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 第32章 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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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对于每个人不可能是永远一番顺境,就如前面的一条山路:有时崎岖坎坷,有时峰回路转,有时面临悬崖,有时也会绝处逢生……

所以,一个人面临顺境时,切不可目空无人,横空一世;相反,身处逆境时,也莫仰天长叹,萎靡颓废,或大骂老天不公,或哀叹命运多舛……其实,不管顺境,还是逆境,都是生活,都是一种经历,或是一生中不可或缺的资历。

与其在一片埋怨声讨声中生活,牢骚满腹,天不识我。呼号这也不是,怪怨那也不对,倒不如认真审视一下自己的行为,做一次换位思考:社会这个大舞台,自己究竟充当一个怎样的角色?

每每静下心来,高奇边抽烟,边反思自己的生活历程,及个人情感经历,矛盾且纠结的内心世界五味杂陈,“酸甜苦辣咸,喜怒哀乐悲”一股脑汹涌而来。

这些与共和国的同龄人,一度被誉为共和国“长子”的这一代人,自打小记事起,便是从**改造,及轰轰烈烈的“**”运动开始。父亲正是在那场运动中被累得吐血而死,从此孤儿寡母一家在舅父们关照与帮助下艰难度日,贫困交加的生活。他刻骨铭心地体味了六十年代初发生的那场大饥荒。

幸亏遇着一个穷苦人不受歧视的社会,反倒越是穷困,阳光普照谁家越多。在困境中靠党和**(如果大队支书能代表**的话)照顾下,考上了中学。

以为度过这让人惊骇之大饥荒后会有好日子到来,却没想到经济刚刚复苏几年,接着却是暴风骤雨式的“**”运动铺天盖地式展开,且整整持续了十年。

运动之始,一大批像他一样的热血青年,随着这场运动兴奋异常,激昂澎湃。以致整个运动过程中,有过非分之想,出现过度之举,正常不过。

——祖国处处在兴奋,儿女岂能不激动!

激动过后,这批共和国长子中的时代骄子,后来被打上一个特殊印记的“老三届”,他们所面临的残酷现实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又是整整十年……

这番一个接一个的运动经历,哭过、笑过,也高声呐喊兴奋过。其中有失,也有得。

再后来,有幸被推荐上了大学,从此,成为一名令全村人眼羡的人物。也怪自己年少不更事,不甘现状的心事作祟,大学毕业后竟放弃安逸、稳定工作,异想天开要成就一番“伟业”,打出一张连全县人民都不能理解,更出乎常人想象的“歪牌”。

其实,那时已经注定了未来自己之失败。

尽管如此,社会依旧没抛弃他。不仅没有因为“失败之举”付出过任何代价。一扭头轻易拥有了一份收入稳定,还算白领的职业。

高奇在绥西一中任教已经几年。几年来,他一直担任高中补习班的把关老师。说来还略带几分传奇,这位大学毕业回村当过几年大队支书,带领一帮泥腿子泥里水里“大有作为”的家伙,能在短时间内扭转“马头”,回归讲台,并能很快进入角色,且干出成绩,确属不易!

当支书时能一呼百应,从事教学工作照样出色,同样受到领导、老师和学生、家长认可。每年高考成绩公布后,有学生接连不断报告喜讯,也隔三差五有人求到门上,想把孩子开学后转到他们学校,他的班上。心里一份儿满足感,成就感,不言而喻。

很快,他被学校提拔为分管教学的副校长。

“英雄总有用武之地!”一个自信的人,永远是那么自信。从一个地方跌倒后,强人总是想法从这个地方站起。而且,他能迅速回归本位,改变思维,顺应形势,走出一条新路。

强人永远要做强人——!

从不安于现状的强人高奇,永远有他早已定格的奋斗目标。当然允许多轨迹来实现目标。

于是,他利用新上任的县委图书记曾是当年上**大学时的上下届校友关系,及图书记本人重视人才,善于培养、提拔人才的为政宗旨。当高奇把想继续从政的想法和图书记谈过后,向来做事雷厉风行的图书记“举贤不避亲”,准备重用这位做事奇葩的强人。

“高奇同志有能力,有魄力,又有才干。让他一辈子当老师,确实屈才,一匹千里马……”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在万马齐喑大展宏图的大背景下,图书记化用一句古诗,一心一意培养、提拔这位才子、强人加校友。

不久,按照国家当时落实知识分子的政策精神,高奇以其大学本科毕业的学历优势,再有年轻时就曾“主政地方”的工作阅历,和这几年在教育战线所做出的显著成绩,经过简单组织程序,被书记力荐,提拔成绥西县城关镇镇长这个重要领导岗位。

