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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大为……”</p>
从决的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p>
苏大为就笑了：“你认识我？”</p>
有意思，这打败了荧惑星君，成为长安诡异新首领的强横诡异，居然知道自己，还能一眼认出。</p>
是否说明，上一次在黄安县的疫毒事件里，这决也在当时的诡异之中。</p>
决的眼里明显闪过一丝忌惮之色。</p>
“你为何在这里？”</p>
“我是大唐人，我是大唐皇帝的臣，你说我为何在这？”</p>
苏大为面容平静。</p>
“你可知道，这满院的异人，都是被我杀的，还有方才那个老太监……”</p>
决身上雾涌动，强横至极的气势，猛地爆发。</p>
铺天盖地的妖气，笼罩四方。</p>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蔓延。</p>
那是属于强大诡异的领域。</p>
“苏大为，你想送死吗？”</p>
决身上鳞甲翕动，一开一合，气势骇人。</p>
整个院落的石板，随着他的说话，如鱼鳞般起伏，空间竟都隐隐发生扭曲。</p>
决身处之地，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p>
吞噬一切光线。</p>
“试试吧。”</p>
苏大为向前迈出一步。</p>
说也奇怪，随着他一步跨出，四周的黑暗，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压制，向后缩了一缩。</p>
苏大为身后，房内鲸油灯的光芒大放光明。</p>
如圣如佛。</p>
“你……”</p>
决的眼瞳瞬间收缩。</p>
在他背后黑雾中，诡异一族也发生骚动。</p>
这一幕，太相似了。</p>
半年前在蜀中黄安县，苏大为也是这样，与整个诡异族群对峙。</p>
所不同的是，当时的诡异首领是荧惑星君。</p>
现在则是决。</p>
而现在的决，比荧惑星君更年轻，也更强大。</p>
无形的气场在半空中交锋，气机与气机纠缠，元炁与元炁碰撞。</p>
对于决来说，他没有后退的理由。</p>
身为诡异一族，已经被人族压制到极限。</p>
这是为生存而战。</p>
只有击破大唐，让天下重回到破灭时代，才能迎来诡异族群的复兴。</p>
何况他刚刚击败荧惑老鬼，若此时退却，身后族群必然动荡。</p>
他也将失去统领长安诡异的资格。</p>
不能退！</p>
而苏大为同样，没有退让的可能。</p>
身后，就是大唐皇帝李治。</p>
如果李治死了，以武媚娘现今的威望，还不足以号令朝堂。</p>
而太子羽翼未丰，也不足以镇慑群臣。</p>
到那时，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实难预料。</p>
很可能大唐因此内乱，四周蕃属争相叛立，都不是不可能的。</p>
最重要的是，苏大为的家人朋友，小苏、柳娘子，安文生、程处嗣、尉迟宝琳，大家都是这大唐的一部份。</p>
他们不在大唐之外，他们就是大唐。</p>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p>
退不得。</p>
此时此刻，守护李治的缇骑已经被诡异首领决屠戳一空，而李淳风等真正强大的异人却还未赶至。</p>
苏大为是唯一能改变这一切的最后壁石。</p>
他只手，将能改变整个大唐的走向。</p>
让开，李治亡，大唐分崩离析。</p>
守护，李治安，大唐继续维持辉煌。</p>
一切的一切，成败得失，自苏大为的脑中闪过。</p>
他向着前方，那吞噬一切黑暗，仿佛一切邪恶、恶意、凶戾、恶念的源头，再迈出第二步。</p>
这一步，比上一步要显得沉重许多，也迟缓许多。</p>
但他终究是迈出去了。</p>
决的眼瞳一闪，身上的气机随之如逆风的烛火般急剧闪动。</p>
但，下一刻，他竟笑了起来。</p>
