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透明的幽灵轻飘飘落进沙发中，拿捏着贵族姿态坐下——或许不那么标准，但糊弄陆离足够了。</p>
书桌后的陆离平静讲述起天亮后发生的事情。</p>
坐了一会儿安娜觉得难受，因为她并不能接触到周围实体，坐上去也只是假想，又飘回到书桌前。</p>
“最后，我带着你的画像和雕塑一起回到了侦探社。”</p>
陆离为讲述画上句号。</p>
油灯下安娜身体前倾，凑近陆离。精致如洋娃娃的脸颊浮现一丝红晕，清澈的眼眸亮晶晶的，好像有万千星辰在闪烁，传递着信息：“所以是你把我买下来了？”</p>
“严格来说是抵债。”陆离回答，或许是没发现气氛的异样。</p>
或者是发现了而不在意。</p>
“我以为你会表现的很想回画廊。”</p>
“还好吧。”安娜轻易被转移注意，意识到离陆离太近了又缩回桌后。脸颊上的酡红不知道是油灯光芒还是什么。</p>
“画廊又不是我的家，而且那里那么空旷，还都是吓人的幽灵。”</p>
安娜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也属于“吓人的幽灵”的一员。</p>
“画廊的幽灵已经被我解决了，那里现在很安全。”陆离不出所料的回答道。</p>
安娜却误以为陆离不欢迎自己，她低下头，脸庞落入阴影，看不清神情，却能听到微小的抽泣声若隐若现。</p>
陆离依旧一副扑克脸：“不……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留在这里。”</p>
安娜悄悄抬起脑袋。</p>
陆离继续道：“但我之后可能会长期需要你的帮助。换做简单易懂的方式来说：我会雇佣你。而身为驱魔人的我的工作注定会很危险。”</p>
安娜小心翼翼问道：“那我有薪水吗？”</p>
“没有。”</p>
“为什么？！”</p>
“你能花钱吗？”</p>
“不……不能吧……”</p>
“所以为什么要给你钱？”</p>
“对、对噢……”</p>
被陆离这么一说，安娜也觉得自己要薪水似乎有些过分。</p>
陆离上身前倾，手臂落在书桌上，双手交叉置于唇边，安静思考如何安排安娜。</p>
虽然侦探社多了一位幽灵员工，但他不打算做什么。陆离随性而自由，他不愿制造规则，包括强制令安娜听从自己的命令。</p>
他开口道：“首先对于把你带回来我表达歉意。无论如何，在这一点我都没询问作为当事人的你的意见，这是我的错误。”</p>
“也没什么啦……”陆离说到一半时安娜挠头傻笑。</p>
“我讨厌不必要的麻烦和繁琐的规则。所以我不会对你进行限制，你可以自由留在这里甚至外面，做想做的事，除了犯法。不过最好不要离我太远。毕竟这个世界有很多像我这样的驱魔人，但不会像我这样好说话。”</p>
陆离黑眸平静注视安娜，不管她神情中的触动，继续说道。</p>
“如果有新的委托出现，我会询问你是否愿意陪同而不是强行带上你。换句话说，其实你是自由的。如果不是担心造成麻烦我都不会管你想做什么。以上，你觉得如何？”</p>
陆离询问后的几十秒，安娜才如如梦方醒：“呃……这么好？”</p>
“虽然我带着你的画像回来了，但我们不是上下级关系。”陆离后靠，挤入座椅中。“如果形容的话，更像是个因为种种原因而需要生活在一起，但现在彼此还没熟悉的朋友。”</p>
“生活在一起……”</p>
思春期少女总是在意奇怪的词汇，歪曲原本会有的意思。</p>
但说起来，这项提议对彼此而言都是好事。</p>
安娜得到了她想要的新鲜事物，还有活着。陆离得到了一位幽灵帮手，还不需要付工资。</p>
双赢。</p>
安娜的安置问题解决，现在唯一剩下的，就是关于幽灵的一些疑问。</p>
“你能感受到画像对你的限制吗？”</p>
安娜犹豫着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你问的太笼统了。”</p>
“那我细分问题。首先，你只在夜幕降临后才能出现么？”</p>
“其他时间好像也可以出来，不过我没试过……画廊白天会有员工和客人，我不想吓到他们。”</p>
“白天和明亮的环境会对你造成伤害吗？”</p>
“明亮不会，白天我不知道……毕竟我只在晚上出来呀。”</p>
“你每天能出来多久？”</p>
“一般是一个晚上吧……到了早上的时候我会累，要回到画框里休息。”</p>
“会累？”</p>
“就像是活着时犯困一样。”</p>
“休息呢？”</p>
“跟睡觉差不多吧……醒来后就不觉得累了。”</p>
“也就是说除了作息颠倒，其他和常人没有区别对么。”</p>
“唔……是这样的。”</p>
“你能使用能力吗？”</p>
“诶？什么能力？”</p>
“幽灵特有的能力，像是阿西娜的肠子……攻击，或者露西的屏蔽视觉，和让周围卫生变得紊乱。”</p>
“总感觉你说的黛西哪里怪怪的……我试试。”</p>
啪——</p>
“咦居然可以。”</p>
“下次你可以对着空杯子尝试，地板泡水会减少使用寿命。”</p>
“噢。”</p>
“也就是说你的能力类似于念力。”</p>
“念力是什么意思？”</p>
“用字面意思解释就是念头的力量，可以根据想法操控周围事物。”</p>
“噢~”</p>
擦——</p>
“呼……呼……这个椅子好重啊。”</p>
“就是说你目前的能力上限只能让椅子微微挪动一下？”</p>
“嗯……”</p>
“还算可以。那么你使用能力会消耗什么吗，比如体力。”</p>
“好像是有的，我感觉有一点点累。”</p>
“而累了你就会回画像休息对么。”</p>
“嗯！”</p>
问题暂告一段落，而安娜也询问了一些问题，比如什么是驱魔人，以及陆离身上的那柄枪为什么可以伤害幽灵。</p>
凌晨两点，陆离让安娜回到油画中休息，待到天亮后再出来，尝试幽灵是否可以在白天活动。</p>
随着安娜回到画像，侦探社重新陷入死寂，门边的雕塑没有丝毫动静，依旧没有苏醒。</p>
因为离开了画廊，还是因为什么？</p>
时间渐渐推移。</p>
早上5：00，天边开始泛起一抹白芒，街上行人开始出现。</p>
某一个时间，安娜从油画里飘出，不可避免的被窗纱外的朦胧景象吸引，飘到窗边，手指拂过轻纱。</p>
喧嚣的青石板路上的行人撞进安娜的脑海，恍然间她感觉自己活了过来，不再属于黑夜。</p>
她怔怔转过头，看向书桌后的一道身影。</p>
“早安，安娜。”</p>
他平静说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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