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活过来的感觉。
就好像,被禁锢在深宫的那段日子,是一场梦一般。
习惯了,说的也是她从前的习惯。
司徒耀愣了一下,按她坐回去,给倒了杯热水递到她手上。
“出了宫,你倒是活泼了许多。”
司徒耀由衷地说道。
楚兰舟闻言一顿,随即咧嘴笑道,“兴许是宫外的空气都自在许多吧。”
皇宫大内,高墙大院。
虽然有他这陛下的独宠,却终归不过是笼中鸟,金丝雀。
飞也飞不出那森严宫规的禁锢。
人的心情难免会抑郁。
如今出了宫,便又得了自由之身。
天高任鸟飞,自由自在。
心情好了,整个人自然也就开朗活泼了。
楚兰舟灌了几口水,却像是灌了几杯酒一般开心。
天色渐渐暗下来。
晴雨在外头唤道:“陛下,娘娘,该用膳了。”
楚兰舟刚觉得自由的空气,顿时又拘谨起来。
此时风也凉了些许,司徒耀抓起一件斗篷便往楚兰舟身上披。
楚兰舟瞧着那花色,倒是也没什么意见,拢了拢斗篷便起身去开门。
晴雨和妙玉一人端着汤,一人捧着菜,就站在门口。
战战兢兢的。
这又像是回到了在宫里的时候。
楚兰舟心中有些生气,径自从妙玉手里接过汤之后,又扭头喊司徒耀道:“帮忙啊。”
“来了。”
司徒耀应声走了过来。
从楚兰舟手里头接过了汤,转身便放到桌上去了。
然后又走过来,从晴雨手上接走了饭菜。
就是不让楚兰舟插手的意思。
楚兰舟:“……”她就想给他一个白眼。
司徒耀放好饭菜,又转来吩咐晴雨妙玉道,“往后不必这么特意准备膳食了,大家吃什么,我们便吃什么。出门在外便没那么多讲究。”
顿了顿,又宠溺地笑道,“否则,你们家娘娘真要生气了。”
晴雨妙玉面面相觑,旋即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但,司徒耀无疑挨了楚兰舟一顿白眼。
……
天边残阳最后的一丝光辉滑下山去。
屋子里掌了灯,才能看清东西。
楚兰舟戳了几筷子的饭菜,没什么胃口,便放下了。
“怎么了?”司徒耀见她不吃了,也停了手,“是东西不合胃口么?”
她哪儿有那么矫情。
之前啃干馒头她都吃下去了,现在有饭有菜,还吃不下?
楚兰舟瞟了他一眼,“陛下不是说,王公公他们最晚太阳下山的时候也该到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该不会是人在半路上走着走着就丢了吧?”
司徒耀摸了摸鼻子说,“说不定是在路上耽搁了。”
“你看这话我信么?”楚兰舟都想给他一个白眼。
“咳咳。”司徒耀干咳了两声,假装继续低头吃饭。
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口晴雨的声音传来,“陛下,娘娘,王公公到了。”
紧接着,房门从外头推开。
一道人影几乎是冲进来的。
王德这一身风尘仆仆,二话没说直接就“扑通”跪在了司徒耀面前。
“陛下!”
“奴才求您往后别扔下奴才自个儿先走了。奴才担惊受怕了一整日啊。”
“先起来。”
“陛下,您可得答应老奴,否则,老奴无论如何也不敢起来啊。若是奴才将您弄丢了,您再有个闪失,老奴就是百死也不足以谢天下啊。”
“知道了,下不为例。”司徒耀走上前,扶了王德一把,“否则,再有下次,贵妃只怕是要与朕不罢休了。”
说着,他还看了身边的楚兰舟一眼。
楚兰舟哼哼:“少拿我当挡箭牌。”
“是是,以后不说。以后不说。”司徒耀却笑的不知有多开心。
不说就不说,笑的跟捡了多少银子似的。
楚兰舟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便又坐了回去。
王德爬起来,又赶紧给楚兰舟行了一礼,“奴才王德,拜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千岁永福。”
“起来吧,这里也不是宫里,没这么多繁文缛节的。”楚兰舟淡淡道。
闻言,王德连忙看了司徒耀一眼,征求陛下的意见。
司徒耀点了下头。
王德这才赶紧起来。
楚兰舟又吩咐道,“晴雨,带王公公去稍微收拾一下吧。还有一起来的禁卫军兄弟,也一并交给魏大统领那边安置。”
“奴婢明白了。”
晴雨领命便领着王德下去了。
妙玉在门口看了一眼,也知道不需要进来伺候,问了句安,便也说:“奴婢告退。”
人来得快,走的也是快。
“陛下。”
楚兰舟唤了司徒耀一句,“饭菜都快冷了,快些吃吧。”
“你不是没有胃口么?”司徒耀说着往回走。
楚兰舟反问他:“没胃口是没胃口,可该吃还得吃啊。难不成陛下每顿饭都是因为胃口大开才会吃的么?”
说的好有道理啊。
司徒耀哑口无言:“……”
于是,便坐下来一起吃了。
好不容易吃完了这顿饭。
在楚兰舟的紧迫盯人下,司徒耀愣是一口菜都没剩下。
她说:“出门在外不容易,若是浪费,明日便让他们将你打包送回去。”
都要被打包送回去了,陛下哪里还敢说个不字?
