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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仙塔的寒夜,比梅毓亭想象中更难熬。
黑石似乎能吸收所有温度,即使运转灵力护体,寒意依旧能顺着血脉往骨缝里钻。石床上铺着的稻草早已腐朽,躺上去硌得人生疼。
梅毓亭靠在石墙上,闭目养神。他在复盘与姜妄渊的两次交锋,试图找出对方性格中的弱点。
暴戾、偏执、占有欲强……这些都是系统给出的标签。但他总觉得,姜妄渊的眼底藏着更深的东西——一种近乎孤独的锐利,像是独自站在顶峰太久,早已习惯了用戾气伪装自己。
“或许,可以从‘棋’入手。”梅毓亭忽然睁开眼。
清霄宗的藏书阁里,藏着一本残缺的棋谱,据说是上古时期一位棋仙所著,其中蕴**深奥的阵法与心境之道。他曾钻研过许久,对棋道也算精通。而系统资料里提过一句,姜妄渊在魔宫里,有一间专门的棋室。
以棋为媒,或许能打破僵局。
正思忖间,石牢的门被推开。
姜妄渊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食盒,身后跟着的魔侍捧着一盏暖炉。
“看来你还没饿死。”姜妄渊将食盒放在石桌上,打开,里面是一碟精致的糕点和一碗热汤,“本尊可不想我的‘文书’就这么冻死饿死。”
梅毓亭没有动。
他知道,这是试探。一旦他接受了这份“施舍”,就意味着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落了下风。
姜妄渊也不催促,只是坐在石桌旁,自顾自地倒了杯热茶,慢条斯理地喝着。暖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驱散了些许寒意,也让石牢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锁仙塔的寒,不好受吧?”姜妄渊忽然开口,目光落在梅毓亭冻得有些发红的指尖上。
梅毓亭没应声。
姜妄渊放下茶杯,从袖中取出一个棋盒,放在桌上:“会下棋吗?”
梅毓亭抬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来了。
“略懂。”他淡淡道。
姜妄渊挑眉,打开棋盒,黑白棋子落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那就下一局。赢了,本尊给你加一床被子;输了,就把这碗汤喝了。”
这条件算不上苛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梅毓亭沉吟片刻,终是起身走到石桌旁坐下。
姜妄渊执黑先行,落子极快,招招凌厉,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显然是棋风霸道之人。
梅毓亭执白,落子却很慢,每一步都深思熟虑,看似温和,却总能在不经意间化解黑棋的攻势,守得滴水不漏。
棋局渐渐胶着。
姜妄渊的眉头越皱越紧,看向梅毓亭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他本以为这清霄宗的小修士不过是些花架子,没想到棋艺竟如此精湛,尤其是那份临危不乱的心境,连他都有些佩服。
梅毓亭则暗自心惊。姜妄渊的棋路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藏杀机,往往在看似绝境时,能走出一步出其不意的险棋,将局势逆转。这种棋风,与其说是霸道,不如说是……疯狂。
“你这棋,下得太保守。”姜妄渊落下一子,吃掉梅毓亭的一片白子,“如履薄冰,终究成不了大事。”
“稳妥,总比冒险好。”梅毓亭平静地落下一子,稳住阵脚。
“稳妥?”姜妄渊嗤笑,“修真界弱肉强食,稳妥只会让你死得更快。就像这棋,不敢搏杀,何来胜算?”
他的话语里,带着对弱肉强食法则的绝对信奉。
梅毓亭没有反驳。他知道,与姜妄渊争辩这些,毫无意义。
棋局进入中盘,黑棋的攻势愈发猛烈,白棋渐渐陷入被动。姜妄渊的脸上露出一丝胜券在握的笑意,仿佛已经看到了梅毓亭认输的模样。
就在这时,梅毓亭忽然落下一子。
那一步棋看似无关紧要,落在棋盘的角落,却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白棋的困局。原本被压制的白子豁然开朗,反而将黑棋的主力包围起来。
姜妄渊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盯着棋盘看了半晌,忽然大笑起来:“好!好一个声东击西!本尊输了。”
他爽快地认输,没有丝毫不甘,反而看向梅毓亭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没想到你不仅修为不错,棋艺也如此了得。倒是本尊看走眼了。”
梅毓亭收起棋子,语气平淡:“魔尊承让。”
“愿赌服输。”姜妄渊对门外的魔侍吩咐,“去取一床最厚的锦被来。”
魔侍应声而去。
石牢内再次陷入沉默。姜妄渊看着梅毓亭收拾棋子的侧脸,忽然开口:“你若留在魔宫,本尊可以让你做这锁仙塔的主人,不必再受这寒苦。”
梅毓亭动作一顿,没有回头:“多谢魔尊好意,恕难从命。”
姜妄渊的眼神暗了暗,却没再逼迫。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转身离去。
看着姜妄渊的背影消失在石阶尽头,梅毓亭才缓缓松了口气。
这一局棋,他不仅赢了一床被子,更重要的是,让姜妄渊对他的“兴趣”,从单纯的占有欲,多了一点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