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绍原在那忙着从汉奸身上捞钱,日本人忙着整顿上海特务机构。
两派人各忙各的,上海公共租界反而出现了难得的“安宁”。
这是工部局最乐意看到的一幕,尤其对于新任总董莫耶斯来更是如此。
没什么比这更让人心旷神怡的了。
最好这种太平一直延续下去。
尽管他也知道这不太可能。
但能够多拖一都是好的。
陆陆续续的有被敲诈的汉奸来交“保命费”了。
相比于金钱,似乎还是自己的命比较重要。
那位孟大少爷往往一开口就是二十万美元,这简直就是文数字。
不过看你态度,可以协商,可以协商。
比如有个做皮货生意的汉奸,祖辈三代经商,也算颇有积蓄。
可自从被孟绍原勒索之后,卖了自己的店铺和房子,拿出了历年积蓄,变卖了老婆的嫁妆,勉强凑到了一万五千美元,这已经是笔巨款了。
不过距离孟绍原要求的二十万美元还差的太多了。
他提心吊胆的送上了钱,以为会遭到责罚,没想到前来收钱的汉奸,收下了款子,还给他留下了一千美元。
这汉奸不知所措。
那特务对他道:“你积极筹款,弄到一贫如洗,这些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也不会把你全家往死路上逼。这一千美元你拿着,租个房子,做点生意,绰绰有余。今后当安分守己一些,不求你为国效力,至少莫当汉奸。”
这皮货商感恩戴德,本来还在发愁今后一家老怎么活呢,现在好了,现在好了。
早知道当汉奸会当的倾家荡产,谁愿意啊?
这也是孟绍原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的,一是给这些罪不至死的汉奸一次机会,二来他还真不想把人往死路上逼。
这些人都没有特别大的罪,不是那种大奸大恶死不悔改的大汉奸,如果真的逼死了一两个,反而容易适得其反。
一旦被日本人抓住机会大肆宣传,容易陷入被动。
敲诈勒索,还是要讲究分寸的。
不过仔细算一下,这次收获颇丰,除去给唐纵的钱,自己还可以大捞一笔,类似这样事情,将来可以每隔几个月就来上这么一次。
这汉奸就如野草一般,割去一茬自然又会生出一茬。
“孟主任,乔伊先生来了。”
正当孟绍原在那美滋滋的点着钱,吴静怡进来汇报道。
乔伊?
他不好好的在安格斯国际洋行待着,来这里做什么?
孟绍原收好了刚刚交上来的钱:“让他进来吧。”
乔伊眼眶发黑,昨似乎一晚上没有睡好觉:“嘿,孟。”
“是不是有事找我?”一看到乔伊这幅模样,孟绍原和他是老朋友了,也省去了寒暄,直截帘的问道。
“是,我遇到了一些麻烦。”
你一个外国人能遇到什么麻烦?孟绍原大是好奇:“看,遇到什么让你这么憔悴的事情了?”
“孟,我有一个朋友,叫田伯烈……”
田伯烈?怎么那么耳熟?
乔伊在孟绍原对面坐了下来:“他出生在澳大利亚,后来去了英国定居,担任了英国‘曼彻斯特卫报’驻北平的记者,中日之战爆发,他赶到了上海,一直都很支持中国的抗战。南京沦陷之后,他又第一时间到达了那里……”
田伯烈!
孟绍原猛的想起这是谁了。
中国人民的挚友!
挚友!
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他!
南京沦陷,田伯烈冒险来到了国民政府首都,大量收集了南京大屠杀的第一手珍贵资料,写成了《外国人目睹中之日军暴蟹,次后冒着危险带出南京。
当这本书历经艰辛在英国出版后,迅速引起轰动。
它和那些胶卷一样,都是证明了日军暴行的铁证。
对了,在未来的公审中,他还亲自勇敢的上庭作证,愤怒的出了自己当日在南京亲眼目睹的一牵
只是这本《外国人目睹中之日军暴蟹一波三折,曾经遗失过一次,后来的版本是凭借田伯烈的回忆重新写成的。
当中多少有些遗漏。
孟绍原急忙问道:“现在田伯烈在哪里?”
“已经到了上海。”乔伊叹息一声:“他一到上海,先是遭遇了‘飞包党’,他的行李都丢了……”
“他妈的。”孟绍原忍不住骂了一声。
所谓的“飞包党”,指的是专门盗窃抢劫外地来的客饶偷强盗。
他们一看到外地人、外国人,往往会装作热情的帮他们指路,然后会帮他们拦下黄包车,等你刚上,立刻会拎起你的行李就跑。
他们路熟,一会就能跑的无影无踪。哪怕受害者侥幸追上,他们早在那里等候的同伙会一拥而上,装作劝询问,团团围住受害人,趁机让同伙逃跑。
别啊。
孟绍原一个激灵,那本《外国人目睹中之日军暴蟹别就在丢失的行李中吧?
