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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裕正色道:“是的,燕军毕竟久在中原,虽然有辽西草原,但是战马的数量,远远不能和拥有大漠南北的魏国相比,这点我深有体会,就象这南燕,几乎带走了大部分的后燕所剩的军马,加上通过贸易的方式补充,也不过二十余万能匹马,分布在整个齐鲁之地上,我们看起来是很多,可若是你真的去过草原,见过那马匹不是以个数,而是以群数算,视线之内,方圆几百里到处是一群群的马儿在吃草,奔驰,那种心理上的震撼和冲击,不是语言可以形容。”
“在我离开草原的时候,拓跋珪已经差不多一统漠南了,漠北各部也是多表示臣服,经常会献马来贡,这一献都是几千匹的,我们军中的独眼大汉蒯恩,以前在草原上就是个马夫,他一个人就能管四百多匹马,光是拓跋部一个部落,就有十余万匹战马随时可用,快顶得上半个燕国了。因此只说马的数量,北魏是远远多过燕国慕容氏的,百余万匹马是至少的。”
刘穆之倒吸一口冷气:“有这么多?那为何天下人还是认为燕国的俱装甲骑才是最强大的?”
刘裕叹了口气:“因为燕人养马,贵在精不在多,喂养这种能披上全身重铠,再驮着一个全副武装,足有三百斤以上的重装骑士,以及全套几十斤的武器装备,还能全力冲锋的,对马的力量,耐力的要求极高,平时这些俱装甲骑,都是要喂以精米,加上一些秘制的增加力量的饲料甚至是药物,方能让这些马儿在临阵突击时势如雷霆,勇不可当。所以你看燕军的俱装甲骑,都是一人双马甚至三马,平时战马上甚至是不坐人的,突击之前才会换装换马,就是为了冲那一下。”
刘穆之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还是你了解的多。这么说来,北魏的战马数量远远超过慕容氏燕国,但质量上仍然不如俱装甲骑,这也是拓跋珪一直不敢和燕军正面交战的原因吗?”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如果燕军出动上万甚至几万的俱装甲骑,拓跋珪从来只会远远避开,不敢和其正面对抗,灭了后燕之后之所以也不敢趁机大举攻打南燕,也是因为知道慕容德有几万俱装甲骑的看家部队,加上不可能再象以前那样利用燕国宗室诸王之争而找机会,所以索性见好就收,维持了和平。但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哪怕占了整个并州和河北,有步骑四五十万,仍然没有正面打败南燕的把握。而最主要的,就在于这甲骑俱装。”
“但是战争的胜负,从来不是只看正面的决战,兵法上可以对敌避其锋锐,击其惰归,正面躲开,抄其粮道,这是魏军的特长,以前参合陂之战时,就是阻黄河为守,让燕军骑兵无法过河,时间一长,粮草不济,又散布慕容垂归天的消息,最主要的是,他们派了大量游骑断绝了燕军后方的粮道和书信,使前线的燕军不知道后方发生的事,这才勾起了诸王的夺位之心,抢着回师,谁也不愿意当后卫,这才给了他们机会,一路尾随追击,终于在参合陂一举尽灭燕军七万俱装甲骑,从此燕国元气大伤。这正是证明了,在战场上,机动性胜过正面的攻击力。”>
刘穆之笑道:“这符合兵法的常识,尤其是利用机动性,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走,扎营阻险相持,再派轻兵抄敌粮道,敌军求战不能,后退失据,待其疲弊则一举破之,历代草原蛮夷的骑兵能消灭看起来非常强大的中原车步混合的军团,大多数就是这样做到的。这么说来,这回燕军不利用机动性跟我们打,断我们粮道,而是跟我们打正面,是一大失策了?”
刘裕微微一笑:“要是在草原上,想必黑袍会跟我们这样打,但是这次是我们入了齐鲁之地,他们的粮田城池,士兵的家人都在城中,无处可逃,而黑袍又觉得兵力有绝对优势,可以正面击败我军,所以选择了毕其功于一役,而我们此战大胜,消灭了敌军大量主力,尤其是鲜卑人的主力,可以说也已成灭国之势。不过,这战术对南燕可以用,不代表对北魏也同样好使。”
“魏军没有南燕这么强大的俱装甲骑,可以在正面战场所向无敌,但是有不下二十万的高机动性骑兵,来去如风,如果正面觉得没有把握,就会迂回几百里甚至千里,断我粮道,掠我城池,毁我农田,靠着摧毁破坏我方生产的办法来摧毁我们的战争能力。所以我们要跟北魏较量,只靠现在的重装步兵,恐怕难竞全功,尤其是在北方平原上作战,骑兵的机动性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非我步兵之所长啊。”
刘牢之的脸色微微一变:“我军不是也有骑兵吗,难道不能克制对方的骑兵?”
刘裕摇了摇头:“我军以步为主,少量骑兵为辅助,才几千人,如果是跟敌军象这次这样打正面,用好了有奇效,但若是跟敌军打游击战,拼机动性,那这几千人不够敌军数万骑兵吃的,更不用说十余万,脱离了步兵,他们非常危险,所以,就象当年汉朝大将卫青霍去病破匈奴那样,想跟来去如风的骑兵,在平原,甚至是在草原上全面较量,就只有靠同样的骑兵。”
刘穆之长舒了一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寄奴,你是想说,要以骑破骑。我们北府将士来自南方,很多人不会骑马,就算会骑的,骑术上也难以与马背上的民族,这些胡人相比,因此,你是想在北方组建一支纯骑兵部队,对吗?”
刘裕微微一笑:“就象当年桓温想控制京口,还特地跑来,说什么京口酒可饮,兵可用。我们京口还有淮南,有全天下最好的步兵,但是要说中原最好的骑兵,自古以来王者之民,那就是在关中,老秦,汉之良家子,今天之关中父老。看看索邈,鲁宗之,毛德祖,就知道他们是不弱于我们的精兵锐士,所需要的,只是一个让他们放心,服气的统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