绥西县这个塞外小镇,物产丰富,但民风剽悍。这些来自晋、陕二地,敢于走出边墙到这曾经的不毛之地求生的先人后裔,有甚可畏惧。多少年来一直流传“绥西,绥东二县出土匪的地儿……”

——这话说得有点悬。

倒不如说“敢作敢为才是这地儿人与生俱来的性格”。与此性格伴随的是不拘泥于小节,不受制于规矩的生活习惯。

你说这里人生活懒散,错!他们抛撒起光景,比任何地方的人都执着、挣命、说勤劳。

却要说起,比如像公共卫生保持等生活细节上,又比谁都求懒。

夏季劳作时,起五更,睡半夜,甚至通宵达旦;冬季农闲时,太阳老求高了,宁钻在被窝里唠嗑,都懒得起床……

——这就是对当地人最简单,又直白的总结。

再扩大范围顺便说一说整个河套川平原这地儿,还真有点来由。甭看这块肥沃高平原上较为密集地分布着大小不等,数以万千计的村落。村落之间三里、五里、十里八里距离不等,其风俗习惯差异却很大。

因为,虽然从现在看,是生活在一个共同狭小空间内,但要前推几十年,或上百年,其先祖居住地,相差距离可能是很远。他们来自不同县域,不同州府,甚至不同省份也都有可能。于是各自保留着原籍地的风俗习惯,风土人情。虽经多年影响交融,有很多习俗最终还是不能苟同。

刚走马上任的图书记实地调研后,想彻底改变当地陋俗。但不是本地人,且距离这地儿又不远。是黑河市蜈蚣岭山后吴川县人,和高奇大学时不同班的同学。

图书记初来乍到这地儿,人生地不熟,便想起早声名鹊起的同学高奇。

于是,图书记就把高奇推到改革前沿阵地,让他来啃这块儿硬骨头。

其实,还是满身书生气的高奇,又有机会重新披挂上阵,弃文从政,再次**满怀步入仕途,要立志继续实现怀揣已久的梦想。

根据领导企图,他准备不折不扣地对现实中存在的弊端,进行大刀阔斧地改革试点……

首先,要彻底改变多年来存在的一些陋俗、弊政开始。

第一把火,从治理小镇的脏、乱、差问题开始抓起。

上任第一天,高奇没坐在办公室签批文件,发号施令。他要亲自带队,带领城关镇环卫站,城镇管理站的负责同志走街串巷进行实地考察,专拣一些平时很少有人问津的居民小巷,逐一检查卫生死角,一一进行登记,必要时现场办公拍板,责成相关部门做出限期清理整改。

他们来到一处流经镇内的泄洪渠,看到市民们倾倒泄洪渠内,一直没有清理的**,转身对身边环卫站宋站长说:“汛期马上要到了。河道被**堵塞,一旦洪水涌进,满河道**堆着,洪水不能及时排泄,小城有被淹的危险!”

他翻看过当地水文资料,也曾听老人讲,一九五八年两场大水,宝丰河洪峰流量达每秒5000多立方米,洪水摧毁堤坝,冲进了镇内,冲毁不少房屋,还死过人呢!

虽然当地属于半干旱地区,年平均降水量不足200mm。但是,横亘背后的宝丰山挺拔高峻,是季风区和非季风区分界线。偶遇上夏季风活动强烈,冬季风势力也不逊色的年份,冷暖气流在此交汇,很容易形成典型低压气旋,及强对流天气,导致暴雨,甚至大暴雨光顾。

——这在历史上,不是没出现过。

另据史料记载,每逢三十年一遇的大洪水,下起来凶猛怕人。

“又一个三十年了,不提防着些不行。洪水无情,人命关天,你们应该清楚这件事的重要性,切莫放松警惕!”