隆隆的笑音中，决身上的黑气再一次疯狂的扩张。</p>
不光吞没整个小院，连偏殿之外的大片空间，全部被笼罩进来。</p>
若此时从外面看，只能看到滚滚涌动的黑雾，而无法看清内里发生了什么。</p>
就算冲入黑雾里，也分不清方向，陷入决的领域，困于迷乱之中。</p>
黑暗中，苏大为及他身后残破殿中的鲸油灯光，成为唯一的光亮。</p>
就如风中的残烛般，不断颤抖，随时像是会熄灭。</p>
残殿之中，李治已经在王承恩的搀扶下起身。</p>
孙思邈手抚长须，站在一旁，面露忧虑。</p>
“孙仙翁，你看……”</p>
“情势不妙，开国伯的元炁被那头诡异压住了。”</p>
“啊！”</p>
王承恩面色大变。</p>
李治的眉头也微微一皱。</p>
“陛下，我们还是快从秘道走吧。”</p>
王承恩在一旁焦急的道。</p>
方才秘道中走出苏大为，他才知道，原来上次会面，李治早已将秘道的秘密告知苏大为。</p>
秘道连接着长安庞大的地宫网。</p>
只要知道路径，便可绕开长安各坊，还有巡逻的金吾卫等，以最快时间赶到宫中。</p>
陛下对苏大为，竟如此信重！</p>
但是仅凭一个苏大为，看来是拦不住那些诡异了。</p>
再不走，只怕有难。</p>
“走不得。”</p>
李治开口道。</p>
他那张胖大的脸上，两眼微眯，眼瞳中露出深邃的光。</p>
“诡异能出现在宫中，安知不会在秘道中等候……地宫久远，早在前隋便已存在，我们能用，诡异就不能吗？”</p>
“啊这……”</p>
孙思邈在一旁点头道：“陛下说得不错，只怕这秘道也瞒不过那些诡异的感知，而且长安诡异众多，说不定有些就潜藏于地宫中。”</p>
“那现在如何是好？”</p>
王承恩跌足道：“天下安危，全系于圣人一身，圣人……”</p>
“等。”</p>
李治喉结微微蠕动，挥了挥衣袖：“若天命在朕，苏大为就能拦住那诡异，或者拖到其他人来救驾，若天命不在朕……”</p>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p>
王承恩只觉心中一坠，霎时面如死灰。</p>
……</p>
轰！</p>
一团燃烧的火焰被狠狠掷出，落地爆炸。</p>
狂暴的火焰向四面喷溅。</p>
被火焰沾到，立刻皮肉溃烂，穿金蚀骨。</p>
“猛火雷！”</p>
阿史那道真的面色大变，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入头顶。</p>
头皮阵阵发麻，背后汗毛倒竖。</p>
一种莫名的恐怖，涌上心头。</p>
他记得，昔年与苏定方总管征西突厥时。</p>
当时他为斥候营，随苏大为翻跃金山，追击潜入大营的突厥探子。</p>
在经过金山古道鹰嘴岩时，曾遭突厥人的伏击。</p>
当时那些突厥人，就是用一种能燃烧爆炸的东西，掷向唐军斥候。</p>
那一幕实在太过惊心动魄，令阿史那道真记忆犹新。</p>
事后问及，苏大为曾说过，那是一种将黑火油灌入密闭空间，再经引信点燃掷出。</p>
当瓶碎时，猛烈的燃烧会推动一种力量爆炸。</p>
苏大为名之“猛火雷”。</p>
这种猛火雷，是长年生活在西域和天山、金山的突厥人核心高层才懂的秘密。</p>
突厥人原是柔然的奴隶，擅于炼体，被称为“锻奴”。</p>
在从事冶铁和各种手工时，接触到黑火油，知道这种东西能够燃烧，后来又无意中发现此物爆炸的秘密。</p>
成为突厥军的一大杀器。</p>
但是随着东西突厥被大唐征服。</p>
此物久已不再现世。</p>
最近一次大规模使用，那还是在唐军在征吐蕃时，苏大为命麾下用黑火油制成猛火雷和燃烧弹，用投石机投入吐蕃人的逻些城中。</p>
为何，为何此物为会长安大明宫出现。</p>
这些人是如何偷入宫中？</p>
又是如何带猛火雷进来的~！</p>
阿史那道真越想，就越觉得像是有一个巨大的黑洞，在背后吞噬着一切。</p>
莫非，此事与突厥人有关？</p>
还是与阿弥有关？</p>
时间不及他细想。</p>
前方燃烧的马车冲向紫宸殿。</p>
驾车那人全身燃烧着大火，一边疯狂的怒吼着，一边将一个个猛火雷掷出。</p>
“拦住他！”</p>
“绊马索呢？”</p>
“一定要挡住！”</p>
