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我真的只想被贬官啊! 第54章 抄家结算,天子剑正在路上

大名府,转运司衙门后堂。

两天光景,转瞬即逝。

原本空旷的庭院,此刻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了。

一口口朱漆大箱子垒得像小山,箱盖敞着,里头黄灿灿的金铤、白花花的银饼子,在日头底下泛着贼光,刺得人眼晕。

几个负责清点的书吏,手里拨弄算盘珠子的手都快抽了筋,噼里啪啦的响声,比那过年的爆竹还要密。

赵野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个茶盏,眯着眼,盯着眼前这堆积如山的财货。

凌峰站在一旁,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账册。

“赵侍御,点清楚了。”

赵野把茶盏往桌上一搁。

“报。”

凌峰深吸一口气,翻开账册第一页。

“得现钱,一千二百六十万贯。”

“金银折算,约合三百万贯。”

“田契、地契、铺面、宅院等固定资产,粗略估算,不下九百万贯。”

“粮食……”

凌峰顿了顿,看了一眼院墙外头那堆得比墙还高的粮垛。

“没法细数,太多了,只能论仓算,足够河北路百姓,吃上整整半年。”

赵野听着这串数字,嘴角扯了扯,露出一抹笑。

“好啊。”

他站起身,走到一口箱子前,伸手抓起一把金瓜子,随后松开手。

金瓜子哗啦啦地落回箱子里,声音悦耳。

“一千二百万贯。”

赵野拍了拍手上的金粉。

“大宋一年的商税才多少?这两天抄出来的,顶得上朝廷十分之一的税赋。”

“这些人还真是富得流油啊。”

凌峰合上账册,脸色有些复杂。

“赵侍御,更要命的是这个。”

他指了指旁边桌案上,那堆得半人高的账本。

“查抄过程中,从张文、邹良瑞等人的家中,搜出了这些。”

赵野走过去,随手拿起一本,翻了两页。

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名字,还有往来的金额、日期。

赵野把账本往桌上一扔。

“这些人真有意思,干坏事还非得记个账,生怕以后阎王爷算不清楚似的。”

凌峰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敢接话。

这哪里是怕阎王爷算不清,这是为了分赃不均时有个凭证,也是为了互相拿捏把柄。

赵野看着那堆账本,叹了口气。

“这上面牵扯的人,数了么?”

“数了。”

“光是名字,就有七百余人。”

“不仅是河北路,京东路、京西路、淮南路……只要是运河沿岸,跟漕运、盐铁沾边的,都有官员涉案。还有在汴京也不少...”

赵野伸出手,在那些账本上拍了拍。

“七百余人。”

他转过身,背着手在屋里踱了两步。

“贪墨如韭,割而复生;蠹吏似蒿,诛之难绝。”

赵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疲态。

知道案子不小,但没想到拔出萝卜带出泥,带出那么多人。

是时候走了,不然...

“唉!”

现在钱也抄了,粮也发了,人也抓了。

剩下的烂摊子,还是扔给赵顼去头疼吧。

“行了。”

赵野停下脚步,看向凌峰。

“收拾收拾,把这些账本,还有那些重要的人犯,都装车。”

“明天回汴京。”

凌峰一愣。

“这么急?大名府这边的局面刚稳住……”

赵野摆了摆手。

“趁着消息还没炸开,赶紧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官家。”

“这案件太大,咱们兜不住了。”

凌峰想了想,也是这个理,随后躬身抱拳。

“卑职领命!”

……

汴京,夕阳西下。

皇宫,福宁殿。

殿内点着龙涎香,烟气袅袅。

赵顼穿着一身宽松的道袍,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手里捧着一卷书,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盏热茶。

“踏踏踏。”

一阵急促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赵顼眉头微皱,放下手中的书卷。

只见张茂则,手里捏着一封火漆封口的信件,跑得气喘吁吁,额头上全是汗。

这老太监平日里最讲规矩,走路都是脚后跟不着地,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茂则?”

赵顼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何事如此惊慌?”

张茂则跑到御前,噗通一声跪下,双手将信件高高举过头顶。

“官家。”

“河北,皇城司密报。急递!”

赵顼闻言,眼睛一亮。

“哦?居然是急递?”

他放下茶盏,笑着说道。

“掐算下日子,赵野那小子应该刚到大名府吧。”

赵顼伸手接过信件,手指在火漆上摩挲了一下。

“难道是碰到什么难题了?找朕搬救兵?”