高奇自言自语,又似乎以命令的口吻,向在场所有下属强调。

而后,他们又来到刚建成几年的农贸自由市场。

这里原本是集体时期一处车马大店,改革开放后顺应时代发展,由**出资改造建成,目前全绥西县最大的农贸自由市场。

足有上百亩大的农贸市场大院,中间两排半露天式摊位,从北向南延伸二三百米,每个摊位见方五六平方米。摊位主要供小镇周围农民将自家地里生产的农副产品拿到镇上来售卖。摊位没固定摊主,每天缴五元钱管理费,便拥有一个摊位一天的使用权。

大院四周,统一格调,统一样式,砖混结构的二层门脸房,也是前几年**统一出资建成,再承包给各个体商户。有经营土产日杂,烟酒百货,劳保用品等,其中经营最多,数衣服鞋帽,针织布料。靠近一些布料店,有几家裁缝店。有本地人开,也有外地人开的。

进入农贸市场大院门口两侧,几十个江浙一带来此谋生的钉鞋匠人,每人面前摆一架钉鞋机,旁边放个烂挎包,**坐在小马扎上,一米见方一块地儿,开始他们的经营生意。有男有女,有不少看样子还是小姑娘哩。

整个大院商铺、摊位遍布,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各类商贩和来这里兜售农副产品的农民,扯开嗓子高声吆叫,招呼着各自的生意。熙熙攘攘的人流,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展示着改革开放后,塞外小镇农贸自由市场之繁荣。

但是,此刻映在高奇脑际,不光是一种繁荣,他考虑的是这里脏乱差问题该如何解决?

市场里到处散乱着的菜叶,各类物品包装废弃物,以及近郊农民赶着的毛驴车撒下的牲口粪便;还有商贩,或市民在大院各个角落,随时随处解开裤子撒尿的不文明行为……

这里的人们,经济头脑之聪明,全国都能排上号。这正是小镇能很快繁荣起来的一种资源优势。可与繁荣并存的,本来应该是一种文明与进步!可这里文明与进步究竟在哪里?

——难道,所有的繁荣都必须建立在损害文明基础的代价上?

“不!繁荣必须与文明进步同在,必须与脏乱差彻底决裂!”

他边看边下定要彻底整治脏、乱、差之决心。

高奇虽不出生在这个镇上,但在镇子上前后生活过多年,了解这里的生活习惯。没事时出去转转,无论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还是外人很少进入的小巷内,时不时会碰到一些大男人背对街路,面朝墙角,拉开裤子掏出机关枪横扫的镜头。更讽刺的是,对面墙上醒目地用大白刷写着“**在此大小便”“在此大小便者——**”……

人们却视而不见,心甘情愿当这个“**”。

也难怪,从他们的先祖开始,敢走出西口来到这荒蛮之地谋生。首先解决的是如何生存?至于文明不文明,雅观不雅观,一切扯求淡。多少年了,不良生活习惯形成容易,改变起来,真还难。

每每面对眼前不堪入目的一景,他脑子里总会一闪念:“我将来一旦做了这里的官,第一解决的就是——脏、乱、差!”

如今,如愿了!他正着手要实现曾经的诺言。

“市场繁荣,应该扶持。但是,秩序混乱问题,必须要求相关部门通力配合,进行有效管理。特别是脏乱差问题,一定彻底解决!还有,市场内应该尽快建一个公共厕所,省得一个大老爷们站在那儿,裤带一解,叉腿就尿,多不雅观!男人好说,女同志,女同胞们怎么办?天底下,有一半是女人。男人自带一堵墙,可随处撒尿;女人们有半堵墙吗?”

高镇长的话把大伙儿都说笑了。没想到平时不苟言笑,满脸认真严肃的高老师,不!现在的高镇长竟这么风趣,风趣中不乏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大伙儿瞬间收敛笑容,忙不迭地应承:“是……是……”

周围围观看热闹的生意人和顾客,鼓起了热烈掌声。

“宋站长!由你具体负责清理环境卫生,尽快建一座上档次的公共厕所。动作要快,不能再拖拖拉拉,让老百姓背后戳咱脊梁骨;市场管理秩序方面,由工商所的同志负责。你们看不到,市场都被挤占到马路上了去,市场内却这么多摊位空闲着?今后,要逐渐取缔马路市场,城管同志协助抓好此项工作,坚决杜绝相互扯皮现象……”

新领导刚上任,踌躇满志,笃驾笃行。手下人还没摸清新领导的脾气,今天的现场办公会,领导略显风趣的外表,却隐藏不住内在之威严,对下属是一种震颤。指令下达,反应立刻:“领导的指示,我们回头马上落实!马上办好……”

宋站长、王所长等面对这位刚到任,还没摸清脾气的高镇长唯命是从,满口应承下来。

官场的人,好多这样。先在上司面前表现出绝对唯命是从状,何况领导说得对。

这些待在机关大院办公室的人们,平时很少光顾这个主要面对广大农民和普通市民交易的农贸市场,对这里的糟糕状态了解甚少。

今日被领导牵着鼻子来到他们曾不屑一顾的地方,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吓了一跳。面前混乱肮脏场面真让人看不进眼去。

——“怎么可能会是这样?”