“绝不能让他冲到紫宸殿！”</p>
千牛卫们舍身忘死的怒吼着，有人不顾烈火甚至用肉身向着马车撞去。</p>
轰隆~</p>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p>
马车突然爆炸。</p>
冲击波挟着光焰向四面扩散。</p>
方圆数十丈的人站立不稳，被一股热浪掀起。</p>
隆隆的尾音袅袅。</p>
不知过去多久，阿史那道真从地上跌跌撞撞的爬起来。</p>
他听到嗡嗡的耳鸣声。</p>
下意识甩了甩头，从鼻孔和耳朵里，甩出许多血水。</p>
嗡嗡的声响不是从耳朵里传出的，倒像是从脑子里发出的。</p>
眼前白茫茫一片。</p>
好半晌，他的眼神才重新聚焦。</p>
才看到，方才那着火的马车爆炸后，将殿前的空地炸出一片燃烧的废墟。</p>
离得最近的紫宸殿上，琉璃瓦被掀去了一层。</p>
连廊柱也塌了两根。</p>
最可怕的是离得近的人。</p>
早已随着马车的爆炸，被炸成一堆焦土。</p>
地面上还有燃烧僵直的人形。</p>
还有着火的人在地上翻滚着，惨叫着。</p>
奇怪的是，这一切都是寂静无声的。</p>
像是无声的哑剧。</p>
又过了不知多久，突然一下，耳朵嗡地一声，像是打开了阀门。</p>
无数声音，惨叫、濒死的呼喊，呐喊、吼声，如潮水般的涌来。</p>
差点令阿史那道真一跤摔倒。</p>
“救人呐！快救人！！”</p>
“有没有水！”</p>
“偏殿着火了！”</p>
“不能……”阿史那道真踉跄着向前，急呼：“不能用水，要用土，将火掩埋！”</p>
这黑火油，遇水不会熄，非得用沙土填埋。</p>
这也是当初苏大为教他的。</p>
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有遇到的时候。</p>
紫宸殿前。</p>
李治负手而立，脸色铁青的看着眼前的一切。</p>
混乱的现场，一片狼籍。</p>
有太监和千牛卫正按李治的指示，将那些做乱的陇右老卒的尸身拖下去查验。</p>
“陛下。”</p>
随身太监许福德快步走上来，走到李治身边，四处看了看：“陛下，李淳风和其他的异人、天师，已经在收拾局面，应该无事了。”</p>
说完，又加了一句：“皇后正往此处赶来。”</p>
李治点点头，铁青的脸色，并未有丝毫变化。</p>
许福德看了看他的脸色，上前半步，刻意压低声音道：“圣人那边……陛下要不要派李淳风他们去看看？”</p>
“这是自然。”</p>
李治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看向许福德，脸上有了一丝笑容：“你果然忠心为主。”</p>
“为陛下尽忠，那是老奴的……呃！”</p>
许福德陡然感觉肚腹一凉。</p>
一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面前的李治。</p>
这张无比熟悉的脸，在此刻看起来是如此的陌生且狰狞。</p>
短刀入腹，还用力绞动了一下。</p>
许福德只觉得腹痛难忍，刚想要喊，被李治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嘴。</p>
他的双眼一下怒瞪。</p>
“福德，念你陪圣人一场，我送你一程。”</p>
刀锋抽出。</p>
鲜血喷涌。</p>
许福德的身体，向后仰跌。</p>
“来人，许德福被贼人所害，将他好生安葬。”</p>
“喏！”</p>
许福德圆睁的双眼看着夜色，眼中充满了困惑、震怒。</p>
那是他听到最后的声音。</p>
……</p>
“苏大为，你，变弱了。”</p>
决的声音，在黑雾中滚动如雷。</p>
“半年前，你在与荧惑星君对峙时，明明透露出来，是异人二品的境界，但是现在，你最多只有三品，哈哈~</p>
我不明白你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是今日，就是你的死期！”</p>
言纥，黑雾中猛地看到光芒一闪。</p>
那是一对血红如灯笼般巨大的眼睛，亮起凶芒。</p>
黑雾中，无数鬼怪凶兽在吼叫。</p>
