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地狱无门,十大阎罗里,只有排名第一的秦广王,也即是地狱无门的首领,从来不戴面具,始终以真面目示人。
他甚至也从不掩饰,他总有一天要杀回佑国。
当然,就武一愈现在的接触看来,地狱无门的仵官王,好像也不爱戴面具……
“仵官?”
银白色光幕上,尹观眉头微挑。
“他要。”仵官王指着武一愈,艰涩说道:“加入,当阎罗。小鬼、推荐。”
尹观于是移转视线。
武一愈赶紧堆上笑容:“见过秦广王大人!”
这时候他才明白过来,仵官王要的那一颗元石,竟是传讯费用。
这也要收费?还这么贵?
这么会做生意,你还干什么杀手啊!他在心里咆哮。
仵官王仍就阴冷地站在那里,并不再说话,也不关心武一愈的心情,以及结果。
银白色光幕中,尹观看着武一愈道:“介绍一下你自己。”
“我和咱们地狱无门,早就合作过。”武一愈赶紧说道:“我是金针门长老武一愈,得了金针门真传。上代门主是我师父,现在的门主是我师兄。我精擅医术,可以为咱们组织……”
尹观打断他:“你为什么要加入我们?”
武一愈顿了一会,咬牙道:“金针门待我不公!”
“我那个死鬼师父,把金针门传给远不如我的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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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师兄呢?又把位置传给他徒弟。那是一个更蠢,更没用的家伙。一代又一代,竟就这么传下去了。”
“我呢?可是我呢?”
说起这个,他显然愤慨非常。
“我那么努力,付出那么多,为宗门做了那么多,最后我得到什么?”
“度厄指环永远不可能传给我,我永远做不了门主。”
他恶狠狠道:“所以我袭击了我师兄那个蠢货!”
他眼中的凶光一闪而过,又转回来道:“我要加入地狱无门,因为这里是一个公平的地方,一个只看实力和贡献的地方。付出什么,收获什么。做卖命的事情,拿卖命的回报。不看那些拍须溜马,也没有什么私心杂念。我只想要公平。”
“你需要庇护。”尹观直接戳破他的内心想法:“你想得到地狱无门的庇护。因为你背叛师门,会遭到齐国青牌的追杀。”
武一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对于地狱无门来说,那并不是什么负担,不是吗?”
“是,我们甚至在临淄杀人。”
尹观摇了摇头:“但这并不是理由。”
他很直接地说:“你加入地狱无门可以,阎罗的位置,没有你的份。”
“为什么?”武一愈激动地质问。
如果得不到阎罗的位置,加入地狱无门有什么意义?那些外围成员,都是随时可以放弃的存在,他要的不是这个。他要的是地狱无门帮他逃避追杀,帮他对付齐国的那些青牌。
但质问声刚出口,他很快又道歉:“对不起,我不是不尊重您。”
“只是……咱们组织现在正阎罗缺位,不是吗?我是医修,外楼境的医修!应当有这个资格才对啊。我能为组织做出很大贡献!是因为我叛门?你们觉得我不忠诚?”
他显然很是着急:“那是金针门对不起我,不是我的问题!”
尹观很有耐心地等他说完,才道:“你忠不忠诚,不重要。你是否心怀怨恨、怨恨谁,也不重要。我并不在乎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是好是坏,都不重要。”
“但是你不够强。”
他在银白色光幕那头说道:“你为你的仇恨、你的怨愤,付出不够。我在你身上,没有看到任何能够支撑你走得更远的东西。”
“我不知道。”武一愈摇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什么支撑的东西……什么?我很尊重你,你很强大。但我也没有很弱,我比我师兄更强。我非常优秀!”
尹观显然没有兴趣为他解惑,只道:“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他的声音并不重,但足够让所有听到这声音的人,认可其间决意。
银白色的光幕里,尹观又看向仵官王:“仵官,不要动他。我们不是强盗。”
说完这句话,他的面容才彻底消失,那银白色的光幕随之散去。
武一愈一下子失魂落魄。
他明白这就是地狱无门最后的决定。尹观毫无疑问拥有这个杀手组织的最高权力。
甚至可以说,这个组织之所以近来声名鹊起,绝大部分都要归功于尹观。其人在捕神岳冷的压力下,一举突破神临,这战例已经被东域无数人讨论过。
无人不服。
所以他彻底失去了被地狱无门庇护的可能。
而如钓海楼这样的海上大宗,本来就对外来的修士警惕,更兼他并不光彩的历史,是绝对得不到信任的。
或许去南域生活,去夏国?
心里转着这些念头的武一愈,浑然不知他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没有意识到尹观那番话是因为什么。若非尹观的告诫,这会他已经被拆解得骨肉分明。什么都不必再考虑了。
“仵官王大人!”
脑海里飞快地转了转,武一愈猛地抬头说道:“我请你们出任务,帮我杀死金针门现在的门主,武一愚,还有他的大弟子,武去疾!”
苦主若死了,想来青牌的追杀也难能为继。
他想得的确很清楚。
但是被秦广王阻止了兴致,仵官王显然心情不是很愉快:“我、不负责,接任务。你、最好、找别人。”
他的声音沙哑、艰涩,有一股极强的怨气。
可他无法忽视秦广王的意见,在秦广王成就神临之前就不能,现在则更没有办法。
武一愈仍然不懂仵官王的态度意味着什么,但是从心底蓦然生出的寒意如此清晰。
他连忙说:“好,我去找小鬼。”
“仵官王大人,告辞。”
临走之前,他很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但余光一扫,已经不见人影。
心里唾骂着这群疯子,面上却满是谦卑。
他将斗篷重新戴上,匆匆离开了这间小院。
踏在银沙小径,仍然低头弓背。
阴沟里的老鼠,已经不能够被阳光所庇护,所以格外恐惧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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