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杂草丛生的山道，廉歌朝着山丘顶上走着，</p>
身侧，身前不远，是拥挤着，混乱着的村里人，</p>
身后，洪水的轰鸣声渐近，似乎洪水正卷着浪潮，不断冲撞着山体，往上弥漫着。</p>
在这轰鸣声下，一众拥挤在山道上的村里人愈加恐慌，拼命往前挤着。</p>
“……淹上来，淹上来了……”</p>
“救命啊……救命啊。”</p>
呼喊着，一众村里人跑着，</p>
一个年轻人栽倒在地上，蹬着腿，想要在爬起来，</p>
紧随着，绝望的呼喊声响起，年轻人消失着，</p>
……</p>
“不用管我，赶紧跑，赶紧跑……”</p>
一位老人栽倒在地上，身上淌着雨水，浸染着浑黄的泥水，仰着头，对着人群中停下脚步的位中年人大声喊道，</p>
“爸……”</p>
中年人在人群中被冲撞着，踉跄着，望着自己父亲，脸上有些绝望了，</p>
“跑啊……”</p>
老人冲着中年人，大声喊着，</p>
“跑啊……”</p>
中年人咬着牙，转过了身，朝着山上跑去。</p>
老人望着中年人，脸上露出些笑容，又转过头，望着身后，眼神中露出惊恐的神色，</p>
紧随着，老人也消失在山道上。</p>
……</p>
洪水轰鸣声渐近着，往山上跑着的村里人愈加恐慌，混乱，</p>
混乱下，愈多的人栽倒在地上，被那洪水轰鸣声追上，消失在山道上，</p>
沿着山道，廉歌走着，听着，看着。</p>
……</p>
“……妈妈，我们能跑到山上吗？”</p>
之前那被中年女人抱在怀里的小男孩仰着头，对着自己母亲说道，</p>
雨水顺着他的脸，不断往下流淌着，</p>
闻言，中年女人没应声，只是望着那山顶上，抱着小男孩，跑着，</p>
雨水混杂着汗水，从中年女人脸上往下流淌。</p>
“妈妈，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能走的。”小男孩仰着头，朝着自己母亲再次说道，</p>
“抱紧了，不许松手，”</p>
中年女人只是说了句，继续往着山顶跑着。</p>
……</p>
“落石了，山上落石了……”</p>
就在这时候，山道上，再响起阵惊恐的呼喊声，</p>
紧随着，山道上，有些村里人栽倒在山道上，血混杂着浑黄的泥水浸染在一道道身影的身上，又被流淌下的雨水冲刷着，</p>
似乎腿受伤的村里人趴在地上，仰着头，望着那山顶，往上，一点点爬着。</p>
趴在地上，挣扎着，却无法动弹的村里人，目光绝望着望着那山顶，惊恐地看着身后，</p>
“救命啊，救命啊……”</p>
绝望的呼喊声被轰鸣着的洪水声遮掩，几道身影消失，几道身影留在了那山道上。</p>
……</p>
挪着脚步，廉歌向前走着，身侧，身前，一众村里人慌乱着，踉跄着，跑着，</p>
泥水，雨水，顺着一道道身影身上衣服，往下流淌着。</p>
哭喊声，混杂着，被渐近的洪水轰鸣声一点点掩盖。</p>
……</p>
“……没用的，没用的，跑不了的，跑不了的……”</p>
一个妇女在山道上停下了脚步，望着身后，眼神绝望着，失神着，一遍遍呢喃着，重复着，</p>
“都跑不了，跑不了……”</p>
雨水不断从妇女衣襟裤腿流淌而下，</p>
似乎一道浪打下，妇女栽倒在了地上，</p>
“没用的，没用的……”</p>
绝望着，妇女睁着眼睛，趴在地上，看着地面，一遍遍重复着。</p>
紧随着，这妇女也消失在山道上。</p>
……</p>
