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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p>
一柄横刀从旁划过，将那冲向李博的山魈头颅斩落。</p>
无头的尸体继续前冲。</p>
李博忙一个侧身让开，看到那具干瘪的尸体倒在地上以后，手脚兀自抽搐。</p>
但诡异的是，从这怪物的脖腔断口，不见一滴血流出。</p>
仿佛有什么莫名东西，已经将这身体的精血全部吸噬干净。</p>
李博不由倒吸了口凉气：“这不是山魈！”</p>
“这本来就不是山魈。”</p>
明崇俨冷冷的声音传来。</p>
他的手掌轻轻挥了挥，先前被他拍中的那只怪物，无声无息的软塌下去。</p>
仿佛它的身体，已经被化为细沙。</p>
“这……就是‘脱阳’而死？”李博吃吃的看着他：“和我想的不太一样。”</p>
“你关注的重点有点问题。”</p>
明崇俨讥笑一声，抬头看到方才出刀的苏大为，正将横刀入鞘。</p>
“明县丞一点也不惊讶，想必早就知道此地有这些怪物？”</p>
苏大为转头注视着明崇俨。</p>
莫名的情绪在流动。</p>
若明崇俨不知情也就罢了，可如果他知情呢？</p>
知情不报，难道想借这些怪物之手除掉一些人？</p>
苏大为的目光扫过那些差役的尸身。</p>
一个变成了怪物，两个被怪物所杀。</p>
再加上方才救出的祖孙俩，也均被苏大为和手下联手扑杀。</p>
燃烧的木屋火势越发炽烈起来。</p>
浓烟冲天，夹着干木头烧着噼啪炸响声。</p>
雨水倒是渐渐停了。</p>
明崇俨伸手试了试：“看来今晚不会下雨了。”</p>
“我在问你话。”</p>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要查疫情源头吗？你问我这里与别处有何不同。”</p>
明崇俨的双眼盯向苏大为，面上露出讥笑之意：“这就是不同。”</p>
“尸变？怪物？丧尸？”</p>
苏大为一连说出三个词，直到说出丧尸，明崇俨竟点了点头：“你说的倒有点意思，确实是死后尸变，犹如丧失了意识一般的活死人。”</p>
“你之前怎么不报与我？”</p>
“我没证据，我只知道，朝廷派我来以前，前往此地查探的都察寺秘探，一个活口也没剩下。”</p>
明崇俨的眼里，又流露出那种带着讥讽的神色。</p>
“对了，都察寺，你曾是第一任寺卿。”</p>
“说点有用的。”</p>
“有用的就是，方才主薄家那两个，我本想留着查探一番，从出事到现在，我只看过一次尸变，但当时太仓促，没留下任何证据，那尸首就被我一掌拍碎了。”</p>
明崇俨的双眸闪动着冷静的光芒：“方才见我本想留下主薄家娘子的尸身验看一番，以我的医术，加上你的本事，或许能发现点什么。”</p>
“你怎么不早说？”</p>
“你没给我机会，就一把火烧了。”</p>
明崇俨两手一摊：“我能说什么？”</p>
“贼你妈。”</p>
苏大为冷哼一声。</p>
他的视线扫过燃烧的木屋，扫过地上怪物的尸首，大脑飞速运转。</p>
不对劲，这事很不对劲。</p>
穿越到大唐十几年，什么样的怪事没见过？</p>
有诡异出巡的妖雾，有龙脉的争压，有兰池宫的秘密，有高句丽鬼卒，有半妖诡异，有长安诡异暴乱，有异人，有见李客师垂钓鲲鹏。</p>
还曾在巴颜喀拉山脉的神秘洞窟里，见到疑似外星人高科技的石碟和一张宝弓。</p>
连这些都见过了，苏大为真没想过，自己还能被什么东西给震住。</p>
但今天，他服气了。</p>
神特么的尸变，丧尸都出来了。</p>
这是人干的事？</p>
正常的瘟疫能这样吗？</p>
哪怕后世的新.冠也办不到吧？活脱脱跟大美丽奸的丧尸鹿一样。</p>
难不成真闹生化危机了？</p>
那也太乱入了。</p>
苏大为整理着思绪：“你来黄安镇不超过一个月吧。”</p>
“准确说，是十六天。”</p>
“见过一次尸变？”</p>
“见过一次。”</p>
“那其他死者，就没有变化？”</p>
“我不知道。”</p>
明崇俨两手一摊：“我虽懂医术，也是异人，但我从未见过这种诡异之事，我没有把握不被染上这种古怪的疫病，我也没有勇气和耐心，一家一家的上门拜访，我所有的情况，都是问之前的差役。”</p>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尸体上：“现在他们都死光了。”</p>
死光了，简直绝望。</p>
这黄安县衙门算是绝户了吧？</p>
县令早早被山民给一锤锤死了。</p>
主薄全家染疫，绝户。</p>
原来的县尉举家逃离。</p>
但据说四周的州县为了防疫，都严查黄安镇的人，拒不接纳。</p>
多半也是死在野外了。</p>
苏大为快速将这一切又思索一遍：“这绝不是寻常的瘟疫。”</p>
明崇俨只是冷笑，脸上的神色是：这还用你说。</p>
“究竟是病毒，巫蛊还是别人操纵，还是……某种不知名的毒，现在无从得知，而且整个镇到现在都没见到人……”</p>
苏大为摇摇头：“我原本想的计划行不通，先回县衙，待到天亮再……”</p>
“有人。”</p>
李博突然喊道：“阿郎，那边有人来了。”</p>
