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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徽泠还想劝，徐璋却已走了。
徐徽泠脚步缓慢地追到廊下，待他走远，一抹讥笑闪过她带着忧色不安的面上。
徐璋不是帮她争气，徐璋是做给李长昀看。
银笙悄悄溜到杨氏的房前，偷听着里面的怒斥嚎哭，间或还有瓷器砸碎的声响。
她回来笑着告诉徐徽泠。
皇宫。
垂拱殿中也传来瓷器砸碎的声响。
此处是正德帝处理朝政之地，侍奉的太监们当差做事皆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响，以免惊扰圣上。
眼下他们更是敛声屏气，低头肃立着。
“你是一日不惹朕不快，你就一日不舒坦是不是？”
怒喝声从偏殿传出来，偏殿门前的两个太监吓得呼吸一窒。
右边的太监不敢转头，只战战兢兢地用余光看去。
九皇子李长昀直挺挺地跪在铺着黄缎绣金龙祥云的书案前，耷拉着眼帘。
几块碎裂的瓷片落在他身前，他身上宝蓝的锦袍，还有膝下光可鉴人的地板，被溅射的茶汤染出几团暗色的水迹。
正德帝坐在书案后，眼神凌厉，满面的怒容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儿臣不敢惹父皇不快，只是儿臣心仪徐二姑娘，要与之携手到老。”李长昀平静地说道。
他说的是要，不是想。
门口的太监头皮发麻。
圣上正在盛怒之下，九皇子却还执着地想要娶徐璋的二女儿为皇子妃。
正德帝气得不行。
“徐璋的儿子卑劣不堪，不仅买通贼人想要害自己的亲妹妹，还胆敢给张大姑娘下药。”
“这样的人家，就是朝中的官员，也不屑与之结为亲家，你堂堂皇子，竟然说要娶徐二姑娘为皇子妃，你让朕颜面何存？”
徐徽恒被关进大理寺后，当晚一名赌徒被抓获，供出了徐徽恒给他们三人银子，让他们等徐徽泠路过，把徐徽泠掳走，凌辱她。
赌徒的供词比此前两人更详细，大理寺的人再去询问此前的两人，三人的供词一模一样。
这次有张少师盯着，太子也弃了徐徽恒，无人庇佑，徐徽恒被打了几鞭子，就把所做的事情吐得干干净净。
正德帝听了太子的建议，顾及张大姑**清誉，压下了张大姑娘被下药一事，只说徐徽恒和丫鬟在道观白日宣**，玷污清修之地，把徐徽恒发配西南瘴气之地。
“父皇也说了，徐徽恒想害徐二姑娘，足见徐二姑娘与徐徽恒不是一样的人。”李长昀道。
他如此执拗，门口的太监心中同情地叹气。
九皇子只怕又要受罚了。
果然，正德怒极反笑。
“好，很好！”正德帝连连点头，“你如今胆子是越发大了，为了一个姑娘顶撞朕，看来你前些时日的佛经是白白抄写。”
“明日起，你每日到护国寺念经一个时辰，什么时候打消了这个念头，什么时候才可停下。”
“儿臣遵旨。”李长昀叩首。
正德帝更是沉怒，冷眼看着他说要告辞，也一声不吭。
李长昀出去后，正德帝伸手要拿茶盏，才发现茶盏已被他摔碎。
伶俐的太监郑宝适时地奉上新的茶盏。
正德帝连喝了两口，被李长昀激起的怒气才顺下。
“下午怎不见太子过来？”他问道。
郑宝笑道：“太子殿下上午说过，有个跟随多年的侍从，叫韩山，醉酒落水死了，太子殿下午后要去看他的老母，是以不得进宫。”
“圣上若是有事，奴这就去请太子殿下过来。”
正德帝方想起此事，“太子说过，朕竟忘了。”
“罢了，朕不过是想问太子，户部说有一笔账对不上，也不是什么急事，明日再问。”
有太监在扫地上的碎瓷片。
正德帝想起李长昀，失望地叹气，“朕的这两个儿子，云泥之别啊！”
郑宝堆着笑，哪里敢接过这句话。
正德帝拿起书案上的一份奏疏，上面写的是恳请圣上严查太子遭遇刺客一事，以安民心。
正德帝拿起朱笔批复，递给郑宝，“送去刑部，让他们督促各方尽快查办。”
“另外，再传话给东宫的卫率府，太子不管到哪里，他们都得仔细守卫，若出一点纰漏，当值的将士皆重罚！”
郑宝接过奏疏出来，到了外间，一个小太监小声道：“昨日圣上不是下过这些旨意了吗，今日怎还下同样的旨意？”
郑宝道：“你懂什么，这是圣上要让外人知道，圣上极为看重太子！”
李长昀从垂拱殿出来，天上飘起了零星的雪花。
纯钧把斗篷给他披上，主仆两人顺着宫道往宫外走。
纯钧嘀咕着，“宫里的梵音殿也念诵佛经，大冷天的，圣上为何非要主子每日到城外的护国寺。”
雪下得不大，雪花零零星星地洒落在宫道平整的青砖上，那一点点的白，如伤口愈合，新长出来泛白的皮肉，突兀地凸起一点点，看似好了，但伤痕一直永存。
“我不去护国寺，如何能领会圣意。”李长昀走在雪中，眉宇间是深重的寒气，连笑也是冷的。
“不过也好，正合我的心意。”
他出了宫门，暮色低垂，湛卢驾着马车等在宫门外，马车前的防风灯在风雪中照出一圈昏黄的光晕。
李长昀上了马车，隔着车帘问道：“可送吃食去给徐二姑娘了？”
湛卢应道：“属下按照主子的意思，送了两次。”
纯钧好奇地问道：“主子，属下一直想问，为何要送两次给徐二姑娘？”
李长昀裹在斗篷中，斗篷边是黑狐的风毛，贴着他的脖子，光滑而温暖。
他不禁想起在揽月楼的雅间内，俯视徐徽泠时，她的发髻也是这般光滑。
湛卢见李长昀不语，笑道：“还能是为了什么，主子想告诉徐家的人，徐二姑娘是主子的人，他们不可欺负徐二姑娘。”
“属下方才送五味灸羊过去时，是徐璋亲自出来接的，属下估摸着，也是他送去给徐二姑**。”
纯钧道：“徐家那样的人家，还真是少见。”
“少见吗？”李长昀的声音突然响起，“我这边不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