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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朝东受宠若惊，连忙自己搬过椅子坐下。
“不劳烦王处长，我自己来就行。”
然后顺便又在旁边拉出一张凳子给王凡。
王凡也坐下后，就没说话了，显然这次是赵振江想和自己谈。
赵振江开口道：“朝东同志，我这次是代表组织来的，而且是带着歉意来的。”
“因为一些不好的传言，组织部曾决定将你调任到市地方志编纂办公室，对于这个任命，我深表遗憾。其实我们组织部对人才是十分看重的，这一段时间组织部重新审计了对你的人事调动。”
“经过我们的多方核实，以往的不好传言完全是子虚乌有，鉴于你优秀的成绩和出色的能力，组织部决定更改调任单位，将你平调至市秘书一科担任综合秘书岗。”
“当然，你对组织有什么要求，也是可以说出来的。”
当初底下有人提议要打压李朝东，而且还找到了合适的理由，赵振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将李朝东调任闲职的提议通过了。
可选调生表彰总结大会过后没多久，赵振江便接到市长的电话，这位女市长，亲自点名要调综合科的李朝东到秘书一科。
谁不知道，秘书一科是市长的班底。
也就是说市长想培养李朝东。
赵振江是个谨慎的人，市长的反常让其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他回头查看了李朝东的所有资料。
一琢磨就觉得不对劲，这个李朝东家里真是农民，与市长毫无交集。
李朝东能入元知乐的眼，必然有个中间人引荐，市长打电话要人，就说明她看好李朝东能力。
李朝东现在虽然只是一个小科员，以后指不定会爬到什么高度。
他赵振江也是一介草莽出身，能爬到今天这个地位，靠的是八面玲珑，慧眼识人，他看出了李朝东的潜力，所以今天亲自前来宣读任命，顺便与李朝东缓和关系，结交善缘。
李朝东有些意外。
这位赵部长，是在给自己示好呢。
一个市组织部副部长，能放下身段对一个小科员用这种低姿态的方式说话，显然是猜到了什么，这样的人最好能做朋友。
李朝东他接受了赵振江的示好。
“我一直都相信组织是公平公正的，赵部长您也不会埋没任何一个有识之士，我对组织的安排很满意，没有任何意见。”
很多时候，领导让你提意见，并不是真的想听你的意见，是想看看你心中有没有怨气。
提了意见就是对赵部长不满，人家给你台阶想和你缓和关系，你不能转手给人家一巴掌。
官场不是打打杀杀，官场是人情世故。
多一个赵部长这样的朋友，是好事。
赵振江脸上笑容变得灿烂，这李朝东知进退，是个人才。
“朝东同志，感谢你对组织的理解。”
李朝东道：“赵部长言重了，我是革命一块砖，那里需要往那里搬嘛。”
..........
市府大楼第三会议室，弥漫着一种令人压抑的静默。长方形的会议桌擦得光可鉴人，两边坐满了被临时召集来的干部。
会议室里只剩下空调的低沉嗡鸣，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榨出水来。
今天这场“任职宣布”，不过是一场仪式化的放逐，新的调任单位众人早已经知晓。
李朝东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那个位置本身就像一种无言的歧视。
他坐得笔直，没有任何表情，周围投来的目光有探究的、同情的；更有如胡莉一般幸灾乐祸的，就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悉数落在他身上，他却恍若未觉。
一周前，他们还在这栋楼里像一颗铆足了劲的螺丝钉，如今，却要被拔起，重新镶嵌在需要的地方。
“呵。”
周羽嗤笑一声，打破了沉闷，带着一种猫玩弄老鼠般的戏谑。
“李朝东，你这‘老黄牛’也该去休息休息了，市地方志编纂办公室最合适你养老。明天过去报道，然后专心致志地——数报纸吧。”
数报纸三个字声音格外的响亮，仿佛已经预见了李朝东在新单位虚度岁月，被人以往的狼狈样子。
李朝东向周羽投去目光。
数报纸？
市地方志编纂办公室，那地方是权力的废墟。
周羽动用关系将自己调去那里，就是为了终结他所有上升通道，钉死他的**生涯，阴毒至极。
“我李朝东不是任凭风吹雨打的浮萍，你们可别开心得太早了。”
周羽欣赏着李朝东那故作坚强的话语，脸上浮现出志得意满的笑容，柔和的灯光打在脸上，映衬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胜利者的快意。
此时，门被推开。
市委组织部副部长赵振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黑色公文夹。
他脸上挂着官场人物标准的温和笑容，但那双眼睛却锐利、沉稳，有着洞穿表象的功力，身后是副处长王凡。
会议室顿时变得更安静了。
赵振江稳步走到长桌主位旁站定，目光环视全场，在掠过李朝东时，并未有丝毫特别的停顿。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递到每一个角落：
“同志们，根据市委市**研究决定，为进一步优化市**工作运转机制，加强重点岗位配备，现在宣布大会议定的人事调整安排。”
赵振江翻开了手中那个毫不起眼的，却足以决定场内一人命运的黑色公文夹。
一个个人事调动在宣布，一份份任命在发放。
最后，会议室里只剩下李朝东和周羽的人事任命没宣读，那神秘的调任秘书一科的人选也没有出现。
周羽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身体微微前倾，像是准备迎接那腾飞的机会，他履历足够优秀对自己很有信心。
如果在李朝东和周羽之间有一人能调任市秘书一科，在场所有选调生都会选周羽，因为他家世足够好。
赵振江表情庄重。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依旧稳稳地落在文件上，声音平稳无波地继续宣读：
“……经研究决定：免去李朝东同志现任综合科所任职务。”
一个逗号短暂地停顿。
所有人齐齐看向李朝东，几乎听到了“市地方志编纂办公室”几个字即将砸落的声音。
然而接下来的话，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轰然炸开在凝固的空气里。
“即日起，调入京州市**办公室——秘书一科。”
“……调入京州市**办公室——秘书一科。”
最后七个字出口的瞬间，会议室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