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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告身
“记得就好,多多少少能有些用。”
魏良时点头,起身往书桌走去。
“这些日子,你照顾我照顾的很好。”
她慢条斯理的坐下来,状似无意道:“我是女人的事情,你可有对殿下说过?”
“绝对没有!”
兰香立刻发誓道:“我知道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我只有在您身边才有价值,若是暴露了您的身份,我也没有好处。”
如今她也不再自称“奴婢”了,胆子总算是比之前大了些。
她说的确实不错,其他的事情还好,若是早早的就将她是女人的事情告诉了萧承稷,对兰香自己也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魏良时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茶。
如果萧承稷真的发现些什么,也大概率不是兰香告诉的。
可是哪里还有纰漏?
余光瞥见了架子上的半盒点心,还是上次王媪来魏家,母亲让兰香出去买回来的苏荷记得点心。
她皱了皱眉,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很快又恢复如常。
“如果你想继续留在这里,我愿意继续帮你找你的父亲,反正也花不了多少的功夫,如果我能中榜——”
魏良时声音顿了顿,看了她一眼,“我就每月多给你发一倍的月例银子,你好过得舒服点。”
“也不用拿清河王府那份钱了,每每给不出他们想要的东西,你也很紧张吧?”
兰香她睁大眼睛看着魏良时,有些窘迫的低头抻了抻自己的衣服,有些心虚道。
“其实有没有银钱我无所谓的,是我背叛了你,你还这样对我,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魏良时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有些可惜的抱怨。
“别这么想,阿兰。”
“你照顾我照顾的很好,收拾屋子打扫院子,在厨房里打下手都很利索,我一直都很想给你涨月钱。”
兰香红着脸咬唇。
魏良时抿唇笑起来,“你一直都做的很好,我知道,那些事情都是你迫于形势,有苦衷的,我不介意。”
兰香眼眶里渗出眼泪,敛衽肃然跪下。
禁军与礼官在她画完肖像画的最后一笔时到的,她搁下笔,看着宣纸上的中年男人画像,皱眉沉思。
肖像画的所有细节都是按照兰香的口述画的,身高七尺,宽肩窄腰,一双浓眉高高扬起,双目炯炯有神,一手搭在腰间的佩刀上,哪怕只是穿着最简单的粗布衣裳,也格外的精神。
是个十分英武的中年男人。
这就是金错刀吗?
她有些好奇的看着画像上的人,果然和她听说的一样,威武,矫健,气势十足。
“我问过官府,城里百姓的户籍本上没有他的名字。”
兰香道:“他还能在哪里呢?”
魏良时想了想道:“也许他现在有官职在身。”
“官员的户籍是不会与平头百姓一起登记在册的,他们有专门的档案来留存。”
若不是熟悉律法的人,可能一辈子也很难知道这种事情。
兰香没想过这种可能,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么多年,官府一直给不了她消息,她甚至都以为那个男人,可能已经离开京都了。
或者那个男人,可能已经死了。
“也许,他现在已经归隐了,所以没有他的消息,又或许,他现在是一个武将,南北禁军,龙虎军,金吾卫中有许多将军都英勇无比,金错刀很可能隐去了曾经的身份,在军中任职,一展抱负。”
魏良时猜测道,“我们可以先在军中找一找。”
她正说着,门外不知道何时响起了喧哗声,芸娘“砰砰砰”的敲门,声音**喜悦:“郎君开门呀,朝廷来人了!”
魏良时站起身去开门,门刚一打开,就被芸娘紧紧抓住,“中了中了!是头榜第三名!是探花呀!”
芸娘高兴的大喊,眼泪都要冒出来,跟她说完又双手合十的感激上天:“老天保佑,竟然真的中了!”
“夫人已经摆了香案和贡品,要我过来拉你过去接旨谢恩!”
她被芸娘拉着王院子里去,穿着官府的谒者和礼官已经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坐下喝茶,屋外站了一列的禁军,好些街坊邻居都在探头探脑的看热闹。
见到她过来,礼官放下茶盏,正色起身,对她长长一拜。
“恭喜魏郎君高中头榜第二名,真是可喜可贺的成绩呀。”
中书省和吏部指派的司礼官笑吟吟的打量她,早就听说新进的探花郎是个年轻人,没想到竟这样的年轻清秀。
“这是告身文书,上头写明了授予您的官职品级。”
司礼官将一副小册子盛在托盘上递给她。
“这是敕书,及第登科的文书。”
“还有官袍,笏板和靴子。”
司礼官拿着纸笔含笑道:“这个得今日记下各位的身高尺寸和脚的尺寸,我们再让少府定制,大约五日后,便能送过来。”
魏良时顿了顿,如实告诉了他自己的尺寸大小。
“这样小的脚?”
司礼官听了很是惊讶,有些不敢相信的翻了翻自己的册子。
他们一路颁布喜报而来,他还是头一次听到有男人的脚这样的小。
“不像是男人的脚,倒像是女人的脚。”
他又问了一遍:“魏郎君是不是说错了?”
魏良时神色自如道:“晚辈自幼家贫,大约是小时候没长好。”
“这样么?”
司礼官皱眉点头。
魏良时微笑的看着他在册子上记下她的尺寸,在一众的尺寸里,她的脚显得尤其的小。
她沉默的垂眸看着地面,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脚往裙袍下藏了藏。
明明知道藏起来也没有用,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躲开。
“晚些,还要劳烦您上马跟我们走一趟,届时我们回来请您过去。”
司礼官收起册子,朝她作揖道:“自前年起,便是惯例,放榜后,状元领头,榜眼,探花随后,策马游街,至曲江池,采摘牡丹芍药,受万民瞻仰,以示天恩浩荡,无论贵**均可以才能入仕,光耀门楣。”
说起天恩来,司礼官脸色欣慰:“为庆朝廷广纳贤才之喜,宫中放出旨意,大赦天下,今日不可不谓良辰吉日啊!”
“——大赦天下?”
魏良时微笑,“所有人......都会被赦免无罪吗?”
“除了死囚与重刑犯,都蒙恩泽,赦免出来观瞻盛景。”
司礼官双手抱拳,说话时抬手朝南北方禁宫的方向遥遥行了一礼。
她脸色有些苍白的笑了笑。
一排的东西被装在漆木托盘上,摆在香案上,等到使者离开,芸娘走到门口,将准备好的利是发了出去,将围观的众人疏散了。
魏良时拿起托盘上的告身文书,准备看看自己被授予了什么职位。
大约是九品的校书郎,又或者是主簿和县尉。
品级小没关系。
除了权贵子弟,所有人进朝廷都要从这几个芝麻小吏做起。
她打开册子,册子上却空空如也。
什么也没有。
没有职位,没有品级,完全的一张白纸。
“今日晚上,大小姐大姑爷和二小姐要过来给您道喜,晚上吃——”
魏良时合上册子,对芸娘道:“晚上我不吃了,我要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