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盛百货八点营业。
昙生在八点十分就到了这里。
卖缝纫机金昌年早就等在柜面，不时观望商场大门处。
一眼看见那个青布长衫青年，笑着迎了上去：&ldo;早啊！&rdo;
&ldo;早！金老板的货齐了没有？&rdo;
&ldo;当然齐了！我先带你去看看，只要王先生交齐货款，现在就能发货。&rdo;
昙生跟着金昌年去了商场大楼后面的院子，院子里几名工人正在搬箱子。
&ldo;看看，这里都是缝纫机。&rdo;
金昌年带着少年走进一间仓库，指着那些木箱子道。
又转脸吩咐工人：&ldo;打开箱子。&rdo;
两名工人拿着羊角小锤，起出钉子，揭开一木箱板，一台黝黑缝纫机台架显出。
镂空雕花的支架，光滑的面板。
&ldo;机头在里面。&rdo;金昌年上前拍了拍面板：&ldo;梭芯梭壳在这里，还有油枪。&rdo;
昙生一一看过，又数了数，点头：&ldo;我先付一半钱，货送到地方再付另一半。&rdo;
金昌年皱了皱眉，&ldo;小兄弟，要是长途，运费我可不出。&rdo;
&ldo;放心吧，不是长途，就在城里。&rdo;
&ldo;那就好！&rdo;
俩人又回去商场，昙生从皮箱子里取出两块黄橙橙金灿灿的黄金。
&ldo;这是？&rdo;金昌年有些诧异。
这块状黄金太原始，没有被铸成型，看着就像一块狗头金矿。
在手里颠了颠，足有好几斤重。
&ldo;这个……&rdo;
金昌年犹豫良久，道：&ldo;你没有现大洋么？&rdo;
&ldo;现大洋带着不方便。&rdo;
昙生：&ldo;金子付账不行么？&rdo;
&ldo;行行！当然行！&rdo;金昌年犹豫着道：&ldo;咱们这就去银行称称重量。&rdo;
其实他想去那里鉴定一下黄金的真假和品质。
&ldo;那好。&rdo;昙生正好也想去看看自己黄金的纯度。
俩人去了附近的富民银行。
银行职员将黄金称了重量，又拿去鉴定。
很快一名西服领带的青年走来，微笑着对昙生道：&ldo;先生，我叫李盛，是富民银行的业务经理，能跟您单独谈谈么？&rdo;
&ldo;可以。&rdo;
昙生站起身，随他去了内室。
&ldo;请坐！&rdo;领带男示意。
昙生在一沙发上坐下。
一名窈窕的旗袍美女端来茶盏，放在他旁边的茶几上。
领带男在昙生对面坐下，笑眯眯道：&ldo;先生贵姓？&rdo;
&ldo;免贵姓王。&rdo;
&ldo;王先生，请问您是哪里人？&rdo;
&ldo;秦岭。李先生有话直接说，不必绕弯子。&rdo;
&ldo;哦，是这样的，在下冒昧问一句，您的这些金块都是从哪里得来的？&rdo;李盛微笑问道。
昙生也笑：&ldo;实话告诉你吧，从撒哈拉沙漠淘来的。&rdo;
知道冒昧还要问，就是告诉你从哪里得来的，你还去得了不成。
领带男一愣，随即笑道：&ldo;王先生说笑了。&rdo;
昙生似笑非笑：&ldo;说了又不信，你想让我怎么回答？&rdo;
李盛尬笑一声，低声道：&ldo;您这些金子，是原矿吧，能有这么大块的纯金矿石，实属罕见呐。&rdo;
昙生但笑不语。
&ldo;不知能否告知，这些金矿从哪里发现的？到时候由咱们出资开采，您只需提供线索，就能占五成股份……&rdo;李盛眨巴着眼一本正经道。
&ldo;恐怕让你失望了，我这些金子不是开采来的。&rdo;诱饵不错，可惜鱼儿不好这口。
