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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团司令曹金山,人称曹疤脸,是这方圆百里内出了名的土皇帝。
他手底下有几百号人枪,平日里占山为王,搜刮民脂民膏,行事毫无顾忌。
今天,他带着自己最精锐的一个营,浩浩荡荡地开进了甘田镇。
镇上的百姓一看到这群如狼似虎的兵痞,吓得纷纷关门闭户,刚才还算热闹的街道,瞬间变得冷冷清清。
曹金山对此毫不在意,他骑在马上,用马鞭指着周围,对自己身边的副官张狂地大笑:“他**,你看这些泥腿子,见到老子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这地方,以后就是老子的了!”
“司令英明神武,这些刁民见到司令的天威,自然是屁滚尿流!”
副官连忙拍着马屁。
曹金山很受用,他这次来,可不是为了这点穷乡僻壤的税收。
他有更大的目标。
前些日子,他手下的人无意中从一个盗墓贼嘴里撬出来一个消息,说这甘田镇附近的山里,有一座前清王爷的大墓。
那盗墓贼只是在外围摸了一下,就摸出了几件价值不菲的陪葬品。
曹金山一听,眼睛都绿了。
王爷的墓!
那里面得有多少金银财宝?
这年头,有钱有枪才是硬道理。
他正愁军饷没着落,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横财!
于是,他立刻点齐了人马,带上从德国人那里买来的**,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车队在镇公所门口停下。
镇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胖老头,姓刘,一辈子没见过这阵仗,吓得两条腿直哆嗦,带着几个镇上的乡绅,哆哆嗦嗦地出来迎接。
“不……不知曹司令大驾光临,有……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刘镇长点头哈腰,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
曹金山从马背上跳下来,用马鞭拍了拍刘镇长的胖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刘镇长,别紧张。我这次来,是听说你们镇子附近,有些不太平的东西。本司令爱民如子,特地带弟兄们过来,帮你们清剿清剿,保一方平安。”
刘镇长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不太平的东西?
这镇子几十年都安安稳稳的,哪来什么不太平?
这兵痞分明是话里有话。
他脑子转得飞快,立刻想到了前两天邻镇迁坟,跑出来一具僵尸的传闻。
难道……
“曹司令说的是……是邻镇那具走僵?”
刘镇长试探着问。
“什么**走僵!”
曹金山眼睛一瞪,不耐烦地骂道,“老子说的是山里那座大墓!听说里面藏着前清的宝贝,这等宝物,埋在地下岂不可惜?本司令这是要让它们重见天日,也算是为国家做贡献了!”
他连遮掩都懒得遮掩,直接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刘镇长和一众乡绅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挖祖坟?!
这在乡下,可是天大的事!
是缺德带冒烟,要被戳脊梁骨骂的。
更何况,那山里的墓,镇上老一辈都说是块凶地,动不得。
“曹司令,万万不可啊!”
一个年纪大点的乡绅鼓起勇气,颤巍-颤巍地说道,“那座墓,是我们这里的风水宝地,动了它,会影响我们全镇的气运的!而且……而且那地方邪性得很,以前也有人想打主意,都没好下场啊!”
“放你**屁!”
曹金山一脚踹在那乡绅的肚子上,将他踹翻在地,“老子的枪就是气运!老子的炮就是风水!谁他**再敢跟老子说什么邪性不邪性,老子现在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邪性!”
他拔出腰间的配枪,顶在那乡绅的脑门上。
冰冷的枪口,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再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曹金山满意地收起枪,哼了一声:“这就对了。刘镇长,给老子的弟兄们安排好住处和吃喝。明天一早,你就带路,领我们去那座墓!”
“是……是……”
刘镇长哪敢不从,只能连声答应。
伏羲堂里,林九将这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师父,这帮天杀的,他们要挖那座王爷墓!”
秋生咬着牙,愤愤不平地说道,“那座墓有问题!前几天跑出来的僵尸,就是从那墓里跑出来的!”
“我知道。”
林九的声音很沉。
他比谁都清楚那座墓的凶险。
那座墓的墓主,据说是个横死的外姓王爷,死的时候怨气极大。
下葬的时候,请了当时有名的高人布了风水局,才勉强镇压住。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风水局的效力减弱,里面的东西早就起了变化。
前几天那只跳僵,恐怕只是外围的一个小喽罗。
要是把主墓给挖开,那后果……
林九不敢想。
“师父,我们不能让他们这么干!这会害死全镇人的!”
秋生急道。
“我怎么不知道?”
林九烦躁地在屋里踱步,“可你看那曹金山的样子,就是个认钱不认人的主。跟他讲道理,有用吗?他手上有枪!”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还把我们都给连累了啊!”
“我知道!我知道!”
林九吼了一声,随即又颓然地叹了口气。
他只是个茅山道士,对付鬼怪僵尸是他的本行。
可对上这荷枪实弹的军阀,他又能怎么办?
他的桃木剑,快不过人家的子弹。
就在师徒俩一筹莫展的时候,一直静坐的张玄景,终于有了动静。
他放下了茶杯,站起了身。
“小……小师兄?”
林九看到他起身,心里一突。
张玄景没有看他,而是走到了门口,目光望向镇公所的方向。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但林九却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
曹金山正在镇公所里大吃大喝,命令手下的士兵在镇上挨家挨户地搜刮粮食和酒肉。
整个甘田镇,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几个士兵 swaggering (大摇大摆) 地走到了伏羲堂门口。
看到门口挂着的“伏羲堂”牌匾,和一个穿着道袍的林九,一个士兵不屑地吐了口唾沫。
“晦气!他**,是个神棍窝。”
“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另一个士兵提议道。
“一个破道观能有什么油水?我看还是算了吧,一股子死人味。”
他们正说着,目光无意中瞥见了站在门内的张玄景。
那一瞬间,几个士兵都愣住了。
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那年轻人穿着一身质地考究的青色道袍,背上交叉背着两把古朴的长剑,剑鞘上镶嵌着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
更让他们心悸的,是那年轻人的眼神。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
淡漠,空洞,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就那么平静地看着他们,却让他们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从里到外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你……你看什么看?”
一个士兵被他看得发毛,壮着胆子骂了一句。
张玄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个士兵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大山压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想拔枪,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根本不听使唤。
“走……走!快走!”
另一个士兵比较机灵,拉着同伴,屁滚尿流地跑了。
他们跑远了,那种窒息的感觉才慢慢消失。
“他**……那小子……是什么人?一个眼神就把老子吓得腿软。”
“不知道……太邪门了……那两把剑,肯定是宝贝!回去报告副官!”
伏羲堂门口,秋生和文才看得目瞪口呆。
“小……小师兄,你……你刚才……”
秋生结结巴巴地说道。
他什么都没做啊,就把那几个横行霸道的兵痞给吓跑了?
张玄景收回目光,重新走回堂屋,坐下。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他只是在观察。
观察这些被称为“士兵”的人,他们的“贪婪”、“蛮横”和“恐惧”。
这些,都是他的“劫”。
而明天,这场“劫”,似乎会变得更加有趣一些。
他能感觉到,那座山里,有一股很庞大,很纯粹的“阴”与“怨”。
这股力量,正在被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