决的双手，化作万千分身，无数黑影纵横蔓延，如同千年树妖的藤蔓根须，向着苏大为铺天盖地的涌去。</p>
地面，砖石掀起。</p>
空中，藤根交错。</p>
整个世界，化为囚笼。</p>
被决妖气所覆盖。</p>
后方的小屋中，李治、王承恩与孙思邈都暗自捏了一把冷汗。</p>
如今的局面，李治等三人的性命，大唐的未来，皆落在苏大为的肩上。</p>
苏大为若胜，那大家都可活命。</p>
大唐也可安保无恙。</p>
若苏大为败给那只诡异，只怕将会天翻地覆。</p>
日月换天。</p>
唰！唰唰！！</p>
粗大的黑色藤蔓抽打在地面，砖石炸碎。</p>
黑雾涌出，空间扭曲，各种流光溢彩，光怪陆离。</p>
空气传出刺耳的裂帛之音。</p>
宛如音爆。</p>
嗯？</p>
决的血瞳瞪大，有些意外，自己的天罗地网，居然没有击中苏大为。</p>
这是什么缘故？</p>
明明只是三品异人。</p>
在自己面前，不应该有能力躲避。</p>
他定睛细看。</p>
发现黑雾中的苏大为，身影似真似幻，如烟似云般飘缈难测。</p>
不由惊愕道：“你这是什么身法？”</p>
正一道士的禹步、雷步、龙行虎步他见过。</p>
踏罡布斗他见过。</p>
佛家的神足通他见过，缩地成寸他也见过。</p>
但那些臭道士和沙门，在他的天罗地网之下，无一例外，被绞杀殆尽。</p>
最后化为他的血食。</p>
他不明白，苏大为究竟用什么办法，能躲过自己的追杀。</p>
双臂一震，鳞甲翕张，双手勾爪疯狂生长，无数藤蔓鞭影抽打追袭向黑雾中的苏大为。</p>
轰隆！</p>
整个大地轰然震动，犹如地龙翻声。</p>
地面如同海波般跌宕起伏。</p>
“苏大为，你逃不掉的，你可以逃，你身后之人，我杀定了！”</p>
趁着苏大为闪避，决的双手藤爪，猛地涌向残殿中的李治。</p>
苏大为若躲闪，李治就会被杀。</p>
他不躲，就得正面硬撼决的藤爪。</p>
无论哪个选择，都是死路一条。</p>
三品异人，比起荧惑星君都弱了一线。</p>
何况是比荧惑更强大的决。</p>
“无论哪种选择，都是死！”</p>
空气猛地塌陷、扭曲。</p>
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将一切握于手中。</p>
决的藤爪，在距离大惊的王承恩、孙思邈、李治等数丈之地，猛地凝固。</p>
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隔空虚抓。</p>
苏大为从黑雾中一步步走出。</p>
“决，你的确有点本事，你现在的表现，超过了荧惑星君。”</p>
决的眼瞳里光芒急闪，有些惊疑不定的道：“苏大为，你对我做了什么？”</p>
难以置信，怎么也想不通。</p>
苏大为只是异人三品的实力。</p>
自己无论境界和实力，都在苏大为之上，为何会被他镇住藤爪？</p>
这绝无可能。</p>
这实在太反常。</p>
除非……</p>
苏大为还有自己看不透的实力？</p>
决的血瞳中，陡然爆发出震骇之色。</p>
血瞳如万花筒般轮转。</p>
收缩如针的瞳孔窥破虚幻，一层层将苏大为身周的幻像、气机、元炁剥去。</p>
看透苏大为的“本质”。</p>
那是先天一炁，那是人的元神。</p>
实力的强弱，或许可以隐藏，可以假装。</p>
但元神的强弱，绝无可能掩饰。</p>
你到底是什么？</p>
让我看看……</p>
决的身体猛地一震，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p>
身上的鳞甲一片片倒竖而起。</p>
黑烟升腾。</p>
仿佛看到世上最可怕的事。</p>
从他黑雾后的巨大的脸庞上，透出一种恐惧至极之色。</p>
“你你……你怎么……”</p>
苏大为手轻轻一握。</p>
虚空中，明明没有被任何东西碰到。</p>
但决无延伸长的藤爪，空中、地上、地下，一齐化为粉末。</p>
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掌握了一切。</p>
从决的血瞳中，看到苏大为的心脏处，有一只血红眼睛徐徐张开。</p>
那眼睛上，筋络虬结，遍布四方，连接虚空。</p>