这些只会在会议室内向下属发号施令,在办公室里听取底下人汇报的站长、所长“大人”,平时很少深入基层去实地调研。偶尔遇上某个上级领导到基层视察,他们都是在会议室内开会,一级一级向下布置。临阵磨枪,安排底下分工负责,搞突击治理。最后陪同领导,按照实施方案和既定路线装模作样现场一转,还都能得到领导肯定与好评呢!

——政界这种快速“出警”机制,效果确实明显,至于平素的日常保持,就今天这般糟糕。

新任的高镇长出拳诡异,事前不打招呼,不下文件,搞突然袭击。早上刚上班,派人请他们来,也没说干什么。不规划行程路线,只说出去看看。这不,专拣犄角旮旯,卫生死角和混乱市场这些不进人眼的地方看。

不是故意“磨道里找寻驴脚踪”吗?

多少年来,熟稔官场的官员历练出多少“官道”“上行下效”式;——“皆大欢喜”式;——“欺上瞒下”式;——“瞒天过海”式;——“掩耳盗铃”式……凡此种种。

今天,新来的镇长玩的是哪一种?——是不是该新总结个“自揭疮疤”式。

至今,还没弄清领导“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的这些下属,便急中生智,萌生“唯命是从”式的一出新招。眼前必须满口应承,事后慢慢再想应对措施。

被眼前“美景”憋得尴尬黑红的头脸,一个个尽量露出强做的笑颜。反倒,笑颜比哭丧更难看。

其实,这些人也是有苦衷,也被冤枉着哩!不是没治理过,投入人力、财力,费气把力整治一番,可人前脚一走,商贩们后面破菜烂叶,烂纸碎片照扔不误。尤其是一些乡下来的庄稼人,平时在田地里劳动,尿急屎憋随便转身拉开裤头撒尿拉屎惯了,习惯成自然,难免不把坏习惯带进城里。谁拿“爷”(很多可怜人更爱装“爷”)都没办法。再说道多了,还会直接反驳:“爷们是交过卫生管理费的。交了钱,你们自然有义务为我们服务。要不,交钱干甚?”

好像反倒是他们有理了。

这些只记要求别人有义务,而忽视自己应该尽义务的群体,老爱找寻别人的不是。

再者,环卫站就那么几个编制,哪有人力物力管顾这么多?

让我们有什么办法?

至于公共厕所,不是没有。可这些商户,他们时间意识强,老怕误了买卖,少挣下钱。一泡尿憋得实在憋不下去才挤时间出去撒尿。自然懒得多走几步进厕所去蹲坑位,就近找个稍僻静处拉开裤子撒尿。

公共厕所里,一些不自觉的主,粪便不入池,随地撒尿乱拉现象屡禁不止,这是多年来城市秩序治理之顽症。厕所墙壁上早晚不等,颜色各异的文明忠告,和不文明咒语(这里不好意思罗列)有多少,又起什么作用?厕所里脏的脚都插不进,谁愿意来这儿上厕所。

——这一切的一切该又怨谁?

的确,当一个小镇的环卫站领导不易!再难,又不敢现场直接提出困难,给领导脸上难堪。甭看上级给下级难堪是常有的事,反过来下级若给上级难堪,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除非不准备“住庙”,才敢惹这尊“神”,这也是现下明摆的官场。

因此,面对领导指示,必须先满口应承下来。且在新领导刚上任“点火”期间,还得努力去做。

作为一镇之长,亲自下来过问**、厕所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以前还从来没有过的事。市民、商户们心里升腾起一种希望。

实际上,谁不希望周围环境干净整洁,清静雅致?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得益受害都是他们。他们也曾经常抱怨这里“晴天扬灰路,下雨水泥路;脏水靠蒸发,**靠风刮”的恶劣环境。

可是,每个人拥有的自私一面儿“谁又去管谁,谁又让谁管呢?”

你这样,他这样,大家都这样。官不管,民不管,人人不管,最终受害的是每一个人。

多少年来,多任领导也曾发过指示,下过命令。往往是命令一到,情况好些儿,运动一过,涛声依旧。人们一直生活在**满街、臭气熏天的环境里,习惯了,也就适应了。

现在,新上任的镇长能实际查看走访,并现场办公。这种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一下子让很多市民倍受感动,看出希望。消息在市民中迅速传播,很多人竖起大拇指:“这样的领导市民欢迎、拥护!”