饭后,楚兰舟又让人把魏寒江、柯木朗还有阿依朵都给叫了过来。
柯木朗看见皇帝陛下在这儿,吃惊地说道:“这……陛下怎么会在这儿的!”
“全驿馆的人都知道了,就你不知道。”阿依朵好笑道。
“方才吃饭的时候,不是才与你说的么,兄长这是走神走到哪里去了?”
柯木朗愣了愣,呆呆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可能我当时是在想事情吧。”
说着,这便赶紧得给司徒耀见了一礼。
“见过西陵皇帝陛下,柯木朗失礼了。”
“大王子平身吧,马上就到南疆了,未来可要靠你照拂了。”
“……这,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柯木朗干笑道,连声附和着。
楚兰舟心想:难道是她想太多了么?她怎么觉得这位大王子不太对劲?
可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不过,这个怪怪的念头,只在她心里存在很短暂的时间,很快便揭过去了。
司徒耀开始说道:“对于使团之前遇刺,人员有所死伤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朕也为此感到心痛。但此事贵妃为特使出使南疆,为的是西陵与南疆的友谊,死伤的这些烈士,会成为我们两国友好的动力。他们牺牲了小我,即将成就大我,所以,南疆之行更不能就此搁置。”
说着顿了顿,他又说道:“魏寒江,禁卫军兄弟们的伤势如何了,可能继续上路了?”
“回陛下的话,禁卫军兄弟们的伤势已经都陆陆续续好起来了。而且大家基本上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那便好。”司徒耀点点头,又转头问柯木朗,“大王子身上有伤,还中了毒,若是明日出发,身子可还能撑得住?”
柯木朗立即就站起身来说道,“西陵皇帝陛下,柯木朗身体健壮的很,不过是区区小伤,已经有沈大夫和贵国的御医们给我治疗过伤了,也好的七七八八,这两日沈大夫还一直在帮我压制毒性,解药也已经在来的路上。随时都可以出发。”
“那便好。明日一早出发,争取尽早到达南疆王都。”
司徒耀一声令下,金口玉言,便是敲定了。
“遵旨。”
众人异口同声。
但,柯木朗又犹豫了一下,问道,“可是,陛下堂堂一国之君,就这般轻车简从前往我们西陵,合适么?”
“大王子这话何意啊?”司徒耀的面色微微一沉,不怒自威了,“难不成,你们南疆朕还去不得了?”
“不不不,不是不是。陛下误会小王的意思了。”柯木朗连忙摆手说道,“小王的意思是,陛下可是堂堂的西陵陛下,您就这么驾临南疆,我们没有及早做准备,只怕有失体面啊。”
“这倒是不妨事。”司徒耀大方地说道。
“朕原本就不在预期之内,此行南疆最主要的,还是护送阿依朵公主回来,以及贵妃这位特使去面见南疆王与南疆王后,其他的都不重要。”
“……可,就算是陛下这么说,您陛下也还是西陵的皇帝陛下啊,若是招待不周,我们南疆脸上也无光不是?”柯木朗为难道。
他说着,又看了看阿依朵,拼命向阿依朵使眼色。
阿依朵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说道:“是,阿依朵也这么认为的。”
司徒耀便看了楚兰舟一眼。
楚兰舟是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他这个皇帝不重要的话,赶紧说道:“大王子不必着急,你这会儿飞鸽传信告知你父王,陛下即将驾临的事情也还来得及。”
“陛下并非奢华铺张之人,你们只要礼数周全,哪怕稍微简单些,便无不妥。”
“但若是提前告知了,你们并未当一回事,届时慢待了我们西陵的皇帝陛下,可就是有辱我们西陵国体了。”
“届时莫说是陛下与本宫不惜山长水远千里迢迢的,也要亲自来到南疆促成两国友谊,只怕,能不能再这般坐在一起说话,都未可知了。”
楚兰舟的话一字一句,都轻缓温柔。
可神色之间流露出来的,却有一股与陛下一般不怒自威的气势。
“是,多谢贵妃娘娘提点。”柯木朗道谢。
“小王这就回去修书给父王,请父王早做准备。”
……
柯木朗与阿依朵走后。
魏寒江还留着没走。
楚兰舟便问他:“你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凉音么?”
“凉音?”魏寒江愣了一下。
好一会儿才想通了什么,恍然大悟道:“难不成,那位公主,便是凉音么?”
楚兰舟点点头。
魏寒江震惊。
好久,也像是忆起了旧事,慢慢也就接受了,
“原来那个小丫头都大变样了。一晃好多年过去,我愣是没有认出来。”
“嗯,眼拙。”某陛下补刀说道。
魏寒江无法反驳:“……”
司徒耀看了他一眼,吩咐道:“禁卫军的伤亡情况朕大概都知道了,你待会儿再去统计一下,看看还有多少伤员的伤势是严重些的,明日让县衙安排两辆马车过来。”
魏寒江连忙起身,“是,臣遵旨!”
他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便离开了。
外头的风有些寒,但夜色却是不错的。
有云,有风,有月,有星。
司徒耀看了眼天空,便扭头问楚兰舟,“能陪我出去走走么?”
“好。”
司徒耀立时去给楚兰舟拿了斗篷,很是兴奋。
楚兰舟倒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外头的风确实有些凉。
加上入了夜,霜露重。
楚兰舟觉得脖子凉凉的,便拢了拢斗篷。
见状,司徒耀张臂便将她搂进了怀里。
“这样暖和些。”123xyq/read/2/24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