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峻极禅院。
“你在说什么?你在给我说一遍!”左冷禅面色铁青,眼中射出骇人的精光,犹如一头洪荒巨兽,看着浑身伤口,萎靡不振的师弟高克新。
“锦毛狮”高克新,嵩山十三太保排名末位,但在江湖上也是一流好手,但是此时此刻,神情委顿,似乎没有半点力气,脸上出现一种奇怪的神色,声音平直,没有一点起伏,说道:“掌门师兄,我们嵩山派栽了,华山派岳不鸣竟然是一个绝世高手,他不但杀了那四十多人,还将几位师兄弟给杀了,我们华山一行,全军覆没。”
“你胡说八道!”左冷禅大喝一声,一巴掌抽在高克新的脸上,高克新直接被打飞一丈远,落地后又转了一圈,嘴角慢慢流出血液,张嘴吐了两颗大牙出来,眼泪顿时喷涌而出。
“掌门师兄!”高克新语气中带有哽咽之色,“乐师兄、汤师兄、钟师兄死了,邓师兄、张师兄也死了,还有刘师弟,齐师弟,以及十几个师侄,全部死在华山岳不鸣的剑下了。”
左冷禅后退两步,脸色变得苍白,不相信摇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被岳不鸣一个人给杀了?他能有多大本事!嵩山六太保出动,便是东方不败也不敢小觑,十几个弟兄,几十个子弟,就这么没了!”
左冷禅说着,一脸的不可置信。
突然间大叫一声,猛地喷出一口血鲜血,喝道:“岳不鸣,痛煞我也!”
他颓然退到在自己的座位上,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自师父那一代以来,嵩山派筚路蓝缕,百般经营,辛勤培育,四处笼络,终于积攒出人才济济的嵩山十三太保,终于收拢出三教九流的无数好手,终于也让嵩山派成就如今的江湖地位。
这其中,左冷禅居功至伟!
当年五岳剑派与日月神教十长老两度会战华山,五派好手死伤殆尽,五派剑法的许多精艺绝招,随五派高手而逝。左冷禅汇集本派残存的耆宿,将各人所记得的剑招,不论精粗,尽数录了下来,汇成一部剑谱。这数十年来,他去芜存菁,将本派剑法中种种不够狠辣的招数,不够堂皇的姿式,一一修改,使得本派一十七路剑招完美无缺。他虽未创设新的剑路,却算得是整理嵩山剑法的大功臣。
除此之外,他英才大略,机变百出,武功高深,无论哪方面都是当世英杰。
众多的师兄弟无不敬服,暗地里收拢的英才也都对他俯首帖耳。
硬憾魔教二十年,成就了五岳盟主嵩山派,也让嵩山派众人,慢慢培养出一种优越感,似乎嵩山天生就应该领袖五岳,嵩山派弟子就应该独秀其中。
可今天,这一切都成空了!
不过是想挑动华山内乱而已,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岳不群等人的深浅而已,怎么就落到这地步了呢?
左冷禅摇摇头,只觉得头皮发炸,太阳穴跳动的十分厉害,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高克新就在一旁傻傻的看着,一声不吭,仿佛没有了半点思绪。
丁勉急匆匆从外面进来,眼见两人如此,刚要说话,左冷禅摇摇手,丁勉满腹不解,门外又一阵脚步声传来,陆柏、费彬走了进来。
又过了片刻,五太保孙凤、八太保欧阳至皮、十一太保贺英三人联袂而入。
嵩山十三太保,和左冷禅都是一个师父,情深意长,也是左冷禅制霸五岳联盟的最有力支撑者。
“掌门师兄,你这是怎么了?”丁勉看着左冷禅胸前血迹,关切道。
左冷禅不语,高克新惨笑道:“齐了,嵩山派上官居正门下弟子都到齐了。”
上官居正是嵩山派上一代掌门,左冷禅和嵩山十三太保的师父。
丁勉看了左冷禅一眼,见他依旧没说话,便皱着眉头看向高克新,道:“老十四,你在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其他几个人也转眼望了过来。
高克新吐了一口带血的口水,伸手擦掉嘴角流出的血迹,似笑非笑看着丁勉道:“丁师兄,乐师兄、汤师兄、钟师兄、邓师兄、张师兄,以及其他几位师弟、几十个师侄,全没了!
丁勉腾的站了起来,大声道:“汤师弟他们……”
他一句话竟说不下去,声音不住地颤抖,脸上神情充满了不可思议。
高克新眼睛一闭,流泪道:“没了,他们回不来了,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回来!”
