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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散尽,原地出现一个至少十丈的深坑。
深坑之中,白莲缓缓站起。
“咳咳咳!”
她咳嗽着,抬头看向空中:“要不是这件袍子,老娘就栽了。”
她身上的黑袍显然是一件难得法器,庇护她抵御了刚才那样的攻击。但这会也已经残破多处,偶尔露出雪腻的白色来。
在白莲的视线中,一个身披缉刑司标志性红黑袍的身影,自夜空缓缓走下。
他面容清癯,瘦须三寸,就连声音也是干瘦的,但他整体却给人有如实质的力量感。
“能在本座的炽光爆前反应过来,你真不简单。本座倒是好奇……刚刚被你送走的那个是谁。”
他话锋一转,忽然折身加速,朝姜望离开的方向冲去!
白焰骤燃,白莲拔地而起,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拦在了这名缉刑司高手之前。一朵朵森冷白焰如花绽放,灼开夜色。
但!
这名缉刑司高手身形一晃,便已穿越白焰之花,贴在白莲身前。
两人在空中几乎是贴在一起,有半个身位重叠。
他探手,将一团炽光爆按在了白莲的腹部。
将她整个人往地上按去!
他早有准备!或者说,他突然转去追击姜望,本就是战术的一环。
轰!
炽烈光团压着白莲柔软的身躯下坠,再次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咳,咳!”
烟尘散尽,白莲再一次从坑中站起。
从嘴里咳出的鲜血,已经浸透蒙面黑巾。
“狗娘养的季玄,就知道耍诈。活该一辈子做狗!”
她腹部有一团明显的伤口,在白焰的燃烧中缓缓愈合。
原来出现在空中的这个人,就是整个缉刑司排名第三的人物,清河郡的缉刑司司首,内府境巅峰强者季玄!
被一通唾骂,季玄倒也不恼。“明知是本座,还敢顽抗?”
白莲忽的娇笑起来:“季司首实力虽强,却不懂女儿心呢。你这一上来就撕人家的衣服,哪个姑娘不反抗?”
她的声音如梦似幻,仿佛在喃喃私语中编织了一个美丽梦境,悄然笼向季玄。
而几乎与此同时,以白莲为中心,一道道炙烈白光纵横交错,直接覆盖了方圆三丈之内的所有位置!
幻音入梦,烈光镇杀。
白莲以对话做引子,季玄以对话做准备。两门甲等上品道术几乎是同时爆发。
白莲虽然在第一时间便冲出烈光镇杀的范围,但她身上的白焰明显变得稀薄,已经再不能覆盖全身。
实力的差距很明显,更何况白莲负伤在先。
但她冲的方向……是季玄!
幻音入梦当然无法抹杀季玄这等强者的精神,但她只需要一个契机。只要沉沦季玄三息的时间,她今晚就有机会逆转战局!
一朵白焰之花开在如玉的手掌之前,按向季玄的腹部。
她当然是记仇的女人。
砰!
白莲猛地撞上了什么,撞得七荤八素。而后才看见,一根根白光如线,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块四四方方的囚笼,就在季玄身前,将白莲困在其中!
白光似壁,白光如笼。
显然对于白莲的幻音入梦,季玄也早有准备。他眩晕的时间,可能都不到一息,却等到白莲迫近,才骤然爆发。
碾压。
完完全全的碾压。
从头到尾,季玄掌控着整个战局。>
他本来就没打算杀死白莲,他的目的是生擒。
在囚光笼中,白莲再次凝出一朵白焰之花,却没有尝试打破白光障壁,而是毫不犹豫地按向自己天灵。
她在身陷囚光笼的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季玄的目的。
所以她也在第一时间,给出自己的回答!
这一手毫无疑问出乎季玄的意料,他对白莲和白莲身后整个组织都很感兴趣,不然以他统御整个清河郡缉刑司的身份,又何至于今夜亲自出手。
白莲一死,对他来说当然没什么损失。但也意味着,他必然失去这之后的所有收获。
果断如季玄,第一时间便将囚光笼散开。贴身靠近白莲,手绕白光,探手去抓那朵白色焰花。
白色焰花转头,轰向季玄头颅。
白莲攻击自己的天灵自杀,当然是真实无虚的举动,不然也不可能骗到季玄。但在季玄试图阻止她自杀的时候,她就立刻反转为攻击。
她不怕死,但不想死。
季玄缠着白光的手横在额前,恰恰挡住白色焰花。另一只手握成拳,狠狠轰在白莲腹部!
如季玄这样的人,即便是想要生擒对手,也绝不会因此给对手机会。生擒是目的,但也仅仅只是一个目的。尽量达成,但不是一定要达成。
他已是生怒,这一拳毫不留手。
白莲在空中蜷成了虾状,整个人被轰飞!身上白焰骤熄,一如她的生命之火,摇摇欲坠。
季玄正欲踏空追上。
忽然,轰!
轰隆隆!
巨浪排空,如战鼓隆隆。
整个雄阔江面都似奔涌起来。
清江震动!
一道滔天巨浪,涌上高空,巨浪之顶,站着一个身披华丽冠服的老人。
“负责整个清河郡超凡案件的缉刑司季司首,怎么有空来清江晃荡?”
他几乎是奄奄一息地说着话,声音却压过排空巨浪、压过潮涌呼啸,清晰地传入季玄耳中。
站在浪巅的这位老人,身形已显佝偻。
面上皱纹横生,老年斑无法掩饰。
他看起来已经很老了。
但是谁敢忽视他呢?
谁能够忽视这八百里清江之主,宋横江!
……
季玄几乎是立刻就收敛了气势,停在空中,微微垂眸:“府君大人,季玄夜巡清河郡,无意发现有妖人遁迹至此。季某身为缉刑司司首,国君授任,生民系命,不敢轻忽!
为免此妖人伤害府君子民,故而情急出手。情况紧迫,未能提前征得府君同意,还请见谅。”
他这一番话,说得水泄不通。
既表达了谦卑,又点出倚仗。还给了宋横江一个台阶。
身为缉刑司排名第三的大人物,统领整个清河郡缉刑司,他的地位不比清河郡守低。
但此时也不得不低头。
他清楚。宋横江今夜既然亲自现身,那就必然要有一个交代才行。
他也觉得,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以人族水族如今的形势。他这个台阶,便已足够。
但宋横江只是用那双浑浊的眼睛,轻轻的、轻轻地乜了他一眼。
而后这位老人的嘴角微微扯开,露出一个笑容。
就这一笑。
暮气尽去,嚣狂顿生!
“庄承乾的后人,真是越来越没分寸。在孤的眼皮底下打生打死!”
他负手于后:“看在庄承乾的份上,你掌掴自己十下,便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