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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迎陛下返京!”
垂拱殿前,太子刘旸、宰相赵普以及几名主要军政重臣,恭立于御道之侧,行礼参拜!。
“免礼!都免礼!”秋风轻拂的面上洋溢着笑容,刘皇帝心情看起来十分不错,态度很是亲切。
“陛下休养如何,可曾顺心如意?”刘旸含笑,温声关心道。
“很好, 这一览我大汉风光景物,身心俱畅啊!”刘皇帝看着几人,说道:“不过,朕在外边游山玩水,闲情逸致,累诸位在京操持国务,辛勤敬业,朕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在其位,谋其政,蒙陛下信重,托臣等以腹心,臣只当尽职尽责,不复所期。若是尸位素餐,不仅辜负陛下信任,臣等心也难安!”赵普说道。
“哈哈!这满朝公卿之中,赵卿为国为民的觉悟是值得所有臣公学习的,将朝政交给你处理, 朕是分外放心啊!”刘皇帝笑吟吟地看着赵普。
赵普闻言,顿时做出一副荣幸的表情, 微躬身,揖手道:“陛下谬赞, 臣惭愧, 实不敢当!”
“赵卿就不必谦虚了!”刘皇帝道:“回宫前,朕在京内转了转,都邑繁华,人声鼎沸,颇有河清海晏、万物祥和之感,这些都是众卿勤劳务政之功啊!”
“都别站着了,回殿再说!”寒暄几句,刘皇帝招呼着几人往垂拱殿内而去,说道:“也不需你们给朕接风了,天色已晚,朕命人备一席酒菜,我们边吃边聊!”
“是!”
众星捧月,入殿落座,内侍奉茶,浓郁的茶香逐渐弥漫在殿内空旷的殿内,很快就演变成一场高级茶话会。
放下茶盏,刘皇帝抬首,看向眼下事实上主管军机事务的枢密副使曹彬, 道:“还未抵京, 便已收到辽东打了胜仗的消息!捷报朕已然看过了,曹再给朕讲讲,目前东北的局势吧!”
“是!”曹彬起身,条件反射般,肃容正声。
“坐下讲!”对曹彬这改不了的习惯,刘皇帝又是欣慰,又是无奈,轻笑道。
闻言,曹彬这才回座,从容禀道:“根据后续军报,黄龙府已然彻底收复,盘踞其间的辽军,被马仁瑀一举扫除,得俘3299人。辽军主帅耶律斜轸,终被军骑搜捕所获,不过,最终自刎而亡,未得生擒。
另有辽将耶律休哥、萧挞凛率领残部千余人逃脱,遁隐山林,追剿不及,马仁瑀判断,这股残敌将返辽京!
目前,马仁瑀正亲自坐镇黄龙府,休整兵马,待下一步动作!”
刘皇帝不由颔首,嘴角泛起少许笑容,道:“马仁瑀越发有大将之姿了,这一仗几获全功,地契丹尽失东北啊,朝廷该当嘉奖!”
“是!”曹彬应道。
“马仁瑀另有三事请示!”停顿了下,曹彬又继续道:“其一,顽敌耶律斜轸首级是否送达西京,抑或传示诸边,以彰军威,以慑群狄?”
闻言,刘皇帝顿感唏嘘,语气中尽是可惜:“耶律斜轸也算是一代名将忠臣了,虽然是敌将,前番也给我军造成了莫大的损失,但战场之上,各为其主,对其才情与智略,朕还是很欣赏的。
如今,他也算是为契但殉国了,死者已矣,就不必再折辱其尸身,大汉的军威也无需通过此法来彰显,就留其全尸,与其一个体面吧!
答复马仁瑀,将耶律斜轸入殓归葬,树碑铭文,就让他长眠东北土地吧!”
“是!”
“陛下此举甚善!”听到刘皇帝的处置,赵普在旁,率先开舔,道:“这不禁予耶律斜轸一个体面,也彰显吾皇宽宏仁厚,对我大汉将士浴血奋战之功也是一种纪念。对仇敌尚且如此,传将开来,陛下威德定个远及四海八方,何愁诸部族不远来投汉,以表臣服?”
听赵普之言,刘皇帝直觉甜丝丝的,也不由发笑,这个赵普,简单的一个施恩举措,从他口中就变成了一举数得的好事。
赵普呢,则面色如常,贵为宰相,一点也没有恭维谄媚的羞臊感,就这份面皮与涵养,也算是修炼到家了,朝中少有人及。
曹彬则继续道:“其二,黄龙府收复后,那女真完颜部首领完颜跋海请命,希望朝廷能兑现诺言,使其接受黄龙府。马仁瑀不敢自专,请示朝廷,如何决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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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叕 “这等事情,还需上奏朝廷决议?”石守信当场表明态度,道:“我大汉将士效死奋战所得城土,岂能拱手让与这些野人蛮族,这区区完颜跋海,也未免异想天开了吧!”