昙生站起身，冷淡道：&ldo;你们鉴定好了没有？我还等着收货呢。&rdo;
拿原矿金子付账买东西，真的很麻烦，回头就找个会熔炼的，将金子铸好再拿出来用。
李盛勉强笑着，&ldo;马上好，你稍等。&rdo;
很快，鉴定结果出来，金块的纯度达百分之九九点九九。
&ldo;万足金？&rdo;
李盛也很惊讶，没想到金块纯度如此之高。
&ldo;王先生！&rdo;
他冲昙生笑道：&ldo;按照咱们银行的兑换率，一两黄金可兑三十块大洋，你拿过来的黄金一共八斤九两四钱，可兑大洋四千一百二十二块。&rdo;
昙生：&ldo;你算的不对吧，我的金子纯度是万足金，怎么能跟足金一个兑率？&rdo;
李盛咳一声，道：&ldo;可我已经按每近十六进制给您……&rdo;
昙生冷笑：&ldo;你蒙谁呢？黄金一直是按旧进制算的，一斤本来就算十六两。&rdo;
他拿起托盘上被锯成几块的金块，颠了颠，感觉没少，便放回皮包里。
&ldo;哎！王先生你……有话好说啊。&rdo;李盛有些急了，连忙过来解释：&ldo;那我去跟行长说一声，看看能不能……&rdo;x33
&ldo;算了！我不准备兑换了。&rdo;昙生道。
金昌年在旁眨巴着眼愣了会儿，立刻笑道：&ldo;对对！咱们就直接用这两块黄金交易吧，不用兑了不用兑了！&rdo;
两人起身出了富民银行。
李盛拦也拦不住，眼巴巴看着两人走了，只得一跺脚，跑去楼上汇报。
再说昙生与金昌年回了兴盛百货，给了地址，让人将货送到他租的小院。
金昌年从百货公司里的卖金器柜面借了一只小秤，重新秤过昙生给他的金块，笑眯眯地写了售货单。
昙生拿了售货单，与金昌年走出百货大楼，准备与送货的几辆板车一起回去。
忽见那个富民银行的李盛领着一群人匆匆而来。
&ldo;就是他！&rdo;李盛一指昙生。
昙生望着这群来者不善的人，微微眯了眯眼。
他们一身整齐黑绸大褂，头戴礼貌，像是一群打手。
但中间那个稍矮，身穿浅灰卡其布长衫，短发，正是昨日开着轿车的男装女子。
&ldo;又是你？&rdo;
男装女子笑起来有点邪气，几步走到昙生面前，上下打量着他：&ldo;昨儿敢不理本少爷跑了！你胆子不小！&rdo;
昙生挑眉：&ldo;这位小姐认错人了吧！&rdo;
&ldo;哼！本少爷找的就是你！&rdo;
卫齐琳偏下头，&ldo;跟我走！&rdo;
昙生沉下脸：&ldo;跟你走？什么意思？&rdo;
&ldo;跟你谈笔买卖！&rdo;卫齐琳道。
昙生环视一遍十几名黑衣大汉，他们腰间都有枪。
&ldo;好吧，小姐要谈什么？&rdo;
卫齐琳弯着眼睛笑了笑，道：&ldo;百乐门离这里不远，咱们去那里。&rdo;
百乐门是一家歌舞夜总会，下午三点才开始营业。
但这位卫齐琳一到，夜总会立刻将大厅的灯光打开，并有侍从赶紧去调制洋酒。
昙生进入一间豪华包间，在沙发上坐下。
&ldo;卫小姐，想谈什么就说吧，我还要赶着去验货。&rdo;
卫齐琳笑了：&ldo;原来你知道我姓卫啊，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呢。&rdo;
昙生看了眼放在自己面前的高脚玻璃酒杯，淡淡道：&ldo;满城谁不知道卫小姐的大名。&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