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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逸负手立于窗前,玄色蟒袍的衣摆纹丝不动,如同他此刻冰封的心境。
窗外是沉寂的京城,但他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流汹涌,杀机四伏。
“主子。”
赵铁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打破了一室寂静。
他虽腿伤未愈,拄着棍子,但腰板挺得笔直,眼中闪烁着猎鹰般的光芒。
“讲。”楚逸没有回头,声音平淡,却自带威严。
“柳先生的分析没错!”赵铁柱语速加快,“咱们的人盯死了楚云山那老狗的心腹管家,发现他昨夜丑时,鬼鬼祟祟去了城西‘福寿’棺材铺后巷的一处私宅!那地方,表面看是个普通富户,但守备森严,暗哨不少,绝对有鬼!”
楚逸缓缓转过身,烛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映出一片冰冷的戾气。
“棺材铺……私宅……”他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看来,咱们这位叔父,不仅贪墨军饷,连死人的生意和见不得光的私产都要沾手。”
“主子明鉴!”柳明从一旁的书案后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结合此前暗账记录的资金流向和那管家近期的活动规律,属下推断,那处私宅,极可能就是楚云山一处秘密金库,或者藏匿关键账册、信物之地!”
他的声音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清晰条理,却难掩激动。
利用楚逸传授的“数据交叉分析”和“行为模式推演”,竟真能从浩如烟海的杂乱信息中,精准定位到敌人的命门!
这种超越时代的洞察力,让他对楚逸的敬畏更深一层。
楚逸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很好。铁柱,继续盯死,摸清暗哨位置、换班规律。我要一只苍蝇飞进去的动静都知道。”
“是!主子放心!弟兄们都是老手,绝不打草惊蛇!”赵铁柱用力一顿木棍,领命道。
“柳明,”楚逸目光转向这位新收的谋士,“根据地形和守备,制定行动计划。要快,要静,要万无一失。”
“属下已有了初步构想。”柳明立刻铺开一张潦草却结构清晰的手绘地图,“宅院墙高门厚,强攻不易。但东侧有一棵老槐树贴近墙头,可为潜入点。院内巡逻间隔约半柱香,西厢房守备最严,应为目标所在。建议子时末,人最困顿之时,由影十三大人带精锐潜入,以迷香或瞬杀手段控制西厢守卫,搜寻物品。铁柱兄的人在外围策应,清除可能的外援信号。”
楚逸静静听着,心中飞速权衡。
柳明的计划已相当周全,结合了地形、时间、心理诸多因素。
这寒门书生,确是个宝。
“可。”楚逸点头,“但计划再加一环。影十三。”
阴影中,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影十三无声无息地出现,单膝跪地。
“主人。”
“你亲自去,确认目标。若真是金库或账册,不必全部带回。”楚逸眼中寒光一闪,“取最关键的部分,足以定死罪的即可。其余……给我烧了。”
柳明和赵铁柱闻言,俱是一震。
烧了?!
那可能是金山银海!是无数罪证!
楚逸看穿他们的心思,冷笑道:“钱,本王不缺。罪证,有几样铁证就够了。全部拿走,反而显得刻意。一把火烧个干净,才是死无对证,才能让楚云山那老狗痛彻心扉,阵脚大乱!”
他要的不是一点点削弱,而是雷霆一击,既要命,也要诛心!
柳明瞬间明悟,眼中爆发出钦佩的光芒:“主公英明!此乃攻心之上策!”
赵铁柱也恍然大悟,狞笑道:“就该这么办!掏了那老狗的心窝子,再放把火,爽快!”
“去吧。”楚逸挥手,“子时行动。我要在黎明前,看到东西,看到火光。”
“是!”三人齐声应命,迅速退下安排。
子时末,万籁俱寂。
城西那处私宅的高墙下,数道黑影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掠过。
影十三一马当先,身形如烟,借助老槐树虬枝,轻盈翻入高墙,落地无声。
院内两名巡逻护卫刚转过墙角,喉咙便被闪电般探出的**割开,未能发出半点声响,便被拖入阴影。
根据柳明精准计算的路线和时间差,影十三带领三名暗卫如入无人之境,精准避开所有明暗哨,直扑西厢房。
西厢房外果然有四名带刀护卫值守,眼神警惕。
影十三打了个手势,两名暗卫从阴影中弹出吹管。
细微的破空声几乎低不可闻,四名护卫身体一僵,眼中露出惊骇,随即软软倒地,被迅速拖到廊柱后。
影十三用**撬开铜锁,闪身入内。
屋内没有奢华的装饰,只有一排排沉重的铁木箱子和几个上了重锁的柜子。
打开一个箱子,金光刺眼——全是码放整齐的金锭!
另一个箱子,则是璀璨的珠宝玉石!
影十三眼神毫无波动,迅速打开柜子。
里面不是金银,而是厚厚的账本、一叠叠密信,以及……一枚以玄铁打造、刻着狰狞狼头的令牌!
他快速翻阅几页账本,眼中寒光一闪。
就是这些!
记录了楚云山与北漠走私军械、粮草的详细数目、时间、经手人!
那令牌,更是北漠高层才有的信物!
影十三毫不贪多,只将最核心的几本账册、几封密信和那令牌用油布包好,贴身藏起。
随后,他取出火折子和猛火油,冷冷地洒在那些箱柜之上。
火星落下。
轰!
烈焰瞬间升腾,贪婪地吞噬着满屋的罪证与不义之财!
影十三毫不留恋,身形一闪而出,发出几声夜枭啼鸣般的暗号。
外围策应的赵铁柱手下听到信号,立刻在几处关键地点同时放火,制造混乱。
“走水了!走水了!”
宅院内顿时惊呼四起,乱作一团,救火声、哭喊声、咒骂声响成一片,彻底掩盖了潜入者撤离的细微动静。
……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楚逸依旧坐在书房,指尖敲击着扶手,耐心等待。
窗棂被轻轻叩响。
影十三如同从夜色中渗出般出现在屋内,单膝跪地,双手呈上那个油布包裹。
“主人,幸不辱命。东西在此。宅院已焚。”
他的声音毫无起伏,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楚逸接过包裹,打开。
那几本账册,那密信,那冰冷的玄铁狼头令牌,在烛光下散发着血腥与阴谋的气息。
他甚至没有细看,只是感受着那令牌上传来的冰冷触感。
够了。
这些,足以将楚云山钉死在叛国的耻辱柱上,万劫不复!
“做得好。”楚逸淡淡道,“下去休息吧。”
“是。”影十三再次无声消失。
楚逸拿起那枚狼头令牌,走到窗前。
远方,城西的天空,依稀还能看到一抹微红,空气中似乎飘来淡淡的烟尘味。
他知道,楚云山此刻必定如同被剜心割肉般暴跳如雷,却又查无可查,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这种明明知道是谁干的,却抓不到任何把柄,还要承受巨大损失的滋味,想必极其煎熬。
楚逸嘴角那抹残酷的弧度再次扬起。
煎熬吧,愤怒吧,恐惧吧。
我的好叔父。
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你欠我父兄的,欠我母亲的,我要你连本带利,一笔一笔,用你的权势、你的财富、你的血肉,乃至你的九族,统统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