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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处茶棚位于偏僻的官道一侧。
此时在茶棚中饮茶歇息的,除了苏奕,尚有十余人,有老有少,散落在不同桌椅前。
眼前这小女孩,头扎羊角辫,粉雕玉琢,煞是可爱,极招人喜欢。
苏奕瞥了小女孩和她手中的青枣一眼,就自顾自饮茶,道:“一边去。”
态度冷淡,话语毫不客气。
小女孩呆了一下,明显猝不及防,旋即,她委屈巴巴道:“大哥哥,我请你吃东西,你怎么凶我?”
苏奕眉头微挑,似有些不悦了。
这时候,一名年轻貌美的妇人匆匆过来,抱住小女孩,低声训斥了一句:“丫头,别胡闹!”
说着,抬头朝苏奕歉然一笑,道:“小孩子不懂事,公子莫怪。”
苏奕神色冷淡,没有吭声。
美貌妇人笑容有些微滞,旋即便带着小女孩转身离开,坐在不远处的桌椅前。
那里还坐着一个病恹恹的灰袍青年,一个脸上皱纹密布,背脊佝偻的布袍老者。
灰袍青年默默饮茶,似并不关心其他事情。
布袍老者看到美貌妇人带着小女孩回来,眉头不禁微微皱了皱。
他忽地起身,径直来到苏奕桌前坐下,斟酌道:“公子这是打算前往白州城?”
和衮州城一样,白州城也是白州的首府,从此地出发,不出百里之地便可抵达。
苏奕目光一扫茶棚其他人,这才看向对面的布袍老者,认真说道:“我对你们守在此地想做什么不感兴趣,你们最好也别来烦我。”
说着,就收回目光,自顾自拿出一株雪白晶莹的灵参吃起来。
还别说,这等灵药的口感很不错,清甜可口嘎嘣脆,让苏奕原本有些饥饿的肚子顿时得到了一些慰藉。
布袍老者眼皮一跳,这小子这是把四品雪籽灵参当白萝卜啃了?!
再想到苏奕刚才的话,他神色已有些凝重起来,意识到这青袍少年当不简单。
沉默片刻,布袍老者起身,微微拱手见礼:“叨扰了。”
转身离开。
看到布袍老者返回,病恹恹的灰袍青年忽地摇了摇头,道:“真是活的越老,胆子越小。”
布袍老者眉头微皱,压低声音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这等时候,最好莫要节外生枝。”
灰袍青年笑了笑,道:“不查清楚那少年的底细,你心里踏实吗?”
说着,他咳嗽一声,施施然起身,目光环顾四周,大大方方道:
“在场的各位朋友,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一行人是奉命而来,在此等候一个对手,若是可以,还请早些离开!”
茶棚中,不少人脸色一变,纷纷起身,仓惶离去。
就连茶棚老板也浑身一哆嗦,扭头就走,根本不带逗留的。
很快,这茶棚中就只剩下苏奕、灰袍青年一行人,以及不远处孤零零坐着的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
灰袍青年看了看那斗笠男子,似有些意外,轻声道:“看到了吗,有问题的人可不止一个。”
布袍老者、美貌妇人和小女孩皆将目光看向斗笠男子,神色各异。
斗笠男子一身粗布麻衣,身影瘦削,背对着众人坐着,似浑然不觉他的存在,已引起诸多目光留意。
这时候,远处官道上驶来一辆马车。
赶车的是一个身影粗壮,须发潦草的威猛中年,肤色黝黑,眸子如电。
当远远地看到茶棚的众人,威猛中年猛地勒住缰绳,让马车停顿下来。
而几乎同一时间——
布袍老者、灰袍青年、美貌妇人和羊角辫小女孩皆齐齐起身,身上有强大的气息涌动。
让人吃惊的是,五六岁的羊角辫小女孩身上,气息竟不弱于其他人,那天真无邪的小脸上,布满嗜血般的杀机。
气氛陡然压抑下来。
“谢远山,你逃不掉的,这方圆三十里之地,除了我等四人,尚有七个据点,每个据点皆驻守有足以轻松擒下你的力量,无论你逃往哪个方向,皆是死路一条!”
布袍老者开口,他佝偻的身影蓦地挺直,浑浊的眸变得锋利如剑,浑身弥散出属于宗师四重境的威势。
和之前判若两人!
灰袍青年笑吟吟开口:“马车上坐着的,应该就是你家小姐吧。”
之前的他,病恹恹的,可现在浑身却散发出阴冷慑人的气息,笑容冷厉。
“废话什么,为何不早些动手呢?”
