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我要喝水——”</p>
许佳人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放在烤炉上面，快要被烤焦了。</p>
嗓子干的像是堵了一团火要喷一般难受.</p>
“来，喝水了。慢一点啊。”耳边是温和慈爱的声音。</p>
喝了几大口，嗓子的疼痛稍稍缓和了一些。</p>
许佳人试着想要睁开眼，可眼皮沉的根本睁不开，没挣扎几下，她又不受控的沉睡了过去。</p>
再次醒来，外面阳光正好。</p>
明媚温暖的阳光透过一扇布满了灰尘的小窗挤进屋子。</p>
恰好落在许佳人的指尖上，温暖的感觉让她的意识渐渐恢复。</p>
强忍着要头痛，许佳人慢慢坐了起来打量着四周。</p>
头顶墙皮脱落中成了花脸的天花板，窗户下紧靠着床边放着一台蒙着蓝色碎花布的老式缝纫机。</p>
这间不足十几平米一眼望到头的单间屋子里，摆放着各种生活的杂物——</p>
洗脸盆，两张老式的单人靠背沙发，掉了漆的小桌上放着一台老式收音机，还有门后摞起来的几口破旧的木头箱子……</p>
破旧，狭窄，甚至有些脏乱的屋子，让许佳人恍若隔世。</p>
这间破落狭小的屋子她很熟悉，这里正是她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p>
多少年后，她努力去忘记过去的一切，可幼年时生活过的这间屋子，却深刻的存在她的记忆里。</p>
只是，她有些搞不明白，现在她怎么会在这里呢？</p>
许佳人正在疑惑着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时，门从外面被人打开，赵大妈提着一个的确良的布兜进屋了。</p>
看到坐在床上的许佳人，她立刻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额头。</p>
“不烧了。”</p>
赵大妈摸完许佳人的额头，又摸了下自己的，终于放心的长吁了一口气。</p>
许佳人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老人，小心翼翼的伸出了自己的手紧紧握住。</p>
“姥姥？你是姥姥吗？”</p>
“你这孩子不是烧傻了吧？我不是姥姥还是谁呢？”</p>
赵大妈轻轻拍着小手，从自己提着的布兜里拿出一个桔子，笑眯眯说道：“丫头，你看这是啥？”</p>
“桔子。”许佳人吸了吸鼻子乖巧回道。</p>
“真聪明，都认识桔子了呦。”</p>
赵大妈称赞的说道。</p>
桔子是个普通的水果，可放在80年代的西北小城，这可是个金贵的东西。</p>
许佳人记得，这一个桔子的价钱可是能买七八个苹果了呢。</p>
“张嘴，吃个桔子，病就好了。”</p>
赵大妈仔细剥好了桔子，给许佳人喂了一瓣。</p>
酸酸甜甜清凉的桔瓣，让许佳人胸口的灼热和头痛都缓解了不少。</p>
吃了几口她又迷迷糊糊睡着了。</p>
这一觉她睡得很好，一个梦都没有做。</p>
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已是朦胧微亮的天色。</p>
她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p>
不过，这次醒来她觉得自己脑袋清醒了不少。</p>
周围的一切不再是模糊不清的画面，开始越来越清晰。</p>
她转头就看到姥姥睡在她的身边。</p>
许佳人干脆转了个身，静静看着这个早已在她记忆深处尘封很久的老人。</p>
如果细数她人生中的遗憾，姥姥去世前她没有能见最后一面绝对算是一桩。</p>
年少时的叛逆和离家，让这个一手带她长大的老人心痛不已。</p>
多年后，许佳人总是会自责当初对姥姥没有尽孝。</p>
她曾经说过，如果可以重来，她一定不再对这个老人乱发脾气，更不会嫌弃她的“唠叨。”</p>
这个奢侈又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没想到竟然成真了。</p>
上苍似乎给了她这个重新来过的机会。</p>
许佳人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姥姥的手。</p>
赵大妈本就睡觉很浅，感觉到手上有动静，立刻就醒来了。</p>
“你这孩子，怎么醒了也不叫我呢？”</p>
“是不是饿了？”</p>
“是不是想要拉尿啊？”</p>
“肯定是饿坏了，昨天什么都没吃，等着啊，姥姥现在就起来给你做饭。”</p>
赵大妈一边问着一边开始起床穿衣。</p>
一切都如同记忆中的样子，她儿时记忆中零星的画面里，姥姥总是在问她是不是饿了，是不是想要去厕所，是不是……</p>
“姥姥——”许佳人也跟着坐起来。</p>
“快钻被窝里，这么冷你起来干嘛阿？”赵大妈一看小家伙也跟着起来，紧张的顾不得自己穿衣，赶紧催促许佳人进被窝。</p>
这孩子身体不好，总是发烧生病，前天从幼儿园回来就一直发烧昏睡，昨天才退了烧，赵大妈可不敢大意了。</p>
将许佳人身上的被子仔仔细细盖好，赵大妈这才松了口气。</p>
看着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睁着大大眼睛盯着自己的孩子，赵大妈吓唬说道：“可不敢从被窝里直接爬起来，你这病才刚好要注意啊。再感冒了姥姥可就要带你去打针了，知道没？”</p>
“嗯。知道了。”许佳人吸了吸鼻子应道。</p>
其实她刚才很想要抱抱姥姥，没想到却让姥姥这么紧张。</p>
等到赵大妈穿好衣服，叠了被子，许佳人才被允许从被窝里起来。</p>
看到姥姥拿着衣服要帮自己穿，许佳人下意识开口说道：“姥姥，我自己穿吧。”</p>
赵大妈手上一顿，不敢相信的问道：“你自己穿？”</p>
这孩子又说胡话了，她哪里会自己穿衣服呢？</p>
虽然已经四岁了，但是她从来都没让许佳人自己穿过衣服。</p>
“嗯，姥姥，以后我自己穿就好了。”</p>
许佳人拿起衣服娴熟的穿戴好，又拿起床上的毛裤穿好，最后又下地穿鞋，连带着系好了鞋带。</p>
等她做完这些，一抬头才发现姥姥眼神直勾勾盯着她。</p>
“姥姥？你怎么啦？我穿好了。”</p>
“哦——你穿……穿好了？”</p>
这孩子刚才穿衣服的动作利索的跟大人一样啊。</p>
可是前一天，她还是连穿衣服伸胳膊都要她在旁边提醒才会的……</p>
“姥姥？我穿好了。”许佳人跳下床，转身将床上的小被子也叠好。</p>
“丫蛋啊？是你吗？”赵大妈有点慌了。</p>
许佳人并不知道她刚才这一串动作，放在姥姥眼里是多惊悚。</p>
一个前一天连衣服都不会穿的孩子，第二天不但会穿了衣服鞋子，还动作娴熟？</p>
甚至连从来都不用她叠的被子也会叠了？</p>
“姥姥？你怎么啦啊？”</p>
许佳人不明所以，叠好被子又问道：“姥姥，厕所在外面对吧？我去下厕所就回来。”</p>
“去……外面？”</p>
赵大妈看了看屋门背后放着的小痰盂，又瞧了瞧利索出门的小小背影，手开始抖起来……</p>
完了完了，这孩子一定是中邪了！</p>sxbiquge/read/66/6617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