜应下。</p>
永平长公主失笑:“傻丫头,你现在不该叫我殿下了。”</p>
冯橙看着唇角含笑的永平长公主,试探道:“师父?”</p>
永平长公主满意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其实你还有个师兄。”</p>
“师兄?”冯橙生出好奇。</p>
永平长公主却叹了口气:“都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p>
“师兄的存在不方便让人知道吗?”冯橙越发好奇了。</p>
永平长公主略一犹豫,还是告诉了冯橙:“是成国公的长孙,陆玄。”</p>
冯橙张了张嘴,心生感慨:她和陆玄这是怎样的缘分呀!</p>
看着少女目瞪口呆的模样,永平长公主莞尔:“是不是很意外?”</p>
冯橙缓缓点头。</p>
她跟着陆玄这么久,竟从没听他提起过。</p>
难怪听闻永平长公主病逝,陆玄对着明月枯坐了一整夜,顺便把她拘在身边捋了一整夜的毛。</p>
当时她以为要被捋秃了,还抗议来着。</p>
“陆玄与你一样,都是天生适合习武的良才美玉。不过我只教导了他几年,对外不曾师徒相称过。”</p>
“原来这样。”冯橙想了想问,“那在外人面前,我还叫您殿下吗?”</p>
永平长公主沉默了片刻,道:“暂时还是叫我殿下吧。”</p>
她收徒,在很多人眼里可不是收一个徒儿这么简单。</p>
声名赫赫的红缨军,太久没有新主人了。</p>
风吹叶落,竹影婆娑。</p>
永平长公主与冯橙穿过竹林,向凉亭走去。</p>
“明日早些过来,若是嫌我严厉哭鼻子,那可不行。”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冯橙,永平长公主淡淡道。</p>
冯橙喝着茶水,乖乖点头。</p>
又留了冯橙一阵子,永平长公主吩咐翠姑把人送到马车上。</p>
翠姑立在车窗边叮嘱:“明日冯大姑娘用过早饭直接过来就是。”</p>
目送马车远去,翠姑回去复命。</p>
永平长公主起身:“陪本宫去演武场。久不提刀,明日可教不了人。”</p>
翠姑走在永平长公主身边,忍不住道:“殿下,您真的要冯大姑娘接您衣钵?”</p>
永平长公主睨了翠姑一眼,淡淡道:“不必想那么远。”</p>
冯橙回到晚秋居,刚刚打了个盹儿,忽听一声惊叫。</p>
她蓦地睁眼。</p>
是白露!</p>
“怎么了?”她喊了一声。</p>
“姑,姑娘——”白露声音传来,透着无措。</p>
冯橙起身下榻,走到外边看个究竟。</p>
“出什么事了?”</p>
白露指指不远处的花猫:“姑娘您看,来福爪子上是什么?”</p>
冯橙闻言看向来福。</p>
卧在不远处的花猫一只爪子按着拼命挣扎的鸟儿,另一只爪子有一下没一下拍打着那只倒霉的鸟儿。</p>
见冯橙看过来,来福气定神闲看她一眼,继续把玩新玩具。</p>
冯橙缓缓看向来福魔爪下那只可怜的鸟儿,登时面色一变:那是一只鸽子!</p>
“来福,快松爪!”</p>
冯橙沉着脸走过去。</p>
来福懒洋洋看她一眼,很给面子抬起爪子。</p>
那只可怜的鸽子艰难站了站,又瘫倒在地,颤抖着翅膀奄奄一息。</p>
冯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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