“话不能这么说!”王溥摇摇头,道:“去岁,北伐战酣,局势未明,陛下曾允诺以黄龙府为其属地,又赐都督之职,完颜部乃敢背反契丹,举兵于北,牵扯了不少辽军精力,于对辽事务,其所部终究是对大汉有功的。今其恭请前诺,朝廷若是直接拒绝,恐有伤国仪,背信之举,非大国所为!”
“话的确不能这么说!”听王溥之言,石守信斜视他一眼,反驳道:“完颜部确实有功,但他举族南下,打一个空虚的黄龙府,却落得一个丢兵弃甲,大败亏输的结果。
他若自取黄龙府也就罢了,然如今黄龙府是被我王师攻取,劳师耗时弥众,若是拱手与人,只怕军心不服。王相公中枢理政,不知将士辛苦,欲让国家之土,说得如此轻松,冠冕堂皇,我实不敢苟同!”
石守信的话里,难免讥讽,他王溥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哪里能忍,当即愠怒道:“石枢密言过了吧!老夫何曾说过要让地,只不过担忧国家体面罢了,难道你欲使陛下背弃诺言,颜面扫地?”
“我只知道,出卖国家领地,玷污将士之功,这才有伤国仪君威!”石守信当即驳斥道。
“石枢密此言是断章取义!”
“王相公此言不觉有辱国体?”
这两人,一个计相,一个枢相,就这么在刘皇帝面前吵起来了,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倒令众人惊讶。刘皇帝也一样,略带好奇地看着二者,暗自思量,这两人何时结怨了,竟在他面前如此争锋相对。
还是太子刘旸出声,稍加劝阻,这才有所平息。并且,两人俱是恍然所觉,转向刘皇帝,只见他表情玩味地审视着自己,顿时神色敛起,恢复重臣的仪态。
“二卿吵完了?”刘皇帝轻笑道。
闻言,都是一惊,王溥当即道:“臣失态了!”
“臣失仪!”石守信也做类似的反应。
目光在二人身上转悠了两圈,刘皇帝道:“二位都是国家柱国重臣,都是为大汉考虑,各执己见,本无不妥,不过,都是同僚,这火气还需收敛一些!”
“是!”刘皇帝一发话,二人彻底蛰伏下来,态度恢复如初。
收回目光,刘皇帝指示道:“王卿所言有理,朕去岁的许诺,可不是空话,天子金口玉言,朕可不想言而无信,令蛮类耻笑。石卿说得也不错,朕若是朕将黄龙府送给完颜部了,至少东北将士,就不会答应。”
“如今看来,当初一时大方,倒落得当下这尴尬的局面,如此两难局面,该如何解决?”
面对刘皇帝此问,殿中一时沉默,大汉的重臣們,似乎同时陷入为难之中。既有顾及刘皇帝颜面,又不能让土失国,似乎确实难以处理。
空气中安静了许久,还是赵普开口了,拱手向刘皇帝:“陛下口含天宪,既出其言,断没有毁约的道理。臣以为,完颜部索取土地,不妨答应之!”
骤听其言,石守信顿时蠢蠢欲动,不过见刘皇帝没有反驳,也就按捺着没有像刚才那般发作。
刘皇帝呢,多少也了解赵普这个人,知道他还有话说,也没表态,只是继续听他说。果然,赵普没有故弄玄虚,继续道:“不过,黄龙府之地,乃东北要冲,不可许人,又为将士力战所得,更不能伤及军心。因此,臣建议,不若在黄龙府外,另择一地封赏之!”
听其言,刘皇帝稍加思索,老脸上绽开笑容,问道:“依赵卿之见,改赐何地合适?”
赵普显然是早有计议,也不掖着,当即答来:“臣以为,不若将混同江以北的铁骊地区赐与完颜部,虽不如黄龙府繁荣,但胜在广阔。一如前例,令其自取,他若能取而收之,朝廷也承认,若是其实力不足,也怪不得朝廷。
臣忖之,那完颜跋海也不是失智之人,恐怕也明白像朝廷讨要黄龙府不是件易事,只欲要个说法罢了,朝廷这边与他一个说法。
另外,再支持其所部一些钱粮兵器,以安其心。如此,既不伤及陛下颜面,也实惠完颜所部,勉得两全。
臣虑如此,还请陛下审定!”
赵普言罢,所有人都若有所思,不由得对赵普侧目,在场的公卿,见识可都不浅,都隐隐感觉到此议可行。包括石守信,也没再坚持不能让土之说,默默地坐在那儿。
刘皇帝则看着赵普,微微一笑:“赵卿果有急智,解朕一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