“听说这人过去还在村里当过支书哩,搞得轰轰烈烈,在报纸上多次出过大名。”

还没等第一把火烧旺,第二把火同时烧了起来。

一位从最基层的农村成长走出来,又是从一名学校老师走到领导岗位。深知人事调动中存在很多不合理现象,甚至见不得阳光的权钱交易,权色交易都有。

特别是教育部门,这一现象存在尤甚。广大农村学校教师普遍不安心扎根农村教育事业,总是想办法找关系,送礼送钱想挤进城镇学校来。直接造成城内学校教师超编现象严重,但关键一线岗位照样缺额,且愈是超编学校,教学一线缺额愈严重之“怪象”。

城镇学校如此,农村学校却严重缺编。一些暂留农村的教师,人心躁动,不安心农村教育,整天思想着找门路调回城里。不得不靠继续聘任临时工来补充。

镇内学校教师年龄偏大。尽管每年都要从乡下公开选调招聘一批优秀年轻教师到镇内任教,据观察,每年入选的教师,大多有这样那样的背景或人脉。不仅业务素质不高,教学态度也成问题。怪不得教学水平止步不前。

不仅如此,一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家伙只进不出,**不得不再从乡下扩大招聘人数。乡下学校再招临时工补充缺额……

这种恶性循环势必造成广大教师不安心钻研业务,总是想方设法找关系,给领导送礼送钱想调进城,据说有的还送色哩!还有不少教师,竟千方百计想脱离教师队伍,进入**机关工作。

——不过,镇长本人可绝对不是通过走后门进到**机关的。他是通过公开政务考核,凭借实力走上领导岗位。——别人可就不同。

因此,他想下决心必须改观此种状况。很快,一项改革措施制定出台:“凡近三年内借调回城内各学校,或借调到其他部门工作的原农村学校教师,必须无条件回原来单位上班。否则,第一年发给80%工资;第二年只发工资的50%;从第三年开始,一律停发工资……”

这个手术确实做大了。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小小县城不亚于发生了一次六级以上地震。

“不要把爷逼急了!你不让爷活,爷叫你死……”

有的人甚至公开场合这么嚣张。

“耗子急了还咬人呢!”

当地不是有这样一句话。

……

人们,一旦触及到切身利益的时候,不急眼才怪呢。别看平时胆小的老鼠,急了也会咬人。

有时,可不能看不起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说不定他的后门可以直通中央。有时为了竞争一个中小学校长,可以把电话直接打到区委办公室主任那里。

这一点,高奇不是不知道。

但是,令人没有想到,原本对**有利,对集体有利,对大多数人有益,只涉及少数人利益的举措,且是正义之举,领导能不鼎力支持?

思想错了,高奇!

也许你把领导看得太“高大上”了。你是能人,你也是强人,你虽有“主政一方”的经历,可那是一群地地道道的农民;你有带“大补班”,能考上多少大学生的成绩,那是一群思想单纯、稚嫩的娃娃……

毕竟书生气太足,还是太不了解国情。

在我们生活的圈子里,并不全是阳光明媚,自然有很多很多阴暗角落,就像你看到的那么多**和污秽一样。你只是这个生活圈子里一个小人物而已,可你要彻底改变的,可能是根深蒂固的现实国情。

所以,没等高奇第二把火烧旺,还没准备好该从哪继续烧第三把火?却先把自己烧下台。

已经有很多人都把电话直接打到市委书记、市长办公室。至于县委书记、县长办公室的举报信,一沓一沓的。

人啊!别看领导讲话,或做报告,满口党性原则,公正、诚信一大套。那都是在人前装模作样给人演的。实际生活中,一旦涉及他们自身利益,或周围亲信利益的时候,便不主张什么正义与原则。

“成亦萧何,败亦萧何”。县委图书记,一位发现高奇这匹“千里马”的伯乐,最后成为直接掌握高奇这类小人物生杀大权之利剑。

书记内心虽自责,自己的行为实际是对一个人才的戕害,对新生力量的作践。可历史上的例子多着呢。诸葛亮还“挥泪斩马谡”呢,何况你高奇,也并非马谡!

三下五除二。用不着人代会上罢免,本身就是个代理镇长。口头传下去,回原学校继续任教。竟连原来的副校长一职,期间早有了人选。

从此,绥西县干部、教师坊间,谁想讥讽别人做不成某事,总拿“真是秀才做不得官!”这句话揶揄玩笑。

细细算了一下,从上任到下台,整整七十九天。

——比袁大总统的皇帝梦醒得还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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