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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知乐端起面前的茶杯，冰凉的陶瓷杯壁透过指尖传来一丝清醒。
她轻轻抿了一口早已冷掉的茶水，目光低垂，落在杯中微微晃动的茶汤上，仿佛在审视那深褐色的漩涡。
短暂的沉默在会议室里弥漫开来，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
终于，元知乐放下茶杯，抬起头，迎向那道锐利的目光。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沉稳：
“张**的指示，我完全理解；稳定和发展，确实是当前的重中之重。胡开来，吴振海等人的问题，性质极其恶劣。省纪委接手后续，我们市里一定全力配合，平稳交接。”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既没有正面顶撞，也丝毫没有松口到此为止的意思。
但没有公开反对张春林的提议，已经算是一种妥协。
在以往，按元知乐的脾气，这会已经跟他杠上了，她的目的是先清理干净市**这一亩三分地，方便日后开展工作，至于李汉阳那只老狐狸以后再说。
没必要为了一时的冒进，得罪了省府。
京州一连处罚如此多的高级干部，已经是让整个汉东震撼的事了，要是再斗下去，整个汉东都知道京州在内讧了，省委省**也不会干看着让事情发酵的。
饭嘛，要一口一口的吃。
张春林他身体微微后靠，靠在了椅背上，笑着叮嘱道：“元市长的**觉悟和工作能力，省里是认可的。京州的情况特殊，牵扯面广，处理起来更要讲究策略和火候。记住，任何时候，都要服从组织原则，维护整体大局。个人英雄主义要不得，一时意气更要不得。”
............
李朝东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给市长买的礼物，是两斤牛肉和一条鱼。
一下班，李朝东就往市场里赶了，凭借多年的经验，在海鲜档买了一条生猛的海鲈以及两斤新鲜的牛肉，然后就往元知乐的宿舍赶。
扶贫款一案，已经告一段落。
市财政局局长胡开来以及常务副市长吴振海双双被双规，元知乐一方大获全胜，所以元知乐便提议请李朝东，一起来家里聚餐，以示庆祝。
这对李朝东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不是谁斗能和市长一起吃饭的，除非是市长信赖的人。
能有资格参加这种私人小聚，就说明李朝东已经获得市长信任，成为了她的心腹。
这与此前，钟欣儿带李朝东去的那次意义不一样。
暮色渐浓，市委家属院三号楼的灯光在初秋的细雨中显得格外温暖。
李朝东撑着一把黑色雨伞，手里拎着精心包装的食物。
门铃响过三声，开门的是赵雅。
她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羊绒衫，灰黑色的微喇西裤，头发用发簪简易盘起，如同一个邻家姐姐，与平日办公室里的职业装判若两人。
“乐姐，朝东来了。”赵雅朝着屋内喊了一声，厨房里传出一声模糊的回应。
“李科长，辛苦了。”她伸手接过购物袋，目光扫过袋子里新鲜的海鲈和牛肉，满意地点点头，“东西挑得真不错，一看就是行家。”
她侧身让李朝东进屋，小小的客厅收拾得整洁有序，窗台上几盆绿植正迎着晚霞舒展枝叶，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茶香。
赵雅和李朝东也是老熟人了，经历过生死，也没有什么好客气的。
李朝东刚刚放下东西，赵雅就将他拉到一旁，小声道：“朝东，你会做饭吗？”
李朝东有些错愕，微微点头。
“太好了，快去厨房救场。”
还没来得及想是怎么回事，李朝东就被推入厨房了，赵雅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厨房里飘着淡淡的焦糊味。
元知乐正对着灶台上的煎锅蹙眉，锅里的花蟹已经有些发黑。
她罕见地系着碎花围裙，卷起的袖口露出纤细的手腕。这一幕与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女市长形成奇妙的反差。
那碎花围裙下是一席细麻灰白色长裙，长裙轻薄，有点像睡裙，那围裙轻而易举地便勾勒出其曼妙的身姿。
平时可看不到元知乐这一面，李朝东都愣了一下。
紧接着意识到不妥连忙收回目光。
元知乐见到李朝东的那一刻，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需要帮忙吗？李朝东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锅铲。
元知乐略显尴尬地让开位置：看来我确实不适合下厨，家里都是阿姨在做饭，手艺生疏了。
她手上和脸颊还沾着一点面粉。
赵雅倚在门框上轻笑：上次下厨还是一年前，把消防警报都弄响了。
李朝东心中一乐，手上却是慢慢地去帮元知乐解开身上围裙的背带。
围裙扎得比较紧，李朝东的手无意间触碰到元知乐的腰，她有些敏感地缩了两下，注意到李朝东脸上的窘迫，她脸上出现一抹红晕。
李朝东心中暗骂，可不能动心思啊，这可是小姨.....
熟练地系上围裙，李朝东卷起袖子，帮忙处理那锅里那微微发黑的花蟹，然后开始处理那活蹦乱跳的海鲈鱼。
李朝东手上不停，去鳞、剖腹的动作一气呵成。
李朝东利落地处理起食材。
元知乐微微惊讶，道：“你厨艺有模有样啊。”
她忽然想起以前父亲给自己做饭时的背影，那时她还是小孩一个，父亲总会做自己喜欢的菜去哄自己开心，那时候他觉得父亲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现在看着李朝东的背影，元知乐心中亦是暗暗赞赏，这是一个温柔的男人。
李朝东解释道，“在乡镇工作时练的，那时候经常要自己做饭。当年在板桥镇，还帮相熟的老乡做过婚宴。
李朝东将鱼下锅，热油爆出**的香气。
三十桌流水席，老乡们非要让我当主厨。
赵雅适时插话：李科长这么能干，不知道以后谁有福气天天吃你做的饭。
她的内心隐隐有光彩流转，一个在生死时刻向你伸出援助之手，并且厨艺不错的男人，真的还挺有吸引力的。
谈话间。
炉灶上，油锅渐渐热起来。
滋啦一声，牛肉下锅翻炒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混着姜蒜的辛香，暖融融的烟火气冲散了白日里的紧绷。
李朝东专注翻勺，心头一松——这一刻的闲适，远比任何官场应酬都来得舒适，仿佛所有刀光剑影都化作了眼前这锅沸腾的佳肴，有够治愈的。
他也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下过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