他一边说着,一边撕开封口,取出里面的信纸。

展开。

赵顼的目光落在信纸上。

起初,他脸上还挂着笑。

但随着目光下移,那笑容渐渐凝固,随后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震惊,是错愕,最后变成了难以置信。

“啪!”

“怎么可能?”

赵顼喃喃自语。

随后,他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呆愣愣地站在那里。

张茂则跪在地上,看到官家这副模样,心里咯噔一下。

“官家……”

赵顼回过神来。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随后,他把信纸往桌子上一拍。

“你也看看。”

张茂则一愣,连忙磕头。

“奴婢不敢。”

“朕让你看!”

赵顼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烦躁。

张茂则不敢再推辞,连忙爬起来,凑到桌边,拿起那封信。

他快速地扫视着。

假传圣旨……

斩杀知县张百里……

抓捕知府张文……

游街……

张茂则的嘴巴慢慢张大,大得能塞进一个拳头。

“噗通!”

张茂则再次跪倒在地,膝盖磕得生疼。

“官家!”

“这……这赵伯虎太大胆了!”

“他……他居然敢假传圣旨!绑架圣意!”

“这是矫诏啊!这是大不敬!”

张茂则吓得脸都白了。

赵野这是疯了吗?

“官家,此风不可长啊!必须严惩……”

赵顼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他重新坐回罗汉床上,伸手拿起那封信,又看了一遍。

“长相思,流民恨。”

赵顼轻声念着信里提到的那首词。

“监司除转运使之外,全部涉案。”

“呵。”

赵顼笑了。

那笑容透着一股子渗人的寒意。

“没想到啊。”

“河北离汴京才多远?”

“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他们都敢如此无法无天!”

赵顼猛地一拍桌子。

“那更远的地方呢?朕看不到的地方呢?”

“是不是早就烂透了?”

张茂则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赵顼站起身,在大殿里来回踱步。

“赵野假传圣旨?”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张茂则,眼中闪烁着精光。

“这个圣旨传的好啊!”

“杀了!都杀了!”

“不杀不足以泄民愤!不杀不足以泄朕之愤!”

赵顼越说越激动,声音在大殿里回荡。

“赵野干的好啊!干的漂亮!”

只能说,赵野给赵顼戴的帽子太高了。

对于二十二岁的他来说,圣君名号怎能抵抗的了?

“他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大功!”

“为了维护朕的声誉,他不惜背上矫诏的罪名,不惜得罪整个河北官场!”

“此等忠心,天地可鉴!”

赵顼大手一挥,指着门口。

“去!”

“现在就去!”

“持天子剑!”

“急脚递送去给赵野!”

赵顼眼中闪过一道厉色。

“告诉他,他干的事,朕全授权了!”

张茂则听得目瞪口呆。

矫诏变授权?

这官家对赵野的宠信,简直到了没边的地步啊。

他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

“官家,赵侍御估计过几天就要回朝了。”

“现在送去,是不是……有点晚了?”

赵顼瞪了他一眼,骂道。

“蠢货!”

“他什么时候回来不紧要!”

“紧要的是,有了天子剑,他在河北干的事就是合法的!”

“银牌毕竟还是差了点。”

“若是没有天子剑,回朝之后,他会很麻烦!”

张茂则闻言,连忙叩首。

“臣领旨!”

张茂则从地上爬起来,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大殿里重新安静下来。

赵顼重新拿起那封信,走到窗边。

窗外,月色如水。

他看着信纸末尾。

“志欲酬,誓欲酬。”

“涤尽九州人间垢,恨雪方收!”

赵顼喃喃念道。

“好啊,好啊。”

“这句词加的好啊。”

“涤尽九州人间垢。”

赵顼的手指轻轻抚过那行字,眼中流露出一丝向往。

“赵野,这就是你心中的志向么?”

“也是朕的志向啊。”

他抬起头,看着那一轮明月。

“既然你要涤尽这人间垢,那朕,必当如你所愿。”

“这大宋的天下,确实该好好洗一洗了。”

赵顼转过身,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入怀中。

他的嘴角,挂着一抹笑意。

“赵伯虎,朕在汴京,等你回来。”

“到时候,咱们君臣联手,给这朝堂,来个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