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恬是被渴醒的。
她的喉咙干得发紧。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帐内一片昏暗,只有窗外透进的微弱光亮,勾勒出熟悉的轮廓。
意识渐渐回笼,她才慢慢想起傍晚的事,自己好像喝多了,头晕乎乎的,脚像踩在棉花上,是郎君把自己抱回来的。
程恬脸颊发热,又是羞又是恼,还带着几分无奈。
原来自己的酒量居然这般差,不过是两杯清酒罢了,竟如此失态,还好……还好她被抱进房中后,似乎没多久就睡着了,应当没作出什么更丢人的事。
她悄悄侧过身,借着微光看向身旁沉睡的王澈。
他睡得正沉,平日里略显冷硬的眉眼此刻全然放松,鼻梁挺直,嘴唇微抿,线条朦胧又清晰。
睡着了的他,褪去了白日的拘谨和偶尔的笨拙,显得格外安稳可靠。
程恬不由得想起,今**早早等在门前翘首以盼的身影,集市上小心护着她、牵着她手时那紧张的模样,还有在布庄里,自己只是拿起布料在他身上比划一下,他就僵硬得如同石雕般不敢乱动……
虽然她知道自己不该取笑郎君,但唇角还是忍不住微微弯起,漾开一丝甜笑。
就在这时,许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王澈的眼皮动了动,竟悠悠醒转。
他甫一睁眼,便对上了程恬近在咫尺的,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面还带着未及敛去的盈盈笑意。
王澈几乎是本能地,没有任何思考,身体先于意识行动了。
他侧过身,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腰,低头便亲上了她那带着笑意的唇。
“唔……”
程恬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醒来,更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地吻上来,本能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手下意识地抵在他胸膛上,微微挣扎了一下。
然而,温柔灼热的气息将她包裹,融化了那点微弱的抵抗。
王澈感受到她的软化顺从,心中爱意更盛,动作却愈发怜惜。
他稍稍退开些许,在极近的距离里凝视着她。
月光下,她脸颊绯红,眼波如水,微微喘息着,那模样既无辜又**,简直要了他的命。
一股更强烈的冲动席卷了他,但他还是强忍着停了下来,粗重地喘息着,哑声问:“恬儿……可以吗?”
他怕自己的孟浪唐突了她,怕她只是因为昨夜醉酒或是此刻迷糊,才没有推开他。
程恬微微启唇,没有回答,只是伸出双臂,柔软地搂住了他的脖颈,微微用力,将他再次拉向自己。
这一个动作,胜过千言万语。
帐内温度渐升,旖旎无声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纱帐内的动静才渐渐平息。
程恬浑身酥软,发觉窗外透进的天光已泛起了白。
她轻轻推了推依旧伏在她身上,呼吸粗重的王澈,嗓音微哑:“天……天快亮了……”
王澈却贪恋地将她圈在怀里:“恬儿怕亮么?”
是啊,天光大亮后,那些暧昧痕迹都将无所遁形,与夜里朦胧中的缠绵自是不同。
他喉结滚动,方才餍足的躁动竟又有复苏的迹象。
程恬察觉到他的变化,心尖一颤,带着几分哀求轻吟:“别……丫鬟下人们都要起身了,你、你也该去点卯了……”
“再一会儿,就一会儿,恬儿……”王澈充耳不闻,灼热的吻再次落下。
程恬闭上眼,放弃了徒劳的抵抗。
……
纱帐最终归于静止。
王澈掀帐下床,赤着上身。
晨光熹微,勾勒出他宽厚的肩膀、紧窄的腰身和流畅的背部线条,肌肉因方才的激烈而覆着一层薄汗,在微光下泛着健康的色泽,充满了贲张的生命力,和属于成熟男子的独特魅力。
程恬软绵绵地陷在凌乱的被褥里,用薄被堪堪遮住身子。
她侧头望去,恰好看到他背上几道明显的红痕,是她情难自抑时留下的,她下意识羞赧地移开视线。
没想到连着几次欢好,自己竟得了趣,越发不可收拾……真是胡闹。
王澈去拧了温热的帕子回来,声音比平日低哑了许多:“先擦擦吧。”
程恬接过帕子,立刻将床帘拉拢,隔绝了外面那道过于炽热的目光。
帐内传来细微的窸窣声,是她清理自己的动静。
片刻后,床帘被一只素手从里面拉开。
程恬已经套上了素色的里衣,衣带系得有些匆忙。
她的脸颊依旧绯红,如染胭脂,乌发有些凌乱地铺在肩头,眼角眉梢还残留着未曾散尽的春情。
整个人像一朵被雨露滋润过的海棠,娇艳欲滴。
王澈忍不住俯身又偷了个香,这才精神抖擞地出去了。
程恬撑着身子坐起,想起昨夜今早的荒唐,脸颊不禁又烫了起来。
她暗暗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心软,任由那莽夫予取予求,如此不知节制。
王澈却早已简单用了饭,神清气爽地去上值了,临走前还特意叮嘱丫鬟,又吩咐厨房温着滋补的粥品。
松萝和兰果早在门外隐约听见了清晨卧房内的动静,两人对视一眼,一同抿嘴偷笑,又带着几分期盼,期盼着哪日能有小郎君。
直到程恬扶着酸软的腰,轻轻唤人,她们才端着热水,轻手轻脚地进去伺候。
程恬已自行简单清理过,但换下的衣服和床单仍需更换。
她强忍着羞意,由着丫鬟们伺候她更衣梳洗,只是耳尖始终带着一抹褪不去的绯色。
两个丫鬟都默契地不提昨夜之事,只说着今日的天气和早膳。
到了午时,阳光正好,院子里静悄悄的,只闻得厨房隐约传来的炖汤香气。
程恬正坐在窗下看着账本,阿福来报,说是侯府来的邓婆到了。
程恬放下账本,整了整衣襟,道:“请进来吧。”
不多时,一位穿着暗蓝棉布衣裙的妇人走了进来。
她面容敦厚,年约五十上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色红润,眼神清亮有神,手里拎着一个碎花包袱,身形微胖,步履沉稳。
见到程恬,她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干净爽利:“老奴邓氏,给娘子请安。”
程恬暗暗点头,侯夫人办事果然爽快,人这么快就送来了。
程恬打量着邓婆。
印象中她在侯府大厨房做事,踏实沉稳,手艺很好,尤其擅长药膳调理。
只是邓婆的性子似乎有些耿直,不太会逢迎,还得罪了厨房管事娘子,故而一直在厨房做事,并未到主子跟前伺候。
李静琬同意将她送来,表面是成全程恬的请求,内里恐怕也存了让她暗中盯着这边动静的想法。
程恬对这点心思十分了然,因为易地而处她也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