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州城。
“将军,先锋营这是要去哪儿?”施未平的心腹看着地图问道。
这方向不仅不是追击敌军的方向,也不是提前布防的埋伏点,看着像是……撤退的方向?
心腹赶紧将这个想法丢开,玩归玩闹归闹,他可不敢拿“逃兵”开玩笑。
“问那么多干啥?”施未平神色不变地指着的一处地方,“三日后,全军行至此处安营。”
副将看着自家将军指着的地方,脸上的疑惑更甚,眼下崔将军带人追击敌军,先锋营不见踪影,城中就他们与岳家军,他们这一走,独留数万岳家军守城,是不是太过冒险?
“你懂个屁,这叫险中求胜!”岳峻一巴掌呼在自家的蠢大儿头上,“此计极佳,若是能成,莫说是小小一个青州,番禺城以南,将都是小主子囊中之物!”
番禺城以南?
营中几人看着那将近二分之一的中原版图,皆倒吸一口凉气,而后悄悄在心中感慨:自家将军的口气好大。
“不信?等着瞧吧,少则半年,多则一年,这些——将都是小公子的!”
众人:……
“行了,别废话,老子刚刚说的听清楚了没?五日后大军开拔,都给老子准备好,若是没有在预定的时间到达,通通军法处置!”
下一秒,营中响起坚定的应和声
“是!”
信不信的另说,军令如山,必然是要执行的。
*
三日后,施家军还是利落地离开了,出发那日,面色如常的岳峻与满脸担忧的嵩阳书院山长一同在城门上目送。
直至施家军逐渐化成黑点消失在蜿蜒的山路尽头,方才郑重地对身边之人道:“岳将军,嵩州城的安危,便交由岳家军肩负了!”
岳峻……岳峻沉默,岳峻不语,岳峻……两日后也整军离开了。
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城门的单山长:???
看着再次消失在山脚的军队,小老头儿原本挺得笔直的脊背好似都佝偻了几分。
好在,老人家的脸上虽满是担忧,却没因城中再次只剩下嵩州城府兵而做出什么过激行为,毕竟……他手中的底牌都在几日前交出去了。
眼下的单逸尘,明面上是嵩阳书院的山长,私底下……还是嵩阳书院的山长,因为嵩州城已成功交由一群少年郎掌控。
想到清晨,那群稚气未脱,却满脸干劲儿的学子,单山长只觉得眼前一黑又一黑。
那位穆先生,究竟是打的什么算盘?
难不成是先前自己的倨傲让其十分不悦,以至于要将嵩州城玩弄于股掌之间?
下一秒,又将这个想法丢出脑海,不至于不至于……他始终相信,能训练出那样一批精锐的军师,胸襟不会如此之小。
定然是有什么后手……吧?
精神矍铄的老者就这么在自我肯定和否定之中,下了城门,朝着议事堂而去,刚行至门口——
“林副将,城门的守军人数太少,眼下城中无大军,咱们更得营造出士气,主城的士兵数量起码得翻倍!”
“对,书上说了,这个叫空城计,吓一吓敌军!”
“可……如此一来,其他城的人数便不够了。”
“这还不简单,左右将士们要晨练,每日路线交叉,整装待发在其他两个小城门穿插即可。”
“这……路程不短,怕是……”
“跑不动么?”少年满脸疑惑,“沐家军每日可是要负重晨跑,据说每日都要跑三遍山路,还要做体测,
嵩州的将士们跑不了么?这可难办了……”
“不若我取信问问先生——”
“不必。”嵩州城二十年将龄的林副将眼一闭心一横,“可跑,本将只是担心粮草……”
“林副将且放宽心,粮草明日便可到,先生说了,管够。”
“我就说衍书你多虑了,嵩州城实力如此雄厚,怎么可能还比不过咱们刚组建的沐家军呢!”周全一脸佩服地恭维道。
“就是,衍书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瞧不起人,幸好咱们林副将心胸宽广,不跟你计较。”周霖附和道。
“不愧是嵩州……”
其余几个少年郎继续鼓吹,直吹得林副将头也扬起来了,离开的步伐也坚定了。
“噗呲——”直到人走远,强忍着笑意的几人方才笑出声。
“你们啊……”陈君一脸无奈。
边上周颉直接拿着手里的书挨个敲过一群弟弟的额头:“下次不可如此欺负林副将。”
“唉哟——”
“是是是……”
“谨遵两位学兄教导。”
少年们笑作一团,说说笑笑着一同踏出门槛——
下一秒,便和不知道站了多久的单山长对视。
……
“山长。”
短暂的沉默后,陈君等人便拱手行礼,方才还打闹的少年都有些忐忑。
反观单老先生,则沉着冷静许多,淡淡地应了一声,便缓步走近,直到——他看清为首之人的面容。
“你——”小老头隐在袖中的手不受控地颤抖了下,继而迅速稳住声线,“先前可去了嵩阳书院应考?”
“回先生,小子与三位同窗一同前往。”陈君朗声回道。
“哪三位?”
此话一出,没有应考的几人便默契后退了两步。
“学生周颉。”
“学生周渊。”
“还有一同窗名周固,眼下已听从家师吩咐,去往另一处办事。”陈君适时补充道。
他们四人考完,便被护送着下了山,原本以为会一同回山,半路却遇到周全等人,还收到了暗卫带来的密信。
于是周固一人离开,他们一行十五人往嵩州而来,一来就拿到了岳将军丢过来的嵩州城虎符和知州印,然后就开始忙活起来。
短短三日,一群少年人便从开始的茫然、担忧、无措,到后面收到先生那句“放心造,为师兜底”的定心丸后,逐渐放开手脚。
也才有了方才忽悠林副将的一幕,当然,几人能如此心大,除了武将一向心思单纯外,也是因为这嵩州城的主要将领皆是玄衣卫中人,包括方才的林副将。
少年们能不被束住手脚,除了虎符和知州印,主要还是陈君手中拿着的玄主令牌。
“你三人留下,老夫且再考校一番。”
“是。”
三人应声,跟着老先生的步伐又回了议事堂,其余少年则是脚底抹油溜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