羊角辫小女孩一脸不耐烦,喝斥灰袍青年和布袍老者二人,她声音都变得沙哑尖利起来。
“也好。”
灰袍青年笑容一敛,锵的一声,拔出一柄长剑,剑锋如雪,在天光下泛起刺目的寒芒。
苏奕见此,神色如常,自顾自饮茶、吃参,打算填饱肚子就离开。
可出乎意料,就在此时,那背对众人坐着的斗笠男子,却忽地起身,朝远处驾驭马车的威猛中年开口道:
“老谢,你先走。”
说着,他转过身,一对眸看向灰袍青年男子一行人,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道:“你们的对手……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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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他那瘦削的身上气机轰鸣,衣衫猎猎作响,头上的斗笠都被一身气息冲击炸开,四分五裂,露出一张刚毅清瘦的脸庞。
而在他手中,则多出一柄狭长雪亮的灵刀,威势凌厉强横,让附近虚空都发出嗡嗡的鸣响。
“裴云渡!怎会是你……”
灰袍青年瞳孔一凝。
他身边的布袍老者等人,也都齐齐色变,似不敢相信。
裴云渡!
白州境内足可排名前五的老牌武宗五重人物,一身刀道造诣登峰造极,只差一步,便可迈入先天武宗之境。
“裴大人,这次的事情牵扯极大,您就这般掺合进来,不怕以后被清算?”
布袍老者脸上露出深深的忌惮之色。
“我若怕了,便不会来了。”
裴云渡淡然开口,“老谢,你尽管离开便是,我倒要看看,他们谁想先送死。”
“多谢裴大人!”
驾驭马车的威猛男子谢远山肃然抱拳。
这时候,苏奕又拿出一颗拳头大小的赤玉朱果吃起来,仪态悠闲,似浑感受不到场中那肃杀压抑的氛围。
而众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幕的异常,可无论是灰袍青年他们,还是不远处的裴云渡,却都没心思理会这些。
他们彼此对峙,剑拔弩张。
可就在那谢远山打算驾驭马车离开时,远处一片丘陵上,忽地极速掠来一道身影。
“我还当谁这般大口气,原来是你这老儿!”
如若炸雷般的声音还在天地间回荡,那一道身影已如闪电般,倏尔来到茶棚不远处官道上。
这是一名峨冠博带,大袖翩翩的男子,长发盘髻,面如冠玉,腰挎一柄宝珠点缀的剑鞘。
看到这男子,灰袍青年他们登时松口气般,齐齐见礼道:“见过温大人!”
温青渠!
白州城地下第一大帮青湖帮帮主,一位名震白州城的宗师五重境大人物。
裴云渡眉头皱起。
远处驾驭马车的谢远山,脸色变得阴沉下来。
“我来对付裴云渡老儿,你们去收拾谢远山,记住,不得伤害到马车中的那位大小姐。”
温青渠悠然开口。
众人皆点了点头。
眼见大战一触即发。
“这是?”
温青渠目光忽地瞥见苏奕,不禁一怔。
他前来时,只把心神锁定在裴云渡身上,这时候才发现,这茶棚中还坐着一个青袍少年,且自顾自饮茶,仪态悠闲,显得很是惹眼。
“一个路过的。”
灰袍青年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
他也不确定这青袍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头。
这时候,苏奕已吃饱喝足,起身道:“他说的不错,我的确是路过此地,也无意掺合进来,等我离开了,你们打个痛快便是。”
说着,负手于背,施施然迈步朝远处行去。
这样的纷争,他都懒得去观战。
正经是赶路要紧,等抵达白州城了,先找个上好的客栈痛痛快快睡一觉,然后再吃一顿好的,若兴致来了,就去城中逛一逛,若没兴致,就继续赶路。
眼见苏奕没事人似的自顾自离开,灰袍青年他们都怔了一下。
都这等局势了,换做寻常人,怕是早吓得唯恐躲之不及,可这少年居然能淡定成这样……
温青渠眉头皱起,也有些看不透。
可最终,他强忍住要把苏奕留下的冲动,没有吭声。
对方既然要离开,那就离开便是,省得节外生枝。
裴云渡默不作声,他也有些惊诧这青袍少年的胆魄和镇定,可见其离开,倒也并未阻止。
马车上,身影威猛的谢远山同样惊疑不定,最初时候,他还当苏奕是温青渠那边的的帮手。
可现在他才猛地意识到,似乎并不是这样。
这一幕实在太古怪了,就像压抑紧绷的画卷中,忽地多出一个格格不入的变数。
一时间,这对峙的双方皆没有立刻动手,似乎都在等着看,苏奕这过客会否真正的离开。
苏奕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了。
可就在他的身影经过那一辆马车,朝远处行去时,车厢窗帷却掀起一角。
而后,一道略带吃惊的激动声音响起:
“苏……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