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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言愣了一下。
随即,他笑了。
“后悔?”
他伸出手,像拍小狗一样拍了拍林意的脸颊。
“就凭你?一个凡人?”
“林意,认清你自己的位置。”
他凑到她耳边,“你现在,只是一个会给我生孩子的器皿。”
林意依旧没有表情,就那么平静地看着他。
灼言的笑意慢慢收敛了。
这种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但这个感觉只是一闪而过。
他堂堂魔,会被一个凡人威胁?
可笑。
他甩开林意,转身回了山洞。
那句“你会后悔的”,就这样被他当成了一句弱者无能的呓语,抛在了脑后。
从那天起,林意变了。
她变得无比顺从。
灼言让她往东,她绝不往西。
灼言让她端茶,她便奉上温度刚刚好的热茶。
她甚至会主动为他处理伤口,手法熟练,包扎得一丝不苟。
她不再看天,也不再发呆,整个人像一潭彻底沉寂的死水。
灼言对此十分满意。
他觉得,他终于彻底驯服了这只带刺的鸟儿。
他捏断了她的翅膀,拔光了她的羽毛,现在,她终于认命了。
几个月后,他的伤势痊愈,魔宫也已重建。
他带着大腹便便的林意,回到了那座阴森华丽的魔宫。
可他心里那点莫名的不安,却始终没有散去。
那个叫沈夜的男人,始终是一根刺。
只要他还活着,林意这潭死水,就随时可能再起波澜。
他要的,是绝对的掌控。
那一天,灼言又出去了。
回来时,魔宫的大殿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他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扔在了林意面前。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林意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
熟悉的白衣已经被血污和尘土染得看不出原色,一张俊朗的脸庞上布满了伤痕,琵琶骨被两根漆黑的魔钉死死锁住,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是沈夜。
“你……快走……”
沈夜咳出一口血,挣扎着对她说道。
“别管我……走……”
灼言一脚踩在他的背上,沈夜的闷哼声卡在了喉咙里。
“你看,你的小情郎,还在为你着想呢。”
灼言俯视着林意,欣赏着他想象中她内心的痛苦与挣扎。
“从今天起,他就关在水牢里。”
“你乖乖听话,他就能少受点苦。”
“你要是敢动一点别的心思……”
灼言脚下微微用力,沈夜的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他的下场,会比你爹娘,惨一百倍。”
林意缓缓地,缓缓地跪了下去。
她伸出手,用袖子轻轻擦去沈夜脸上的血污。
“他是死是活,与我又有何干。”
灼言看着她无神的双眼,心中最后一点不安也烟消云散。
他终于,彻底地,掌控了这个女人的一切。
此后的日子,林意成了魔宫里最沉默的影子。
她每日的生活,除了安胎,就是安胎。
直到有一天,她对灼言说。
“宫里太闷了,我想去藏书阁看看书。”
灼言正靠在王座上闭目养神,闻言嗤笑一声。
一个凡人,看得懂魔族的文字?
不过是闲得发慌罢了。
“去吧。”
他无所谓地挥了挥手。
反正整个魔宫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她逃不掉,也翻不了天。
他以为,林意只是被磨平了所有棱角,在百无聊赖地等待着孩子的降生。
他却不知道。
林意走进那座堆满上古卷轴的藏书阁,眼中第一次重新燃起了光。
她翻遍了那些常人看一眼便会神识错乱的魔典。
她在寻找。
寻找一个最快、最强的成魔法子。
终于,在一本用古魔族骸骨制成的书卷最深处,她找到了。
《化魔血咒》。
此咒法,以至亲血脉为引,以自身神魂为祭,可强行夺取血脉源头的力量,化为己用。
施咒者,将继承其所有修为,但也会被魔气侵蚀,堕入魔道,永不超生。
而那个引子,必须是心甘情愿的。
林意的手,轻轻放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
这个孩子,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它是屈辱的象征,是痛苦的根源。
灼言以为,这个孩子是他掌控她的最终枷锁。
可他错了。
林意**着自己的肚子,轻声笑了。
我的孩子。
你不是枷锁。
你是我……递向你父亲心脏的,最锋利的一把剑。
你我母子,很快,就能送他去跟我爹娘,一家团聚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
林意安静得像个影子。
灼言起初还觉得有趣。
像在欣赏一头被拔了牙、磨平了爪的野兽。
可日子久了,便只剩下索然无味。
一个不会反抗的玩物,有什么意思?
他渐渐忘了魔宫深处还有这么一个人,一个渺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凡人。
直到那天,林意第一次主动找到了他。
她挺着巨大的肚子,平静地跪在大殿之下。
“我想去水牢看看。”
灼言从堆积如山的魔族卷宗里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去看那个半死不活的小情郎?
也好。
让他亲眼看看,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如今是怎样一副死心塌地的模样。
这或许是最后的,也是最有趣的一场戏了。
“去吧。”
他挥挥手,像打发一只苍蝇。
沈夜被铁链吊在水池中央,浑身布满狰狞的新旧伤痕,气息微弱得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听到脚步声,他费力地抬起眼皮。
当他看到林意时,浑浊的眼眸骤然一缩。
她来了。
她就站在牢门外,隔着冰冷的铁栏,静静地看着他。
沈夜的心,一寸寸沉了下去。
她的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
不,不是没有。
是藏得太深了。
在那片死寂的深处,他看到了一点微光。
那不是希望。
那是燃烧的灰烬,是同归于尽的疯狂。
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沈夜瞬间明白了。
他什么都明白了。
无力。
滔天的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
他恨!
恨自己为何如此弱小!
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上一条不归路!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
林意只是看着他,深深地,最后看了一眼。
然后,她转身,毫不留恋地走了。
魔宫偏殿。
“魔尊,那女人去见了沈夜。”
“哦?”
灼言头也不抬。
“她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就站着看了一会儿,然后就走了。”
灼言笑了。
“看吧。”
“一个字都没有。”
“她的心,早就死了。”
灼言将手里的卷轴扔到一旁,彻底放下了心。
一个连话都说不出口的废物,一个心如死灰的女人。
还能翻天不成?