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柔理挂了电话：“不好意思，耽误你们时间了，我今天不做手术。”</p>
七年太久了，久到很多东西都成了习惯，久到何冀北一叫高秘书，她的双腿就不自觉地走向他。</p>
她到红山别墅的时候，何冀北正躺在沙发上，背对着门的方向，</p>
“喂。”</p>
她喊了句，他没有答应。</p>
“喂！”</p>
何冀北睁开眼。</p>
现在连何总都不叫了。。。</p>
他翻了个身。</p>
高柔理看见他额头都是汗，唇色惨白惨白的，问他：“你哪里不舒服？”</p>
他弓腰躺着，手按在腹上：“腹痛。”</p>
“还有呢？”</p>
他闷着声：“呕吐，拉肚子。”</p>
“上吐下泻？”</p>
声音好低，眼睛也不看人：“……嗯。”上吐下泻，还不是流血受伤。</p>
这些年，高柔理把他当祖宗伺候，不仅没让他生过病，还把他的身体和胃都养娇贵了。</p>
这不，他才离了她一天，就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p>
“你吃什么了？”</p>
他生病的时候倒挺乖，汗湿的头发老老实实地耷着，两颊发红，声音虚弱：“外卖。”</p>
他不做饭，不是在外面吃就是叫餐，之前都是高柔理帮他叫。</p>
他家破人亡之前也是富贵公子，嘴刁身贵，平时在吃的上面，作为秘书的高柔理没少花心思。</p>
“你点的哪一家？”</p>
“不知道，胡乱点的。”仔细听，语气里有怨气。</p>
何冀北是个很矛盾的人，刀口舔血的日子也没少过，早些年在锡北国际闯的时候，受伤流血是常有的事，一身骨头硬，拳头更硬，偏偏在吃穿用度上挑剔得很，不仅不糙，还娇得不得了。</p>
“站得起来吗？”</p>
何冀北“虚弱”地撑着身子坐起来，尝试性地站了一下，又坐回去：“没力。”</p>
一个人打十几个人的时候，也没见你没力。</p>
高柔理觉得自己就是太奴性了，都要辞职了，还管他干嘛。</p>
她把他的手臂搭到自己肩上，扶他起来：“你又搅了我的假期，我都算不清这是第多少次了。”</p>
她觉得养儿子都比养何冀北省心省力。</p>
“这样吧，你多放我几天假，等我把以前攒的假全部用光了，再回公司交接。”</p>
流产手术之后她总得要休养吧。</p>
高柔理转头，端庄一笑：“可以吗，何总？”</p>
何冀北只把一点点重量压在她身上，他唇色很白，生病的样子和普通人一样，脆弱又可怜。</p>
“你一定要离职？”</p>
高柔理没犹豫：“嗯。”</p>
他没再说话。</p>
到了医院，医生检查之后说是急性肠胃炎，要住院。何冀北被送去病房输液，高柔理去办了住院手续，然后打电话去总经办，把他三天以内的行程全部取消了，其中重要的行程她都全部亲自致电，并通知下去，各部门的重要文件要以邮件的形式发送到何冀北的邮箱，并抄送总经办的sonia，签字文件则必须送到医院来。</p>
作为秘书，她确实很专业。</p>
全部安排妥当之后，她回了病房：“住院手续我已经办好了，公司那边也给你请了假，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p>
何冀北没说话。</p>
她走人。</p>
她刚到门口，他又叫住她：“高秘书。”</p>
她恢复全能秘书的态度，微笑着问：“还有事吗何总？”</p>
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给你放假，以后假期也不找你，不离职行不行？”</p>
他打了自己的脸，第三次挽留她，不姓何就不姓何吧。</p>
高柔理站在门口，不是平时那副标准的秘书站姿，站得很随意，穿得也随意，问得也很随意：“为什么这么不想我离职？”</p>
何冀北没考虑，答案脱口而出：“除了你，没人受得了我。”</p>
这个回答意料之中。</p>
高柔理笑了笑：“何总，你终于意识到你有多难搞了。”</p>
何冀北没否认，继续追问：“行不行？”</p>
她摇头。</p>
如果没有孩子，她估计会一直给他做牛做马。</p>
她爱钱没错，但她也爱自己。</p>
她的父母很重男轻女，她像个透明一样长大，所以她要更加爱自己。</p>
得到答案的那一刻，何冀北脸色就沉下去了：“你走吧。”</p>
他转身，背对门口。</p>
高柔理是第一个让他服软的人，一次就够了，他不喜欢舔着脸。</p>
“那我就从明天开始休假了。”又恢复到高秘书的语气，恭敬温顺，“何总，您好好休息，祝您早日康复。”</p>
说完她出去了，还关上了门。</p>
护士还在病房里，从头到尾当空气。</p>
“护士。”</p>
护士问病人有什么事。</p>
何冀北笔直躺着，手左右对称放：“帮我把床往左边挪三厘米。”他又开始龟毛了，“墙上的插座没有在正中间。”</p>
“……”</p>
护士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p>
隔音不行，高柔理在外面听见了，没办法，又折了回去。</p>
“何总。”</p>
何冀北身子没转，头转了，看向门口的方向：“你还回来干嘛？”</p>
高柔理回来给他挪床：“护士小姐，请问这强迫癌还有得治吗？”</p>
护士面无表情：“准备后事吧。”</p>
何冀北：“……”</p>
高柔理笑得很畅快，语气也得意：“听见了没，何总？”</p>
何冀北看着她，犹如看陌生人：“你以前不这样。”</p>
过去七年，用一个不太好听的词，她言听计从。</p>
优雅、专业、知性，这是所有人眼中的高秘书。</p>
高柔理今天的裤子跟昨晚一样，依旧很短、很辣：“我都要离职了，谁惯你啊，以后在外边差不多就行了，少管别人的头发跟腰带。”</p>
她今天的头发卷得很好看，随意慵懒，不对称。</p>
她今天的上衣也很好看，单边露肩，也不对称。</p>
何冀北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她，高秘书有时候很听话，有时候很不听话，还有时候非常凶，会咬人挠人。最后这个有时候，是在床上。</p>
高秘书是个很奇怪的女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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