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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白身形一晃，便已掠上高台。
周遭的议论和喧嚣，他恍若未闻。
他走到林一一面前，停下。
然后，在万众瞩目之下，他朝她伸出了手，胳膊微微弯曲。
这是一个邀请的姿态。
林一一顿了顿。
神识早已将周围的一切映入脑海，她根本不需要人引路。
但她还是抬起了手。
那只纤细、骨节分明，还沾着些许干涸血迹的手，轻轻搭上了沈月白的胳膊。
他扶着她，一步一步，走下高台。
动作沉稳，没有一丝多余的言语。
羽轻言看着这一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颗高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这狠辣果决的手段，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性……
她看向林一一那空洞却平静的眼眸。
不愧是朗月仙尊！
人群，终于炸开了锅。
“这就完了？这就点到为止了？！”
“点到为止个屁！刚才宫璃月那剑都要捅进人心窝子了，长老怎么不喊停？！”
“天剑阁欺人太甚！”
“就是！当我们都是瞎子吗？这偏袒得也太明显了！”
本就对天剑阁一家独大心怀不满的各个宗门，此刻再也按捺不住，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一道道质疑的目光射向天剑阁所在的席位。
高台上，言寒缓缓闭上了眼。
扶手上，那修长的五指，无声地收紧，指节泛起骇人的青白。
胸中那股熟悉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暴戾之气，再次翻涌。
宫璃月！
谁给她的胆子，私自调换比试顺序！
谁给她的胆子，用魔域的禁术！
又是谁给她的胆子，把天剑阁的脸，丢得如此干净！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言寒的脑海中，冷酷地闪过一个念头。
这颗棋子的利用价值，似乎也到此为止了。
……
“一一！你的眼睛！没事吧？！”
林一一刚走下台，谢景遥第一个冲了上来，围着她团团转，脸上写满了焦急。
“林长老，你感觉怎么样？”
“林长老，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柏若南和连宵雨也担忧地围了过来。
“小问题。”
林一一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心。
“幽瞳引会导致短暂失明，过几个时辰就好。”
说完，她“看”向了高台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再说，”
“现在比我倒霉的，”
“可是宫大小姐呢。”
此话一出，谢景遥愣住了。
“啊？宫璃月不就是被你打败了吗？虽然狼狈，但看着伤得不重啊。”
柏若南和陆风烨几人也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只有沈月白，扶着她的手微微一紧，眼底划过一抹了然的暗色。
角落里，松了口气的姜堰，也停下了动作。
他晃了晃酒葫芦，低声笑骂了一句。
“小怪物，心可真黑。”
宫璃月还跪坐在地，发髻散乱，眼神怨毒。
输了。
她竟然又输了！
愤怒和屈辱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言寒对她的杀意。
天剑阁长老飞身上台，声音洪亮，试图压下满场非议。
“今日比试，到此为止！”
“三日之后，便是决赛！”
“届时，九霄剑，也将择主现世！”
“九霄剑”三字一出，场中气氛顿时一变，无数道炽热的目光瞬间汇聚。
两名天剑阁弟子快步上台，架起失魂落魄的宫璃月，快步离去。
宫璃月被丢进堂中，踉跄几步，才站稳身子。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主位上端坐的言寒。
他垂着眸，看不清神情，周身的气压却低得骇人。
宫璃月的心猛地一沉。
那股子不计后果的怒火，终于被冰冷的恐惧浇熄。
她知道，自己这次，似乎真的闯了大祸。
她连忙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快步上前，想去拉言寒的衣袖。
“言寒哥哥……”
她的声音带着惯用的委屈和撒娇。
“我错了……我不该擅自调换顺序的，我只是太想帮你……”
“言寒哥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都是那个林一一，她太诡异了……”
言寒没有任何反应。
宫璃月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他云纹广袖的那一刻。
倏地，一只手扼住了她的脖颈。
宫璃月双目圆睁，呼吸瞬间被夺走。
她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没有半分温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
“成事不足。”
“败事有余。”
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宫璃月求生的本能让她疯狂挣扎起来。
她手脚并用地捶打着言寒，
“我……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难道……你是觉得她像那个该死的朗月？！你对她有什么意思？！”
扼住宫璃月脖颈的手，猛地收紧，又在下一刻，狠狠将她甩了出去！
宫璃月重重撞在墙上，滑落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抬起头，满眼都是泪水和怨毒。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压抑了许久的嫉妒与不甘，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帮你试探她，帮你除掉一个潜在的威胁，我有什么错！”
言寒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
他嗤笑一声，满是轻蔑。
“妄图和朗月比？”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宫璃月最后的防线。
她疯了似的笑了起来，笑声尖锐而凄厉。
“我当然不配！”
“她是朗月仙子，是你的白月光，我算什么东西！”
“言寒！你别装了！”
宫璃月指着他，字字泣血。
“你就是个伪君子！”
“你默许我去找林一一的麻烦，默许我用禁术，你就是想借我的手，看看她到底有多少底牌！”
“你站在高台上，就像看一场戏！”
“看着我和她针锋相对，看着我被她打落尘埃！”
“然后，你再站出来，装出一副光风霁月的正道领袖模样，来收拾残局！”
“言寒！你真让我恶心！”
休息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言寒的脸上，那温润如玉的面具，终于寸寸碎裂。
他一步一步，走到宫璃月面前。
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说完了？”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看来，你这颗棋子，不仅没用，还太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