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观音 第十一章:哭诉

掀帘而入的瞬间,鼻间便是嗅到一股浓重的药味,柳长赢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毛,眼看着丹虹手里端着一小盅进来,看见了她,正要冲着行礼,柳长赢连连摆摆手,侧身让开了路。

房嬷嬷看着这一窝子的情况,拉着柳长赢的胳膊往后扯,她是瞧出来这是个病窝窝儿,柳长赢过来了,这可说不定又沾上了病气,病一场如何好?

她可是心疼的很。

柳长赢用力扯回袖子,语气不满:“妈妈做什么这般的小心眼?我来看表姐,哪里有到了门儿上,再不进,又走了的道理,传出去了叫人笑话。”

房妈妈嗓子一梗,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柳长赢抬手掀了帘子,就窜进了里屋。

看见柳长赢,晏观音脸上表情微变,像是有些诧异。

柳长赢也亦是诧异,她确实是没想到晏观音病得这样儿厉害。

只见,火炕上晏观音身着浅色的中衣,身上还裹着锦被,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的紧紧黏在脸上。

唇上褪的没一点儿血色。

“怎么竟病成了这样?我都不知道,若是知道,妹妹也该昨晚就过来瞧的。”

柳长赢眼睛都红了,跟进来的房妈妈,此心中也很是吃惊,她忙的为柳长赢解开身上的缂丝石青地鸾鸟穿花镶银鼠毛斗篷,柳长赢随即坐在炕边儿。

晏观音朝着她微微一笑,又抬了抬下巴,下头的丹虹马上为柳长赢奉上茶水点心。

“哪有不病的呢,也不必担心,这头子的大夫已经瞧过了,再满满的吃上几副药就该好了。”

说罢,晏观音还安慰的拍了拍柳长的手,柳长赢偏过头,按了按湿润的眼角,忍不住轻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房里一时安静下来。

黄花梨四面平式炕桌上,正摆着的掐丝珐琅海水云龙纹卧足熏炉,此刻小口的吐着香烟,可偏倒是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这犯苦的药味,一力压过其他的气味。

晏观音时不时的轻声咳嗽,没同这柳长赢搭话,柳长赢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忍了半晌,到底是心里头装着事儿,手里捧着的茶,也没了滋味,柳长赢抿了抿唇:“表姐难得有这样缓和的时候,我可没见过你白日里未梳妆的懒怠模样。”

原今儿个晏观音真是足足的睡了一觉,午膳都是在炕上用的。

不过是,这会儿子,柳长赢过来了,褪白才上炕来,跪坐在晏观音身后为其梳头。

没一会儿,摆摆手示意褪白停下。

丹虹则立即奉上了上汤药,只说是这药劲大,空腹吃了总服不住,这只能是饭后吃。

青花缠枝莲纹大瓷碗盛着半小碗儿的汤药,晏观音抬手拾起来面不改色,便是一饮而尽,再将瓷碗到桌案上,柳长赢偏头看了一眼,有些沉在碗底的药沫此刻贴在了碗壁上。

晏观音捏着绢帕擦去唇边儿的残留的药汁,不知道是咳嗽,还是因为药苦,晏观音的眼尾泛着浅浅的红色,她轻笑道:“你不是昨儿个也说身上不舒服呢,怎么今儿个过来了。”

“听你病了,怎么个我也是该过来看看你的。”

说着,柳长赢搓了搓手掌,她叹息道:“今儿个姑姑和那妹妹都回来了,又偏是你病了,你今儿个都没露脸,可别让那位心里就埋怨你。”

这话中的酸意,但凡是长耳朵的都听得出来。

“哪有那么不体谅的长辈,我如今还吃着药呢,实在不好出去,贵客归家,我真要过去了,再给那两位妹妹也惹了病气儿,更不是大罪过吗。”

晏观音说这话的时候,也不抬头,说话之间,她的手里捏着一绣绷,她可是让梅梢找了好些个花样图,最后选了个狮子滚绣球的图,梅梢说她可是人小胃口大。

天分有限,这一点上,她是不如柳长赢手巧的。

见晏观音是这么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柳长赢心急,忙的上来去抢那绣绷,她的手伸的着急,不管不顾的,宽大的袖子从小几上穿过去,将“哗啦”一声儿几个瓷碗杯盏都倒了,滚落黄花梨四面平式炕桌上。

清褐色的茶水瞬时四处溅开,来不及阻拦,那茶水随着渐渐扩大漫延流下桌子腿儿,炕上也是印上一片儿。

柳长赢的衣衫被打湿了不少,星星点点茶渍渐在她的下巴上,残落的茶叶也落在她身上

空气中,苦涩的药物混着淡淡的茶香四处流窜。

晏观音忙是道:“哎呦,这是怎么回事儿,要不到侧屋子…换身儿衣裳去。”

“不用不用,怪我自己不小心,只是湿了个袖口子,不妨碍的。”

柳长赢有些狼狈,不过是强撑着摆摆手,谁都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了。

晏观音放下绣绷,拾起帕子为柳长赢擦拭着袖口处的茶渍,一面儿低声叹息,又是无奈又是宠溺的口吻:“你还是这般莽撞,以后我还要把管家交还给你呢,这如今家里头又来了两个比你还小的妹妹,你该是稳重一些,别让妹妹们笑话了去。”

不提还好,一提起那两个小的,柳长赢实在是委屈了,她撇了撇嘴:“表姐,你不知道,那是多没规矩的东西,祖母将图氏姊妹放在我院儿里,让我赡护,可是那涂蟾宫丫头一来我屋里头,就将我母亲留给我的珐琅彩描金松竹梅纹双耳瓶打碎了,我…我又不能说什么,她偏又是装的单纯,也不臊!还自顾自的扯着我的衣裳鞋子,一张嘴就要都立刻拿去了。”

柳长赢将这半日的苦水尽数倒出来,她气的磨牙:“你说,我若是不给,她们肯定就要告诉祖母去,她们初来,定然是祖母照拂她们和姑姑的面子,说不了什么,我就是光委屈了,表姐,我是一天都不想和她们住在一块儿了。”

她说着,扯住了晏观音的手臂,轻轻的摇动,像是以往那般撒娇:“表姐,你想想办法吧,你帮帮我,要不你去和祖母说说。”

奈何,晏观音这回是一副有心无力的态度,她语气轻柔:“你这丫头,你也说她们刚来,面子要给足的,你尚且不敢和你祖母说,我能如何,何况我还在病中,这些事儿如何插得了手。”

“可是你还管着家啊。”柳长赢的心凉了半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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