其他人瞪大眼睛,目瞪口呆,只有费彬不敢相信,一个箭步窜了过来,抓住高克新的衣领,急道:“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会死!岳不群他们怎么可能有这等实力!汤师弟他们怎么了?”
高克新似没有感觉一样,惨笑道:“不是岳不群,是岳不鸣!他一个人出手,大家伙全死了!只有我一人苟活……只有我一人苟活……”
听到这个消息,费彬手一松,高克新噗通跪倒在地,对左冷禅道:“掌门师兄,你也杀了我吧,我怎能一人苟活!”
丁勉双眼通红,吼道:“岳不鸣?岳不鸣!,岳不鸣有这个实力?岳不鸣哪来这个实力?”
陆柏也是双目赤红,看向左冷禅,叫道:“大师兄,我们要报仇!我们要为众师弟报仇!要把岳不鸣碎尸万段!”
“对,我要看砍他的脑袋!”
“推平整个华山!”
“十倍奉还!”
大厅内,一个个的嵩山太保疯狂的叫着。
“住嘴!”声音寒彻入骨,正是左冷禅发话了。
大厅内顿时安静下来。
“师父临终前,一再交代,要小心谨慎,决不可小觑天下人,我们都给忘了!”左冷禅低着头,喃喃道。
“多好啊!嵩山派人才辈出,‘嵩山十三太保’名震江湖,我们就看不起其他人了?”
“这个世界,能人辈出,只要一个天赋绝顶之人,哪怕只是凭借一手‘五虎断门刀’,也能笑傲江湖,我们却瞧不起华山派!”
“我们明知道华山岳不鸣拳打贾布,剑扫天南,西南一带的武林门派全都匍匐在他脚下,我们却置若罔闻,以为只是笑谈!”
“华山派已经重新制霸陕西了,我们却居然想着凭四十多人就能覆灭华山派,”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嵩山就像个**似的,鼻孔朝天,眼睛再也看不到别人了?”
左冷禅不断自言自语,其他几人神色悲怆,低头听着。
“从我夺得五岳盟主的志得意满开始!”
“从岳不群故作清高,小心翼翼谁也不得罪开始!”
“从与泰山派天门和他几个师叔内讧开始!”
“从衡山派实力不断削弱,莫大掌不住局面,对我们委曲求全开始!”
“从恒山派从不反驳我嵩山派意见,极力配合开始!”
“去年我们对付刘正风,结果铩羽而归,就是因为这个岳不鸣阻拦我们!大家伙却没有放在心上。现在他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嵩山十三太保也变成了嵩山八太保,我们应该放心上了吧!”
左冷禅的声音里慢慢充满了自责,悔恨。
“我们怎么能忘记,岳不鸣出身华山派,是‘拳出少林,剑归华山’的华山派,是剑气冲霄的华山派,只要有一个天赋神通之人,就能练出震惊天下的武功,我们怎么能小瞧他们!”
左冷禅的无忧无喜,声音悠长,像是在论述一件事不关己的小事。
……
左冷禅还在不停说着,丁勉找了个空闲,问道:“掌门师兄,现在我们嵩山怎么办?要怎样报复华山?”
陆柏、费彬、孙凤、欧阳至皮、贺英登时抬起头,眼中露出刻骨铭心的仇恨,看着左冷禅。
只有高克新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左冷禅怔了怔,思索一番,抬起头,冰冷的脸突然露出一丝难看的微笑,道:“报复华山!为什么报复华山?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几位师弟被魔教和黑道妖人追偷袭害死,此仇不共戴天!和华山岳不鸣毫无关系!”
丁勉、陆柏等人浑身一震,目瞪口呆,一脸的难以置信。
每一个人都不敢相信,每一个人却必须强迫自己相信。
他们的师兄,知道自己不是华山岳不鸣的对手,竟然要隐忍下去。
其中费彬最是性急,叫道:“师兄,难道我们干看着?”
左冷禅深深地看了一眼众位师弟,又看向跪在那里的高克新,道:“老十四,既然岳不鸣没有杀你,那么他让你带回来什么话?”
高克新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大厅内回荡:“交出我们招拢的旁门好手名单,若是一个月后还不交,他就来嵩山亲自要……”
“好!给他!”
左冷禅斩钉截铁的道,同时面带冷笑:“若是死了几百上千个旁门左道之人,只怕东方不败也坐不住!”
丁勉等人面面相觑,但是随即已经明白过来。
掌门师兄一方面要丢卒保帅,一方面要“祸水东移。
这么多黑道好手依附嵩山派,为他们效力卖命,掌门师兄当然不会轻易出卖,但是若是用一部分人,编排到魔教的外围帮派当中,让岳不鸣大杀特杀,不信黑木崖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