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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p>
寇府。</p>
寇准一朝受诏，重新入主中书，随之而来的便是权势。</p>
车水马龙的盛景，再次回归寇府。</p>
不过，寇准直到宫门落锁才从禁中出来，这些忙着走关系的，一个都没见到正主。</p>
这一天，寇准只见了一个人。</p>
判登闻鼓院事，周起！</p>
“寇相，您终于回来了。”</p>
看到意气风发的寇准，周起的眼眶不由湿润了几分。</p>
“近些年，万卿（周起字）你受苦了。”</p>
寇准拍了拍周起的肩膀，周起曾经是枢密副使，再进一步就是将相之列。</p>
而现在，周起只是登闻鼓院掌事，两者之间不知差了多少，类比后世，大约是副厅级干部和高官干部的区别。</p>
周起遭遇的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和寇准交好。</p>
所以，对于周起，寇准是觉得亏钱的。</p>
而这也是他第一个接见周起的原因。</p>
“我没事。”</p>
周起笑着摇了摇头，他现在只觉得高兴。</p>
不容易。</p>
历经艰辛，寇相终于又回到朝堂了。</p>
往后，似王钦若、丁谓这等奸邪，再也无法搅风弄雨。</p>
久别重逢，当然少不了美酒。</p>
葡萄美酒夜光杯，寇准和周起今夜喝得是来自西域的葡萄酒。</p>
随着夏州党项接连失利，西域至大宋的联系有所恢复，彼此之间的交流又多了起来。</p>
此前，难得一尝的西域美酒，如今再次出现在了市面上，只是价格稍微贵了一点。</p>
一坛十斤装的葡萄酒，足足要三十贯钱。</p>
三贯钱一斤，绝对是天价酒。</p>
不过，即便价格再贵，对于寇准这等嗜酒，且家境颇丰之人，也算不得什么。</p>
酒兴正酣，两人的话题不自觉的转移到了时政上。</p>
“万卿，你是今年的殿试考评官，对于这科举子，你有什么看法？”</p>
听到这话，周起稍作沉吟。</p>
“今科举子，无疑是幸运的。”</p>
“幸运？”</p>
寇准眉头一挑。</p>
周起微微一叹：“此科虽然重策论，而轻辞赋，但，蒙陛下圣典，此科殿试，举子皆不黜落。”</p>
天圣二年贡举之后，不论是朝中大臣，亦或是准备应举的学子，都隐约明白了一件事。</p>
此后，科举的考试内容怕是要变了。</p>
辞赋之学，不再是首重。</p>
尤其是寇准重新归朝之后，这种言论更是甚嚣尘上。</p>
寇准在担任西京留守期间做了些什么？</p>
鼓吹务实之学啊！</p>
寇准能够重回朝堂，显然是得到了官家的高度认可。</p>
否则，寇准凭什么再度拜相？</p>
“倒也是。”</p>
寇准微微点头，此科士子，确实幸运。</p>
对比天圣二年的进士，下一科的举子，无疑是不幸的。</p>
和官家长谈一场后，寇准比旁人更加明白官家的偏好，似训诂、辞赋之类的学问，明显不是官家喜欢的。….“往后，取士必然更重实务，万卿，你有空的话，帮我一下士林的反应。”</p>
“万卿明白。”</p>
周起郑重的点了点头，好似接下了某项重要任务。</p>
其实，这项任务也确实很重要。</p>
有时候，人站的高了，难免会听不到底层的声音，耳边能听到的尽是恭贺之音。</p>>
皇帝如是，宰相亦如是。</p>
而周起则不一样，登闻鼓院接触到的更偏近于事实。</p>
“万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p>
不一会儿，眼看周起的眉眼闪过一丝愁色，寇准不由关心道。</p>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件事。”</p>
周起如实道：“官家自御极以来，朝会之仪，荒废久矣，我担心，时间久了，会出现问题。”</p>
眼下，虽然朝会停摆，但政事却没有耽搁，可现在是现在，未来是未来。</p>
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出问题？</p>
朝会，可不仅仅只有议事之能，更有教化万民之意。</p>
“此事陛下已有决断。”</p>
寇准和李杰今天除了聊到即将施行的三件大事，还聊了不少细枝末节，如朝会。</p>
待到天子大婚之后，朝会也会随之恢复正常。</p>
当然。</p>
官家似乎有意改变朝会的形制。</p>
北宋前期的朝会大致可以认为三种，常朝，常起居，以及百官大起居。</p>
常朝，指的是不厘实务的升朝官，每日赴文德殿立班，在某种意义上，常朝只是礼仪性质的朝会。</p>
对于这类形式主义，李杰是不怎么感冒的。</p>
但入乡随俗嘛。</p>
有些事，总归是避免不了的。</p>
对于常朝，李杰并不打算直接废除，而是改一下频次，单日辍朝，双日上朝。</p>
如此一来，等于给那些不厘实务的升朝官放了打假，做一休一的那种。</p>
至于常起居，李杰并不打算更改。</p>
那些部门有资格参加常起居？</p>
宰相、枢密使、三司、开封府衙、御史台、审刑院、审官院、流内铨、刑部、翰林学士等等。</p>
这些部门都有一个共同点，皆是具备实际差遣的部门。</p>
常起居，在三种朝会中，代表的是实务性，是真正处理事务的朝会。</p>
就像是大企业的每日例会。</p>
最后，关于每五日一次的百官大起居，李杰也有意更改频次。</p>
五日，太频繁了一点。</p>
每旬一次，是一个合理的时间节点。</p>
毕竟，百官大起居更多也是礼仪性质的朝会，虽然五日大起居也有议事的流程，但大多都流于表面。</p>
百官大起居是后唐唐明宗，于天成元年（963）创立的。</p>
创立这项制度的目的，最初只是让那些不参与奏事的朝臣，多见天子几次。</p>
更准确一点，百官大起居是时代的产物。</p>
五代时期是混乱的代名词，各方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p>
百官大起居，不过是天子笼络朝廷百官的手段之一。</p>
简而言之，就是为了刷一刷存在感，让上朝的官员知道，自己是在为谁做事。</p>
而现在，朝局稳定，大宋已无倾覆之危，似这等露脸刷存在感的朝会，时间拉长一点，完全无关紧要。</p>
良久。</p>
听完寇准的讲述，周起心中的郁结之气顿时消散了几分。</p>
原来，官家早有主意。</p>
也是。</p>
官家是什么人，自己都能想到的事，官家又怎会想不到？</p>
……</p>
……</p>
……</p>
丁府。</p>
与此同时，丁谓府中却出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身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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