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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夫君可愿信我?
两日后,沈夏终于将‘凝香阁’的那些旧账整理完。
春桃也刚好带着最新打探到的消息回府,大概是消息太过令人气愤,春桃一张小脸气得通红,眼睛也瞪得溜圆。
“小姐,奴婢查清楚了!那周富贵,根本就是个鼠目寸光,专坑主家的蠢货!”
沈夏示意她坐下来,慢慢说。
“小姐,您猜的一点没错,那周富贵表面上看是替侯府赚钱,把营收做的好看,可背地里全是上不得台面,自毁根基的手段!”
春桃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将调查结果一五一十的道来。
原来,周富贵为了做出业绩,将香料以次充好,专门忽悠那些不太懂行,又爱附庸风雅的新客或者外来客商。
还胡乱定价,看人下菜,若是生客,或者看着面善好说话的,就拼命抬价,一块成本不过二两的普通香饼,他敢喊价十两,若是遇到懂行质疑的,便假意让步,却还是在暗中加了噱头。反倒是那些真正识货的老主顾,见他店里东西品质下降,价格又混乱,渐渐都不愿意来了。
还有就是急功近利,为了做出账面盈利,将一些需要窖藏陈化的好料,提前拿出来售卖,味道根本未到火候,客人买回去发现名不副实,心生恼怒。来理论的时候,他就仗着侯府势大,要么矢口否认,要么胡乱赔点小钱打发。
春桃越说越气,直跺脚。
“小姐,‘凝香阁’是百年老字号,靠的就是信誉和品质,才能在这些高门大户里立足,周富贵这般胡来,短期内是靠着坑蒙拐骗赚了些黑心钱,可长久下来,老主顾流失,新客被宰一波不肯上门,铺子的名声也彻底臭了,这简直就是在刨侯府的根基,肥他自己的腰包。”
“奴婢还打听到,那些被他坑过的客人,私底下都骂咱们‘凝香阁’是黑心铺子,店大欺客呢。”
沈夏静静的听着,眸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但熟悉她的春桃知道,小姐这是动怒了。
“果然如此。”沈夏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股子冷意:
“营收暴涨,却非源于经营有道,而是竭泽而渔,这哪里是在做生意,分明是在摘侯府的招牌。”
“他的身份呢,可有调查清楚?”
说起这个,春桃就显得更生气了。
“小姐,您猜怎么着?奴婢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打听到,这周富贵,根本就是周姨娘娘家的一个堂兄弟,听说以前就是个不务正业,专好钻营的破落户,还在外面打着侯府的旗号做些小买卖,结果本事不济,赔了个底朝天,欠下一**的债!”
“之后求到周姨娘面前,估计是周姨娘在侯爷那儿吹了枕边风,没过多久,侯爷就发话,把这周富贵塞进了凝香阁。”
说到这里,春桃有些不确定的问:“小姐,您说夫人她……会知道这事吗?”
沈夏也陷入沉思,原来如此。
只是依照婆母的性格,若是知道了周富贵的身份,岂能容忍他在铺子里当掌柜。
那么唯一的解释可能就是,婆母压根就不知道。
被周姨娘和公爹,联合蒙在了鼓里。
……
当晚,夜色已深。
顾宴辞从外头回来时,经过书房门口,见屋里还亮着灯,脚步一顿,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这么晚了还不歇息?”
沈夏闻言抬头,见到是他,揉了揉发酸的脖颈,露出浅笑;“嗯,夫君回来了?还有些账目没理清,想着今日事今日毕。”
顾宴辞上前几步,将油灯挑亮了些。
“这些庶务不急于一时,你若身边人手不够用,我可以找人帮你物色几个。”
沈夏心中微动,“多谢夫君好意。只是……”
她顿了顿,似想到什么,又问:“这件事,恐怕旁人不好插手。”
顾宴辞挑眉:“哦?”
紧接着,沈夏把凝香阁周富贵的事,捡重要的告诉了顾宴辞,最后道:
“几个月的功夫,就把几家多年的老主顾给‘得罪’走了,这些营收能涨,可真是托了他的‘福’。”
顾宴辞眉头轻蹙:“此等败坏信誉,竭泽而渔之徒,留着也是祸害,撵走了就是,何需如此烦神?”
沈夏轻轻摇头,灯光下,她的面容显得格外沉静。
“若真能如此简单,便倒好了,夫君可知,这位周掌柜……是父亲安排进铺子里的,而且,他还是周姨娘娘家的堂兄弟。此番若真把人给撵了,回头还不得闹起来?”
“周姨**人?”
顾宴辞眉头瞬间紧锁,眸中覆上一层寒霜。
父亲偏袒周氏和她的儿女,不是一日两日了。若不是他自己读书入仕,自己争气得以入朝为官,这侯府世子之位,指不定还得落到那庶子头上。
所以,顾宴辞对周姨娘母子母女三人,只有说不尽的厌恶。
但只要不触及到他的底线,他都会选择忽略,不计较。
可现在周氏的手已经伸到沈夏这里,那便不得不除。
“你只管将人撵走了就是,父亲那边,由我担着就是。”
沈夏一脸感动,不禁上前一步,搂住顾宴辞的胳膊:“多谢夫君,只是,妾身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让你和父亲起了冲突,父亲毕竟是长辈,那样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顾宴辞这样做,等于公然在打公爹的脸。
搞不好,父子二人就真的会因此反目。反而给周姨娘母子可乘之机。
所以,千万不能由顾宴辞出面。
顾宴辞很快也意识到这一点,看向沈夏的眼里,一片暗潮涌动。
“哦?那你待如何?”
沈夏眼睛一眨,唇角弯了弯:“夫君可愿信我?”
顾宴辞定定的看着这双清澈的眼睛,再落到她饱满**的红唇上,感觉心跳有点加速。
上次在马车里,那意外的一幕,又恰巧在脑海里涌现。
他喉结滚动,终于吐出一个字。
“信!”
他抓着她的手,握在掌心。
“那么这件事,就交给夫人处理了。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还请夫人,尽管开口!”
沈夏指尖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心头一暖。
“嗯,夫君放心,我定会处置妥当。”
顾宴辞看着她沉静的侧脸,烛光似乎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沉默片刻后,他开口:“府中事务繁杂,辛苦你了。”
沈夏抬头,对上他浅色的眸子,那里面似乎比平日少了一些疏离。
多了一层她看不懂的情绪。
“夫君言重了。”她垂下眼睑,声音轻柔。
“这些都是妾身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若真论起辛苦,府中最该心疼的,该是母亲才对。
这侯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哪一处不要母亲劳心劳力?一旦任何地方出了纰漏,最终都会朝母亲追责。”
她叹了口气,眼底掠过一丝怅然:“没有哪个女子,生来就愿意把自己活成一个无坚不摧的战士。”
这番话,像一颗石子一样,投入顾宴辞的心房,搅乱了一池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