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初。
历经数个月的官粮大案,终于告破,柳长卿开始赶回都城复命。
这一天,刚历腊月,凛冬未退,难得的大雪纷飞。
巍峨雄壮的秦王宫内,各处宫殿上,都被覆盖上了一层雪白,倒有一种别样的意境。
朝议大殿内,秦国众臣齐聚,天子商睿,是并没有到场的,而是还在寝宫睡着大觉呢。
不多时,萧远身穿王服,头戴王冕,迈步走了进来,随后径直走向正上方的王座。
众臣齐齐跪地,开始高声呼道:“臣等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众卿平身。”萧远挥了挥袖袍,于王位落座。
“谢大王——”
众人起身,见到这一幕,上官文若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可又没敢开口。
“宣,柳长卿觐见!”
“宣,柳长卿觐见~~~~”
不多时,侍从的声音一道道传了下去。
大殿外,百步台阶下,柳长卿正身穿官服,一身风雪。
进入大殿后,他也快步上前,跪伏于地,正色说道:“臣,柳长卿,不负大王所托,历经数月,终侦破官粮贪污大案,特来向大王复命,交还王剑。”
说着话,他也跪在地上,双手高举,呈上了秦王剑。
这场朝议,明显就是专为此事。
等秦王剑交上来后,柳长卿又恭敬的递上了数卷公文。
展开其中一卷竹简,萧远先是瞥了他一眼,随后目光落在竹简上,同时不轻不重道:“说说吧。”
“是。”柳长卿先是应了一句,接着道:“此案,直接涉案之官员,多达六十七名,牵连奸商,一百三十人,证据确凿。”
“经微臣查证,他们以权谋私,官商勾结,利用种种手段,盗换官粮,从中谋取巨额利润,以此案国家之损失,综合统计,换算金银的话,约为一千三百万两白银。”
“你说什么!?”听到这里,萧远拿着竹简的手不由微微一抖。
“一千三百万两白银。”柳长卿重复道。
牵连官员人数,巨额金银,让萧远有点震惊了。
殿内左右大臣,也都对视了一眼。
可这还没完,柳长卿继续道:“这些贪官污吏,他们利用手中权利,或以陈旧发霉的粮米,盗换新粮,或虚报瞒报,上下串通一气,或公文作假,种种手段,层出不穷,微臣呈于大王的公文中,都有详细汇报。”
“更可怕的是,上下官吏,竟空盖官印。”
“何为空盖官印!”萧远已经在压抑怒火了。
柳长卿解释道:“比如县府,数张公文,上面都没有任何文字,空空如也,可县令却提前盖上了官印,然后将带有官印的空白公文,交给需要的人,他们再在上面写上自己想要的内容,这样一来,这份公文,就跟真的一样,表面看,根本察觉不出什么。”
“而且,在这帮贪官污吏的内部,还有套不成文的规矩,甚至明码标价,县令的官印,三万两白银,再往上,负责官粮的六品官吏,五万两白银,郡丞,十万两白银,郡守,二十万两白银……”
“什么!?”萧远听完,那是瞪大了眼睛,亦忍不住站起了身,不可思议的说道:“你是说,这些官员,空盖官印卖钱!?”
“是的!”柳长卿正色回到。
萧远一下愣住了,直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像是站立不稳一样,身子微微摇晃,踉跄着跌坐在了王椅上。
“大王……”众臣见状,慌忙喊着。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萧远怒火再难遏制,“这帮赃官!眼中还有秦国吗!还有王法吗!”
砰的一声,他拍案而起,额前玉珠颤动,继而一指下方的柳长卿:“事情可都查明!证据是否确凿!”
“案件之宗卷,皆有详述,人证物证俱全,无一遗漏。”柳长卿道。
“杀!统统斩首!”这可能是萧远即王位以来,发的最大一次火了。
正所谓法不责众,何况牵连那么多官员,上官文若见状,壮着胆子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息怒……”
“住口!”萧远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震怒之下,更是厉声喝道: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六十七名官员,就是我秦国的蛀虫!”
“何曾听闻,竟有官员拿自己的官印换取金银!!”
“真是奇耻大辱!”
“辱我秦国!辱本王至极!”
厉喝完后,他亦站在上方,指手说道:“立即传本王王令!调集军队,将这六十七名官员,连同家眷仆人,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所有涉案之人,无论官商,统统斩首!”
这可能是一个君王最大的怒火了,萧远的雷霆震怒,不在于其他,多半在于官印一事上。
官印,代表着权利,更是他这个君王所授予,可想而知,他怎么可能忍受得了!
而如此言语,也让在场所有大臣都吓了一跳,继而齐齐跪伏于地,噤若寒蝉。
深吸了口气后,萧远又冷声问道:“此案主犯何人?”
“户部侍郎范谊,凉州从事魏忠,金岭郡守杨泰和。”柳长卿倒是面不改色。
“什么?此事还与户部有关?”萧远再度震惊。
柳长卿道:“是的,如无户部支持,下面的官员根本不可能交接过关。”
萧远听完,深深闭了闭眼。
户部尚书郑世为,则是慌忙伏身,颤声说道:“大王,此事……此事全由范谊分管,微臣,微臣根本不得知啊……”
“不要说了!”萧远怒声打断了他:“此三人,并夷三族!尚书郑世为,由御史府介入,革职查办!”
什么!?听到这话,郑世为身子顿时一紧,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惊慌之后,更是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
“此事微臣虽有责,但忠心可昭日月,大王息怒,大王息怒啊……”
户部尚书什么级别,当朝二品,真正的高官了,没想竟也被牵连了进来。
见此情形,其他大臣都忍不住喉结滑动,暗吞了口唾沫。
萧远则是怒气冲冲的走下了王座,拂袖而去。</div>123xyq/read/5/506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