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观音 第二章 :权利

话落,气氛一时沉的渗人,只剩外间忽起的骤风将窗前的木架簌簌作响。

晏观音微微一笑,她抖了抖袖子,腕间的菩提珠子被遮住了:“如此,这是好事啊,外祖母盼了这么多年,如今也算是团圆了。”

明是一句好话,偏偏柳老夫人听着不觉入耳,她抿唇不语,二人无声的对峙。

祖孙又拧起来了,姚嬷嬷不禁也憋着一股气儿,她小心的退下,看过窗外,只见黑云压过来,便着手去点灯。

“外祖母劳累数日,今日好好休息吧,观音不好在搅扰,先行退下。”

晏观音率先打破僵局,一面儿说话,人便从炕上下来了,柳老夫人斜眼儿瞧了她,鼻间轻轻一哼。

临到了门儿上,要出到外堂,晏观音又被唤住,柳老夫人的声音隐隐错错从身后飘过来:“库房的钥匙你哪日交过来吧,如今你外祖父不在了,你又是外姓,放你那儿族内颇有微词。”

“是。”

晏观音未回头应下话,柳老夫人有些诧异,今日晏观音这么好说话,可转念也松了一口气。

只是才踏过门槛儿,身上的那零星的暖气儿便被驱散了,湿冷的潮气将晏观音团团围住,夜色深沉,不见天日。

房檐落下一道道水幕,这雨是没个完的了,梅梢为她撑伞:“姑娘当真要把钥匙交出去吗?瞧瞧二房的舅夫人这几日忙的就在这府里打转,这要是把钥匙交出去了,赶明儿这府门就改头换面,成了人家的了。”

“说这些有什么用?人家也不听。”丹虹抿唇,晏观音这般,不都是为了老太太和大姑娘谋划,偏偏好心成了驴肝。

晏观音拢了拢袖子,从丹虹的手里接过灯笼,径直往前,梅梢二人忙的提步跟上去。

她们面面相觑,小心的去看晏观音的表情,只见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眉间似去覆一层儿寒霜,唇边挂着讥讽的笑。

梅梢小心的搀扶住晏观音:“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别伤了身子。”

心中的邪气难消,晏观音抬手捂在胸口,嫣粉的唇瓣轻启:“母亲要回来了,外祖母便着急的让我交钥匙,都赶的一块了,只怕是前儿外祖父的人没死呢,她们就商量好了。”

晏观音语调缓慢,语气温和,却总让梅梢背间生了汗,她小声儿道:“姑娘,以前老太爷在,还能为您遮挡,那些人也畏惧些,如今老太爷不在了,您如今就算是孤身了啊,何必要掺这一滩浑水?”

“是啊,她们家的事儿,就让她们狗咬狗去。”

丹虹语气有些着急,不过说完就后悔,晏观音自幼被生父生母所弃,如若不是柳老太爷赐饭,晏观音连同她们可都活不下来,终世前万盼晏观音能护着柳老夫人祖孙二人。

丹虹失言,就想跪下请罪,晏观音抬了抬下巴,算是饶过她了。

晏观音将身上的斗篷裹紧:“到底她们有没有事先勾结,得去查一查,至于舅母们那边儿,如果也掺和了进来,外祖母可真的就是与虎谋皮了。”

现在,晏观音只能盼柳老夫人没真的昏了头,她吐出一口气儿,闭语往前去,她所居的春云院靠西,她从游廊穿回去,在过了小西门儿时,她却忽然转了弯儿,拐去了柳长赢的春花院。

春花院的门儿上,两个侯着的丫鬟正打瞌睡呢,一抬眼就瞧见她过来了,忙的上前要行礼,晏观音抬手免过,通报后,丫鬟白苏引晏观音进东房来。

小正房内,柳长赢正斜躺在炕上,中设一张炕桌,摆着几个盘碗,她几日吃不好,急坏了几个奶母,这会儿才给她熬了燕窝,正服侍她用饭呢。

见着晏观音过来,身上还穿着丧服,她便知道这是还没回自己个儿的院子落脚,忙的招呼:“现外头的雨大,不知道是什么要紧的事儿,让表姐冒雨前来。”

话落,已经有丫鬟忙捧上茶来,晏观音依着在炕侧坐下,她没说话只捧起桌上的茶盏吃茶,一时,柳长赢也不开口了,默然等着她。

“这会儿过来,实上也没什么,不过是方才我从外祖母那儿出来,她老人家说明日母亲会带着几个妹妹回来。”

柳长赢可没少听柳老夫人说起自己那位嫡亲姑母的往事,其二嫁又生下的双胞女儿,至于姑母明日归来的消息,她自然也是早知道的,不过这会儿当着晏观音的面儿要装作不知。

柳长赢微微颔首:“原来…原来有客,不过祖母和我病着,表姐要辛苦了。”

晏观音看出她反应,仰了仰下巴,语气平淡:“谈不上辛苦,这事来的突然,我倒也不知,如今不过是外祖母的心愿,只是人来了,不能一时就走了,总要在这修养住着,但有一个,这到底来了客不客,主不主的我也不好说。”

“表姐,咱们都是一家人,什么客什么主的。”柳长赢掩着口鼻朝后闪了一步,小声儿的咳嗽,心中觉着晏观音有些小气。

“妹妹大度,妹妹知道,我那边儿,房多久也是没人修缮了,可没个能住人的,如今她们回来了,也就是你房下的南边儿那四间能住人。”

柳长赢点头随意的“嗯”了一声。

晏观音就起身了,看是要作辞,不过她似又想起了什么,补了一句:“如今,你也不小了,方外祖母说让我把管家之权和库房的钥匙放了,我想这些也是该给你的时候了。”

“这来了我这儿…怎么又说起这话?表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表姐为家里忙里忙外的,咱们都看着表姐呢,如今说这些,莫不是来试探我有夺权之心?”

想起丧期,晏观音忙的脚不沾地,那些一堆子的细碎小事儿都得亲力亲为,柳长赢就觉着麻烦辛苦,她可没那心揽下这活儿。

“难道在表姐心里,我是那狼心狗肺之人?祖父临终,还为我筹划,我这性子不行,只求姐姐管着家还能能护我一时。”

柳长赢手里捏着帕子,捂在嘴边儿咳嗽几声,她却是一副伤心极了的模样。

晏观音微微垂头,她的视线落在一侧,漆红木的小几上妇好鸟足鼎正小口吐着烟雾,一侧的刻花纹的梨花木香盒,也已经空了大半。

她拾起匙箸,打开盖子,挑了几下足鼎,那烟雾渐渐的消下去了,一面儿道:“说哪里去了,妹妹真是多虑了,只不过是觉着巧了,如今外祖父刚走,那位就要回来了。”

“这个时候回来,可不比以前,如今府中动荡,外祖母又让我交出钥匙,我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不过思及外祖父所托,这东西到底还是得交给你为正当,总也是要你撑起来的。”

晏观音说完了,柳长赢眼眸中闪过一丝不驯,这话听的不舒服,不过很快,她就强行将这种诡异的不安,压了下去。

抬头又对上晏观音的视线了,晏观音静静的盯着她,其眉间那股英气便溢了出来,加上揉不得半点浊色双眸,在此刻有了几分咄咄逼人意思。

她嘴角一抽,马上坐正了,将腰背挺直,乖巧的点头。


本章换源阅读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