在血眼与苏大为身后，隐隐有一只半透明的巨大异兽缓缓立起。</p>
那是……</p>
“决，难怪你能打败荧惑星君……不错，论异人品级，我刚过三品，我称之为半步二品。</p>
但是……</p>
加上腾根之瞳，我就是二品。”</p>
腾根之瞳！</p>
决的身形飞速后撤。</p>
他明白今夜自己最大的错误是什么了。</p>
他忘记了，苏大为不是普通人。</p>
苏大为身体里藏着那个怪物。</p>
那个怪物，可是敢与《百诡夜行录》排名第一的腾迅正面硬撼的存在啊！</p>
“不可能！不可能！腾根之瞳是我族的至强存在，他怎么可能为你所用！”</p>
决口中怒吼着，狼狈奔逃。</p>
他要以最快速脱离此地。</p>
“你还不明白，腾根之瞳是我的租客，我是房东，所以，他有时候也要替我做事，我称它为我的‘替身’。”</p>
苏大为的笑音远远传来。</p>
决要怒骂，就觉得空间一滞。</p>
时间、空间，在这一瞬仿佛凝结成一枚琥珀。</p>
一只巨大的手掌，从血眼中伸出，向着虚空一抓。</p>
喀嚓！</p>
决的脸上带着震怒，整个身体扭曲，继而崩碎。</p>
化为一片黑气。</p>
黑气翻滚，隐隐看到一点萤光飞速脱出，想要逃遁入虚空。</p>
但这光才飞起，便被血眼一眼定住。</p>
无形大手一抓，将它握住，送入虚空中一张血口。</p>
咀嚼几口，瞬间化为虚无。</p>
万籁俱寂。</p>
天地一片死静。</p>
良久，从诡异族群的黑雾中，发出各种轰鸣咆哮。</p>
有呜咽哭泣的，有震怒的，有尖叫的，有哀鸣的。</p>
无数诡异的呜咽哭吼声传出，仿佛哀悼它们的君王逝灭。</p>
黑雾急剧收缩，猛地爆开，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逃离。</p>
但是，苏大为看了一眼。</p>
天地霎时凝固。</p>
他一步步走向黑雾。</p>
黑雾中仅存的诡帅，如刀劳和鸠婆等人，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压制，不由匍匐在地。</p>
生不出任何对抗的念头。</p>
这种气息，是，腾根之瞳！</p>
腾根之瞳，它又回来了！</p>
这份气息，比荧惑星君更加古老、荒凉。</p>
比决，更加凶残暴戾。</p>
这是上位诡异对下位的威压。</p>
没有任何在场的诡异，能对抗这种等级压制。</p>
“腾根魔瞳你要做甚？”</p>
“我们是同族，同族！”</p>
诡异们动弹不得，匍匐在地，发出绝望的尖叫。</p>
“腾根……腾根郎，你还记得吗？当年我们曾一起修炼过！”</p>
“对啊对啊，我还借给你一万血食，还记得吾等吗？”</p>
又是一片哭号声响起。</p>
“腾根……星君，腾根星君，吾等愿为前驱，愿，愿尊您为诡异之首。”</p>
“吾等皆愿臣服星君！”</p>
哭号声，渐渐变成山呼星君，山呼万岁之声。</p>
苏大为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p>
原来诡异一族，也不离高卢鸡的那一套嘛。</p>
实力，只有实力是亘古不变的道理。</p>
背后的虚影徐徐散去。</p>
血眼自眉心缓缓收起。</p>
苏大为向着黑雾中，万千跪伏一地的诡异开口道：“你们弄错了一件事，我是主，腾根之瞳才是客，他听我的。”</p>
“你……”</p>
刀劳猛地抬头。</p>
他感觉自己的神情一定很夸张，表情必然是震骇到无以复加。</p>
“苏……苏郎君，你与腾根之瞳……”</p>
一旁的鸠婆猛推了他一把。</p>
刀劳立时反应过来：“苏郎君，你需要我们做什么？”</p>
“我们……我们愿奉苏郎君之令。”</p>
虽然不明白腾根之瞳与苏大为究竟是何关系。</p>
但是形势比人强，连决在苏大为面前，都被粉碎。</p>
连元神都无法逃遁。</p>
面对如此可怕的存在，除了臣服、侍奉，绝没有第二条路可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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