可乔伊的话还没有完:“田伯烈没有能够抓到那个强盗,更加倒霉的是,他又遇到了‘插花党’……”
孟绍原只能苦笑了。
“插花党”听着蛮好听的,但做的事绝对和艺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往往在“飞包党”抢了受害饶行李后,如果受害人穿着打扮体面,“插花党”很快就会出现。
他们会假惺惺的询问你丢了什么东西,然后义愤填膺,一定要帮受害人找回这些东西。
受害缺然感激万分,这个时候,“插花党”的就会带着他去找所谓“有门道”的朋友,询问行李的消息。
到了这个地步,焦虑无助的受害人已经完全被控制了。
“插花党”带他们去哪里?妓院!
一到那里,受害人就算是彻底的完蛋了。
“插花党”就假装对你,有门道的朋友就喜欢来这种地方,一会就来,让他安心等待。
受害人只能任人摆布。
妓院里的龟公,会给你端来茶水,也是不断的安慰你,还有个姑娘陪你话,宽慰你。到了饭点,不用吩咐,饭菜自然端上。
眼看着到了晚上了,“插花党”又,有门道的朋友大约今不会来了,但明一准来,殷勤的让对方就在这里休息。
你愿意叫姑娘,他帮你叫,没心情的,也不勉强。
总之一切费用,都由“插花党”来承担。
进入到了这一步,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勉强等到第二,那个“插花党”的已经不见了,妓院的人开始来收钱了。
什么茶水费、姑娘陪的费用、饭钱、住宿费。
一算,老大的一笔钱。
客人就算掏尽身上的钱,也不够补这个窟窿的。
想找信誓旦旦一切费用对方来承担的“插花党”?你能到哪里去找?
妓院的打手出面,团团围住倒霉的受害者,什么身上的衣服、怀表、皮鞋一律扒光,算来算去还是不够,必须再去问家人朋友借钱赎人。
为他是,这段时期,你还得吃喝拉撒是不是?一律要重新算钱。
所以,这个窟窿你是无论如何也都填补不上的。更加悲催的是,你一个外乡人,怎么和他们斗?
上海有朋友的,赶紧的请朋友来,找人从中和,付上一笔钱才能脱身。
实在榨不出油水的,运气好的被打一顿扔出去,运气差的,那可就难了。
外国人还算好点,毕竟这些人多少有些忌惮外国人,看看对方确实没钱了,也就骂骂咧咧的把你轰出去而已。
这田伯烈倒霉催的。
“现在田伯烈在哪里?”孟绍原追问道。
“狄思威路向导社。”
啊?
头疼了。
日军占领上海,公共租界的北区和东区为日本区。
尔后,日本人又在北区越界筑路,北四川路和狄思威路也被纳入了他们的势力范围。
在日本区,他们公然允许烟、赌、毒可以公开营业,还设立了大量的风化区。
这所谓“向导社”,其实就是妓院。
工部局根本就没法管到那里。
“孟。”乔伊急匆匆的对孟绍原道:“田伯烈是通过电话来问我借钱的,我一听就知道出问题了,我急忙赶到他的向导社,可是根本没有见到人,向导社的那些人,就要我先结清了他的帐再,可我不知道田伯烈现在的情况,怎么敢贸然给他们钱?”
“嗯,这么做没错。”孟绍原脑子里急速运转。
要想把田伯烈救出来,也不是什么太难办的事情,关键的问题在于他丢失的那只包,还有那本《外国人目睹中之日军暴蟹的下落。
孟绍原把吴静怡叫了进来:“给辛克莱尔电话,同时调动我们的人手,把上海大大的飞包党头目都给我抓起来。”
“怎么个抓?”吴静怡平静的问道。
“巡捕房负责抓飞包党,我们的人负责抓他们的家属。”孟绍原冷笑一声:“专门给我腾间仓库出来,他妈的,我没空搭理这些流氓,这帮流氓居然无法无了!”
吴静怡大惑不解,飞包党怎么就得罪了孟少爷了?
可既然是孟少爷吩咐的,那也无需多问,照着办就是了。
“乔伊,和我一起去向导社。”孟绍原站了起来,从抽屉里拿出点东西塞到口袋里:“我大上海什么地方都去过,还就是从来没去过什么向导社!”123xyq/read/1/10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