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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笼罩着这条老旧的商业街。
陈清正领着叶晓丹和袁兰,停在了一家不起眼的店门口。
陈清正抬起手,在厚重的木门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三下。
“咚,咚,咚。”
声音沉闷,像是敲在了棺材板上。
里面毫无动静。
陈清正也不急,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过了足足半分钟,里面才传来一个沙哑又疲惫的声音,像是砂纸在摩擦生锈的铁皮。
“谁啊?”
“我,陈清正。”
又是长久的沉默。
“吱呀——”
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开了一道缝,一股混杂着陈年木头、灰尘和某种香料的奇怪味道涌了出来。
“进来吧。”里面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
陈清正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店铺里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来自后堂,光线微弱, 影影绰绰,像无数蹲伏的怪兽。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阴冷气息,与外面夏夜的闷热截然不同。
叶晓丹一进门,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在店铺深处的阴影里,一把老旧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漆黑的人影。
他完全隐匿在黑暗中,仿佛自身就是黑暗的一部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有人,几乎会把他当成一件被遗忘的家具。
陈清正的目光落在那人影身上,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是舅舅陈关平。
但此刻的舅舅,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在那人影旁边,还坐着另一位老人。
是老钟叔。
他手里端着个紫砂茶壶,正慢悠悠地喝着茶,仿佛对这满屋的黑暗和阴冷毫无所觉。
“舅舅,老钟叔。”叶晓丹很有礼貌,声音清脆,打破了屋内的死寂。
黑暗中的人影微微动了一下,算是回应。
“嗯。”
一个单音节,气若游丝。
袁兰则走上前一步,姿态放得很低,对着两人躬了躬身,用一种江湖晚辈的礼节开口:“晚辈袁兰,见过钟大师,陈大师。”
老钟叔耷拉的眼皮抬了抬,浑浊的目光落在袁兰身上,不咸不淡地开口:“寻宝人,手眼通天,消息灵通。你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来,有什么事?”
他的话听着客气,但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袁兰脸上倒是没什么尴尬,反而更显恭敬:“老钟叔言重了。晚辈之前有幸在医院得见陈大师出手,雷霆手段,令人折服。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石坟陈家的传人。”
她顿了顿,目光又转向老钟叔,语气里带着几分真诚的敬佩:“老钟叔您当年的事迹,我们这些后辈更是如雷贯耳。今日有缘得见两位高人,特来拜访,绝无他意。”
老钟叔听完,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像是笑,又像是叹息。
“呵呵。”
他放下茶壶,壶底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老头子我半截身子都埋土里了,还有什么事迹可言。”
他的目光转向一旁的陈清正,眼神复杂。
“至于石坟陈家……现在,也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老钟叔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屋子里,每个字都像小锤子,轻轻敲在陈清正的心上。
陈清正猛地抬头,死死盯住老钟叔。
“老钟叔,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什么叫陈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舅舅……我舅舅难道不算陈家的人吗?”
这个问题一出口,屋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叶晓丹和袁兰都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大气都不敢出。
老钟叔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那双浑浊却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陈清正。
那眼神里,有怜悯,有叹息,还有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他缓缓开口,声音变得异常严肃:
“小子。”
“之前在医院,你难道就没看出来吗?”
老钟叔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质问的严厉。
“你好好看看你舅舅!”
“你再仔细看看,他现在的状态!”
随着老钟叔的话音落下,陈清正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电,穿透重重黑暗,死死地锁定了那团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的人影。
这一刻,他不再是用肉眼去看。
他调动了体内的气,汇聚于双目。
刹那间,眼前的黑暗层层褪去。
那个原本模糊的人影,在他眼中,逐渐变得清晰,显露出了它真实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