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站着的老者,文质彬彬表情和善,看向周执涵的眼神袒露担忧。
周执涵眉峰一横,就在门口站着,并不侧身让他进门。
“林管家,你来做什么?”他口气像同陌生人说话。
“少爷,您就一直住在这样的地方?”老者林肃的视线看向周执涵身后的朴素公寓。在那些泡菜罐子,以及储藏腌菜、腊味制品的专用柜一一扫过。
周执涵察觉到他的探究,身子往前挪了半步,阻断了他大部分的视线。
“这里很好。”周执涵淡淡回答,“如果没事的话就请回吧,我要吃饭了。”
逐客令让林肃叹了口气。
他把手中的礼盒双手捧上:“这是老爷让我带来的,里面有艾法星专饲的蓝鳍金枪鱼,还有一套高级营养配方,另外……”
“不必了。”周执涵打断了他,“如果他有事可以直说,没事就请离开。不要跟我客套,我不需要这些。”
他作势便要关门。
林肃却是脸色微微一沉,伸出手指便轻轻挡了门,力气竟大得惊人。
“少爷!”林肃嗓子压低,语气变重,“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我知道您受了委屈,现在老爷让您回家,这机会难能可贵……”
他一脸情真意切。
“他把我像**一样驱逐,现在又叫我回去,不好笑吗?”周执涵语气里有点嘲讽味道,和他平日讲话样子不同。
“少爷,那不是驱逐,是磨砺。”林肃急起来。
他说着便想找机会进屋。面前青年横在门口一动不动,拦得死死。他没办法只能站原地继续解释。
“哎呀,少爷您是真误会老爷了。忘了小时候吗?您第一次学开飞行器,老爷表面不关心,私下里偷偷给您的飞行器加装了高级安防系统。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关爱都是偷偷的。”
说到这里,林肃观察周执涵反应。
见他依旧无动于衷,继续絮絮叨叨:“少爷,老爷的手段或许是激烈了些。大家长嘛,要管的东西多,对儿子和对下属,有时候尺寸分是很模糊的。但现在对您的考验结束了。大少爷那边,老爷也会管教好他,不会再来为难您。”
“这是周氏在艾法星的七星级酒店经营权。您跟我回去,这酒店就是交给您打理的。”林肃打开光脑向周执涵展示合同文件。
“交给我打理?”周执涵语气淡漠,“您跟了他那么多年,应该清楚他的为人。回去告诉他,别再派人来。下一次,门都不会开。”
周执涵看准机会,直接把门砰的一关。
林肃脸色铁青被关在门外。
门内的周执涵却像是刚打完一场仗一般,靠着门板,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两人一通谈话,苏宴炊全听到了。
她心里琢磨着,这家伙还真是个离家出走的大少爷。
但听那老管家找上门,说些什么磨砺、考验,还有兄弟斗争之类,似乎他家庭关系很复杂。
难怪了,他除了炒菜会慌,遇到其事淡定自若,果然是出自大家大门。
苏宴炊眨眨眼。
他就这么坐在地板,心里肯定是烦闷着。
她想安慰他几句,又想起他一贯不多说自己的事。这安慰的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思绪流转,最终开口成了:“要不做点热的酒酿圆子吃吃?”
室内沉默如旧。
她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男人柔和的声音从门口方向传来。
“好。”
周执涵没有立刻站起来,似乎还在整理情绪。
苏宴炊已指挥起小Q烧水:“酒酿圆子只需要简单煮一下就行,我让小Q做,你等着吃就行。”
她心想的是,如果我有手有脚,就给你做杏仁豆腐、杨枝甘露、雪绵豆沙、豌豆黄、核桃酪。保管你好吃得暂忘烦恼。
但现在这情况,只能委屈你吃一下小Q出品了。
家务机器人已经开始烧水。
桂花酒酿是按照地球的那种保存方法,用的保鲜盒塑封。
圆子是之前多余糯米搓的,一小包一小包冷冻保存。
小Q只要按苏宴炊的指令,把材料拆封加入开水,最后再加入调好的生粉和糖。
一碗清甜糖水就备妥了。
周执涵端着白瓷碗,坐在窗边一勺一勺慢慢吃着。
微醺的酒香,馥郁的桂香,软糯的圆子,清甜的稠汤。甜点带着暖流吃到胃里,把他的情绪慢慢烫平。
苏宴炊的小人儿从屏幕上看他。
周执涵放下碗时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平静。
“谢谢你。”他道。
……
林肃来访的事,周执涵没有再提。
苏宴炊也当做是翻篇了。
“把闷好的饭盛到碗里,然后倒扣在盘子上。一般餐厅的饭就是这样摆盘的。”苏宴炊一边在教周执涵弄饭,一边在星网小游戏里挖矿。
话说,这个时代的网络游戏真不是普通的好玩。苏宴炊向来对游戏不上瘾,都没忍住下载了两个挂机小游戏。
就在此时,公寓门禁又响。
苏宴炊以为那林老头又来,周执涵开了门。门外站的这位,矮矮胖胖,头发烫得新潮,并不是昨天那装模作样的管家老头。
“张先生,早上好。”周执涵把人迎进来,“是来检查供能模块吗?我最近能耗有点高,触发了预警吗?”
“周先生,”矮胖男人目光有些躲闪,“不是设备的事。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一下,这个房子你得搬出去了。”
“为什么?我们的合约还有大半年。而且,我也没有拖欠租金。”搬家通知来的有点突然,周执涵一脸惊讶。
“这这,这房子是我的,我当然有权不租给你。”房东脸一红,像怕自己理亏,嗓子扯得更大声,“反正你下月之前得给我搬走。”
“但下个月就是明天啊。”周执涵无奈道,“我哪来得及租新房子?”
“我管你这么多呦。”
房东话刚说完,突然嗅了嗅鼻子。
什么东西,那么香?
他朝着味道的来源看去,便发现公寓的操作台上放着许多他没见过的用具。
但有一样东西他是认识的。
一个雪白的盘子里,堆着小山包似的饭,冒着热气。
那饭远远望去米粒油亮,饭里夹杂着粉红色的肉丁和翠绿的菜叶。
那股咸鲜肉香明显是源自这里,还在源源不断往他鼻子里钻。
他早上急着赶来,只嚼了两口营养棒。现在肚子不争气地咕了一声。
“咳,”他悄悄咽了口唾沫,连忙把视线移开,“你是在这房子做烹饪吗?租房合同里可没允许。”
他又一指客厅里多出的那些个坛坛罐罐:“你堆那么多杂物,地板墙壁都被你弄脏了。”
周执涵看向房东,心一思虑突然开口道:“您是不是今天起得早,还没吃饭?”
房东没料到都这种时候了,他还会问这个。
“我……”
他本想说我吃没吃饭关你啥事,但视线扫及那盘香得要命的饭,开口就变成了“啊对确实没吃饭。”
“正好我也还没吃。不介意的话,一起吃点吧。”周执涵客气地朝餐桌那里做了个请的动作,“我们边吃边谈租约的事。”
他说完便朝操作台走去,拿出两个小瓷碗,开始盛饭。
房**然没了气焰,变得有点无措起来。
他此刻内心已是天人交战。
自己分明就是来赶人的,这吃人家的饭算是怎么回事?
吃人嘴短,一会儿的狠话还怎么放?
但是不吃?这味道实在是……太太太香了。这么香的东西到了嘴边不吃,太对不起自己了吧。
“那我就简单吃两口。”房东最终顺利说服了自己。
他迈着欲拒还迎的步伐,朝着餐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