山道上，一众村里人，或是拼命往前跑着，或是被滚落的落石砸伤，压住，或是栽倒，便再也没爬起来，或是绝望着，停下了脚步，</p>
山道上，村里人渐少，洪水轰鸣声渐近。</p>
……</p>
“……慧慧，没事儿的，有爸爸在呢，有爸爸在呢。”</p>
之前那中年男人护着身侧空荡荡的那处，往着山上跑着，</p>
其身侧，他的妻子已经不见踪影，</p>
“没事儿的，慧慧，等到了山顶，洪水涨不上来就没事了。等洪水退了，我们就可以回家，爸爸把你的那辆自行车给你找回来，爸爸还要教你骑车呢……”</p>
中年男人一遍遍重复着，不知道是在同他女儿说，还是在对自己说。</p>
旁侧，廉歌挪动着脚步，看了眼这中年男人，</p>
中年男人浑身被雨水浸透着，裤子上还沾着些泥水，浸染着些血液，</p>
中年男人裤腿上被划开道口子，裤腿下，连带着中年男人腿上，也被划出道深深的伤口，</p>
伤口的皮肉翻开着，模糊的血肉里不断往外淌着血，破碎的裤腿便沾黏在那伤口上。</p>
“……没事儿的，慧慧，没事儿的，等我们回了家，等我们回了家，爸爸去你二爷爷家也借一辆自行车，爸爸陪着你在村子里转转……等后山的柚子树上，柚子熟了，爸爸带你去摘柚子……”</p>
“慧慧，不用害怕，有爸爸在呢，有爸爸在呢，爸爸不会让你有事的……妈妈，妈妈也会保佑我们的，也会保佑我们的……没事儿的，没事儿的……”</p>
“爸爸还要看着慧慧，考大学，考慧慧喜欢考的大学……晚上你妈妈做得菜还没吃完呢，还没吃完呢……你喜欢吃得那道菜，你妈妈留了点，说留着明天吃……还没吃完呢……”</p>
中年男人说着，往前踉跄着，跑着，呢喃着，目光失神着，恍惚着，一遍遍重复着，</p>
眼泪从眼眶中流了出来，</p>
“慧慧，你跑吧，你赶紧往山上跑吧……”</p>
流着泪，中年男人望着那身侧空荡荡处，</p>
而就在这时候，似乎一道浪打过，中年男人栽倒在了地上，</p>
中年男人一把抓住了身前不远处，山坡上的一块岩石，手指上的皮肉被磨破，变得血肉模糊，</p>
死死抓着那块岩石，中年男人赶紧转过了头，看向身侧那空荡荡处，</p>
“……快，快从把爸身上爬过去，顺着爸身上，往上爬……”</p>
“说什么傻话，爸可还指望着你光宗耀祖呢……”</p>
死死抓着那块岩石，手指上血肉愈加模糊，男人望着那空荡处，笑着说道，</p>
“快点，快从爸身所上往上爬……”</p>
说着，男人的目光转动着，缓缓转动至那岩石上，</p>
望着爬过自己身上，爬上那岩石的女儿，男人脸上先是露出一些笑容，紧随再次大声喊道，</p>
“跑啊，快点跑……不许停下来，不准回头，快点，快点往上跑啊……”</p>
男人的喊着，目光再次转动，看着渐远的地方，看着那山顶，</p>
男人那死死抓着岩石的手，缓缓松了开，脸上露出些笑容，</p>
紧随着，似乎又一道浪卷来，男人的身体脱离岩石边，被卷着朝着山道下去。</p>
旁侧，廉歌看着这男人微微顿了顿目光，伸出手一挥，</p>
紧随着，这男人停在了原地，没再消失在山道上，</p>
只是目光浑噩着，愣愣站在原地。</p>
再看了眼着男人，廉歌转过视线，顺着山道，再往上看了眼，</p>
山道再往上的山坡上，山顶上，已经看不到身影，</p>
转回身，顺着山坡往下看去，山坡上，一道道目光浑噩着的身影，站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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