苏大为与明崇俨顺着他的话声，一齐抬头看去。</p>
黑暗中，影影绰绰，看上去人还不少。</p>
但苏大为与明崇俨此时非但没有喜色，反而面色大变。</p>
刚才那么大的动静，还有这冲天火光，都不见一个人出来。</p>
现在突然多出这么多人。</p>
这本来就是极反常之事。</p>
再近一些，终于可以看见了。</p>
那是……</p>
“丧尸……围城？”苏大为从口里发出反问。</p>
火光下，可以看到一层一层的“人”，向着这边走来。</p>
不，这些已不是人，而是全身皮肤干瘪如脱干水的木乃伊。</p>
脸上只剩两个黑洞洞的眼眶，黑洞里闪烁着妖异的绿芒。</p>
它们双手十指张开，双臂虚抬，尖牙在火光的照耀下，闪动着橘黄的光芒。</p>
贼你妈，越来越像是生化危机了。</p>
苏大为心中暗暗发毛。</p>
这与实力无关。</p>
哪怕他如今异人修为高深，千军万马中都能杀出去，但亲眼看到这么多似人非人，似尸非尸的怪物，如行尸走肉吧涌上来。</p>
那种对未知怪物难以言喻的恐惧感，还是本能的涌上心头。</p>
明崇俨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p>
他那张瘦长的脸，原本就够白，此时变得更白，惨白。</p>
“看上去……至少上百，镇上的人……怎么会这么多？”</p>
“你在此这么久，都没遇到这种事，那说明，这种怪物后面，或许真的有人操纵。”</p>
苏大为感概：“我虽不在都察寺，但看来那边办事的人倒还不算糊涂。”</p>
“现在是议论这种事的时候吗？”</p>
明崇俨急道：“快上来了，你能对付几个？我……我对付左边那些，大约三十几个。”</p>
“右边那些交给我吧。”</p>
苏大为叹了口气，将刚纳入鞘的横刀缓缓拔出。</p>
“李郎，还有你们，站在我们身后，保护好自己，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p>
“喏！”</p>
李博和两名亲卫早已额头见汗，此时不敢多说，都叉手应喏。</p>
能对付怪物的，只有怪物。</p>
或者说，像苏大为与明崇俨这样的异人。</p>
这已超过寻常人的能力范围了。</p>
“真是作孽，朝廷派你我来收拾残局，没想到，却是如此‘收拾法’。”</p>
“少说废话，来了！”</p>
明崇俨将牙一咬，双手化作朦朦玉光，向扑上来的怪物挥去。</p>
吼！</p>
……</p>
天终于亮了。</p>
大火烧过的房屋，变作一片焦土。</p>
仍有大火的余烬在废墟中一明一灭的闪烁着火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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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烟雾飘起。</p>
夹杂在初晨的雾霭里，隐隐透出一种古怪的味道。</p>
有火烧过的焦糊味，也有一种难言的，催人欲呕的尸臭。</p>
一只脚踩过黑灰，显得有些沉重。</p>
明崇俨用衣袖擦拭了一下额头上滚落的汗水，伸脚踢了踢在一旁盘坐的苏大为：“苏县令可好？”</p>
“一点也不好。”</p>
苏大为苦笑：“来的第一晚，杀了一夜怪物，还是些尸体变的怪物，现在全县只剩下你我两个光杆官员，这还做个屁的事。”</p>
“咳咳，县尊应该注意你的措辞，我们是读书人。”</p>
“神特么的读书人，老子只是一个武人。”</p>
苏大为哈哈一笑，将横置于膝上的横刀连鞘在地上一撑，高大的身形从地上站起来。</p>
忙碌了一整晚，将那些怪物尽数歼灭，又一把火烧掉。</p>
最后又引起连环大火，足足把镇子烧了一多半才勉强划出隔离带，将火势控制住。</p>
否则，只怕连县衙都给烧成灰了。</p>
放火放得痛快，但如何收尾，就成了大问题。</p>
至少，苏大为从未见过，全县上下只有一个县令，一个县丞，除了随身带的几个随从，全县一个活人也不见。</p>
现在连老鼠都看不到，这种奇葩的局面。</p>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没人……怎么做事。”</p>
“说到巧妇……”</p>
明崇俨向苏大为看来：“县尊是不是该准备朝食了？”</p>
“滚！”</p>
苏大为没好气的骂了一声：“老子是天皇天后派来查明疫情，不是来给你做厨娘的。”</p>
“这个……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好像是县尊说的。”</p>
明崇俨脸不红心不跳的道。</p>
苏大为双眼直直的瞪着他，最后叹了口气，无奈道：“行行，那就先准备早餐，吃完了再看看，黄安镇还剩下点什么。”</p>
“孺……如此甚好。”</p>
明崇俨拍了拍手，露出一丝欣慰的姨母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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